!
枯寂,幽暗!
黑色的绝望笼罩整片荒野,空气仿佛变得腐朽,散发着幽冷气息,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实在太死寂了!
从诡尸那黑黢黢的眼洞中,仿佛链接了另一片迷蒙未知时空,蓦然喷涌而出大股大股不详,灾难的气息。
简直能凝聚成一团实质的飓风,将叶峰的心脏死死缠绕,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令每一秒钟都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那么煎熬。
心神不能自已,好似陷落无尽的淤泥沼泽般痛苦,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躯体一寸一寸被淹没,被吞噬……
不断下沉,陷落,直到最后,被分解陷入一片黑暗。
那黑暗,似是极其短促,却足以剥夺一个人生命中所有美好的色彩;
又像是历经永恒,来到了史前冰河时代,埋葬在亿万吨冻土之下,饱受着万古沧海桑田的寒冷与绝望。
一点点慢慢浸染,煎熬着……
这里实在太寒冷了,也太阴暗了。
没有阳光,没有日月,更是没有丁点儿生机,整片世界都仿佛被黑漆漆的迷雾笼罩着,山川都变成了朦朦胧胧的剪影,散发着阴冷肃穆气息,像是一座座屹立的冰冷墓碑。
这里,
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是毁灭与绝望的乐园!
空旷而又死寂的大地上,怪石嶙峋犬牙交错,寒风如刀呼啸而过,周围却影影绰绰,有很多幽灵般的影迹,它们似行尸走肉,毫无目标的飘来荡去,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怒吼声。
侵蚀!污染!同化!
邪恶,诡异、荒谬、怪诞、绝望,不可思议等等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叶峰感觉自己逐渐腐朽,成了孤魂野鬼。
生命褪去了斑斓色彩,只残留些许灰与黑,在绝望与压抑的冻土荒野中挣扎,煎熬,宛如死海囚徒残躯独活,品味着那万古以来近乎腐朽的漂泊,只余一人的孤寂,也实在太过阴暗,残忍了。
灰色和黑色边缘交织之间,仿佛无数玻璃破碎一样,细小的碎光,一枚枚晶莹碎片漂浮在这片区域,映衬的诡尸眼底血色,显得格外邪恶,狰狞。
叶峰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如扒了皮的牛蛙般剧烈抽搐,浮现出无数的跳动黑丝,并逐渐蔓延开来,覆盖全身所有皮肤,整个人都似乎腐朽了。
甚至他的眼白里面,都是无数黑色蛛网一样的丝线,一丝丝肉眼看不到的生机正从他体内消失,沿着遍布全身的网状丝线流入了诡尸眼窝内。
血红的光辉洒落地面,宛如红莲业火一般,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点燃般,笼罩在殷红如血的妖邪异象之中。
“滋啦滋啦”
如野火死灰复燃,斑斑点点闪烁不定,邪恶诡尸脑海中暗淡无光的魂火随着不断汲取生机,缓慢闪烁了一下,又明亮了几分,仿佛冰封的心脏再次恢复跳动,发出一阵阵满足的吮吸声,摇曳的更加快速了。
“嘶嘶嘶……”
忽然,在叶峰整个身体逐渐腐朽风化,近乎消逝时,耸立的灯塔上炸然光明大放,飘起大量的光点,很是晶莹剔透,像是深夜繁星点点,又似黑色幕布上的宝石,熠熠生辉。
紧接着,整片荒野都腾飞起了大片大片的微光粒子,像是傍晚里的萤火虫飞舞,又像是发光的花瓣在摇曳,晶莹美丽,散发着祥和安宁的气息。
微风吹来,卷起一层层的光斑,仿佛蒲公英蓬松的种子一样,打着旋飞入夜空,又如雪花一般,洋洋洒洒,飘飘洋洋散落下来,落在诡尸的干瘪瘪的头发上、肩上,肢体上。
“滋滋滋……”
当荧光碰撞到诡尸的瞬间,仿佛烈火烹油一般,顿时发出了刺耳的灼烧腐蚀声,一朵朵彼岸花虚影从滚滚腐蚀的黑烟中浮现而出。
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圣洁莲花般摇曳生姿,晶莹剔透的花瓣轻颤,涤荡出一圈圈涟漪,割断了虚无中的链接通道,让灰暗的死寂世界又重新恢复色彩。
“滋滋滋……”
眨眼之间诡尸如初雪一样融化,充盈恢复的血肉之躯迅速枯萎,如同沙砾般迅速崩溃,骨骼也变得脆弱,纷纷断裂崩碎,只余下地面一堆白灰和黑色的灰烬堆积,恶臭扑鼻。
“啊!”
仿若噩梦惊醒,生机倒灌,叶峰脑袋炸裂一样疼痛,额头的血管疯狂的跳动,鼻子里鲜血狂喷,眼里还噙着泪水,而这泪水,又像是岩浆一样滚烫、赤红。
“敌袭!敌袭!敌袭!”
顾不得擦拭,叶峰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朝前极速射击,同时声嘶力竭的吼道,从他回过神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头野兽,披着人皮的猛兽,目光狰狞且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生命中最柔软,最珍贵的美好被侵犯,亵渎,所迸发的滔天怒火。
那浓烈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宛如厉鬼般狰狞恐怖,吓得后方的少年鬼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脸色发白,两腿发颤传来了液体的温热感,浑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竖起来了。
“掩护!开火!”
“三点钟方位……”
“开火,快射击……”
“手榴弹准备……”
队长乌木在厉声狂吼,风流殇也在高声狂吼,其他人也在狂吼,队员们的反应很快,争先恐后的躲进了那有一多半用尸体垒成掩体后,顿时搅得周围血水四溅,狼藉一片,像是一群被猛兽赶进小水沟里的鸭子。
后方的车队顿时乱套了,无助哭喊的,尖叫的,骂娘的,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胆子大些的,镇定些的,哗啦啦的拉开了枪栓,也不顾准头,噼噼啪啪的一个劲向外面放枪,试图阻止如幽灵般逼近的诡尸群。
事出突然,谁都没有预料到情况如此诡异,又都仿佛被诡尸摄魂夺魄,等到车内众人反应过来时,一大波诡尸已经靠近了百米之内。
“玛德!”
风流殇的脸上露出了狠戾之色,紧咬钢牙,腰杆挺的像枪杆,手里的武器仿佛随时都准备将天都捅个窟窿,胸膛中的怒火如火山爆发,欲要毁灭一切。
“砰砰砰……”
大地在猛然震动,跟着爆炸声远远传了开来,烟花般升腾的火光里,飞溅的弹片呼啸激射,将周围的一切都切割的支离破碎,呼啸的子弹像是暴雨一般的向着前方激射。
暴雨般的子弹从夜空掠过,纵横交错交织成了一张密集的罗网,被子弹溅起的血水泥浆也像子弹,炸的四周噼啪乱响,烟尘滚滚,吞噬一切。
整个战场被硝烟所弥漫,根本就看不清你我,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撕裂整片苍穹,众人只顾的疯狂倾泻着火力,试图把所有的一切都摧毁,泯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秒钟又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停火!换弹夹……注意警戒!”
队长乌木的嗓音沙哑且低沉,彷如失孤的头狼咆哮着,如夜枭般难听,右手做出一个暂停动作,赤红的枪管却依旧对着前方,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眼中的煞气,如同冬至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
弥漫着的硝烟逐渐散去,喧嚣的夜空慢慢恢复平静,队员们神经崩的太紧了,双目赤红如猛兽,浑身都在发抖,透支的太过严重,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
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太过恐惧,彼此都能听到那剧烈的心跳声,但每个人那饿狼一般的眼神足以表明,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退缩。
哒哒哒
牙齿打颤,懦弱的少年蜷缩,躲在王叔身后不住的瑟瑟发抖,却死死的攥着拳头,浑身绷紧的跟猎豹一般,盯着他根本就看不清的敌人,像是随时准备抡起拳头拼死一搏,砸爆它们的脑袋。
“咯咯咯……”
嘶哑,干瘪、仿佛无数年没有喝水的沙哑,充满了亡者的气息。
铁叶子摩擦般的喘息声中,透着让人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寒气的阴冷,一阵仿佛野兽临死前的哀嚎,又仿佛厉鬼被激怒的咆哮声远远传来。
硝烟渐渐消散,悚然又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那声音异常清晰,有一种莫名的韵律,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直击灵魂深处,沉重如磐石重重的砸落。
紧跟着,一个又一个干瘪嶙峋的诡尸缓步走出,干瘪嶙峋的骨架上只余一层薄薄的腐肉,关节处随着走动嘎嘣脆的噪声大作,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吱嘎吱嘎令人烦躁不安。
黑漆漆空洞洞的眼眶中,点点魂光依次亮起,闪烁不定,透漏出缕缕饥渴兴奋的情绪波动,它们竟似乎没有在那密集炮火中造成任何损失。
咚咚咚……
沉闷悠长的脚步,声传数里,如有神鼓在被擂动,响声沉重,每一次都让人血流加速,体内的血管都快崩裂了。
黑压压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彷如乌云压顶般接连浮现,浓郁的死气如烈焰般冲霄而起,带给人以无与伦比的恐怖压迫感,只感觉脊柱发麻,头发根根炸起,惊骇的全身僵硬使不出半分力气。
“呱呱呱……”
诡尸死寂眼窝里如深渊般幽邃,枯瘦如柴的死体中,仿佛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煞气,源源不绝的喷涌出摄魂夺魄的黑雾,宛如乌云笼罩向众人,透露出无穷的冰冷阴寒,让所有一切的感知都被蒙蔽,被淹没。
整片天空都是一片死灰色,仿佛被严重腐蚀生锈般,没有半点色彩,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出了一层薄冰,恐怖的怨气过处,车体墙壁、地面也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霜。
漆黑,阴冷且恶毒!
这股颓败的氛围让人心头发酸,就仿佛生机已经在这世间消失般,四周早已经破败不堪,瓦生着棵棵枯萎的杂草灌木,随风摇曳,孤寂的让人汗毛倒立。
“啊!你们在哪儿?我看不到了”
“什么东西,滚开,快滚开……”
“救救我,大叔…我还不想死…”
氤氲的迷雾绵延不断,像是有一个亿万载尘封的厉鬼在挣扎着,透过不断凸起升腾的黑雾,依稀可见一张狰狞模糊的半张面孔扭曲着,嘴角带着血,缓缓流淌下来,猩红一片,非常的瘆人。
让人心悸,忍不住头皮发麻,生出一股透进五脏六腑的寒气,天空像是被血染红的一般,景象惨烈与骇人至极!
“队长,你在哪儿?”
“我看不见了,有人吗?”
“二牛哥,你在哪儿?不要吓我”
各种嘈杂的声音纷纷涌来,明明听得到声音,众人却在触碰迷雾的瞬间变得迷茫,杂乱的波动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清真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盘亘其中,搅动风云混淆一切……
“我在这儿,你在哪?”
“各队员就近集结,不要慌乱…”
“一队集结……”
众人仿佛瞎子一般摸索前进,在无形之中被分割开来,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般孤立无援,随着狂暴的风浪漂泊,无助与恐慌充斥全身。
迷雾边缘处,一只诡尸缓缓走出虚不沾地,身体微微前倾,悄无声息的浮现在队员萧戈身后,丑陋的头颅缓缓贴近萧戈后脑,他却毫无察觉,一团浓郁的黑丝从诡尸口中探出,如浓墨般从萧戈七窍钻入。
“咕叽咕叽……”
似婴儿吞咽奶水,莫名的光泽顺着黑丝流淌,眨眼间,萧戈整个人的肌肉就迅速失去光泽,躯体干枯起来,面容枯槁,双目凹陷,干巴巴的,简直就像常年饥饿的难民一样。
他的生机被大量抽取,仿佛短短的几秒钟就走完了一生,当萧戈察觉到不舒服时,却愕然看到了自己布满死皮与老年斑的双手,顿时全身一震,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的手…我的声音怎么这样苍老……”
惊骇、恐惧的目光向周围看去,却发现周围就只剩下了自己,他浑身一阵摇晃,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不自主向着旁边倒下。
化作一张干瘪瘪的人皮,如同吊死鬼般挂在边上,随夜风而荡,看起来格外可怕而瘆人。
黑丝如同活物般鲸吸牛饮,又滚成一团沙沙的往那张皮囊中钻去,很快那皮囊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一个邪魅的诡笑,鬼魅般忽隐忽现,没入迷雾,搜寻下一个血食。
“呼——”
一股澎湃的腥气从风流殇耳边缓缓划过,宛如游鱼紧贴着皮肤,似乎都能清晰感受到它那粗糙的死皮,掉落在自己脸庞,阴冷的怨念差点把他冻僵,他不由分说静立不动,死死咬紧牙齿,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队长,有人在跟着我…我好怕”
“队长救我,我好痛苦…”
“妈妈,你在哪儿?我想回家…”
翻涌的迷雾中不时传来阵阵痛苦的惨叫声,顷刻间,十多声惨叫又戛然而止,接着又是腥风扑面而来,黑雾愈发汹涌澎湃,未知的恐怖宛如一条条游鱼从身边掠过,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夜空微荡,肌肤寒毛根根炸起,偶尔还会传来沙沙沙沙,无声无息,轻若鸿毛,好似蚕宝宝吃桑叶的声音。
“咕咚咕咚……”
气温逐降,寒气变得越来越重,迷雾也越来越重,空气中充斥着令人发狂的压抑与沉闷,伴随着送葬般的诡异脚步声徘徊在耳畔,更令人毛骨悚然。
它,或者它们就在你身边,正围着你缓缓的移动,冰冷的死皮掉落在你脸上,若有若无的吮血声在耳边回荡。
周围一下子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摩肩擦踵仿佛来到了喧嚣闹市,感应到有什么生物呼吸喷出的气流,这股气流腥臭难闻火辣辣的,流过他的脖子时,甚至让他有一种烫伤感!
“救我!”“救我!”
“我被啃掉了半个身子!”
“我的脸不见了!”
“有敌人在背后杀来!”
“为什么不能转身……”
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连不断的在黑雾中响起,那些临死前痛苦绝望的哀嚎,让所有幸存者都咬紧了牙关,疯狂的想要报仇,怒火在每个人的眼里积蓄,在那干瘪的躯体里燃烧着。
“坚持住,不要惊慌!”
黑暗中一个高昂的声音鼓舞道,然而眨眼间,便被淹没在各种凄惨杂乱的声音之中,没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过了良久,那里变得一片平静,只有咀嚼吮吸的声音,仿佛有怪物在黑暗中舔舐着些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自己身边便是血雨腥风的战场,队友也许正陷入苦战之中,与敌人浴血厮杀,抵挡诡异敌人的侵袭,不断有慌乱的同伴倒下,被敌人撕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啊啊啊啊啊……”
队长乌木发出孤狼一般的嚎叫,他的眼神越发赤红,如同一口火山,显得无比暴虐,又异常痛苦。
对于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战斗愤怒到了极点,牙齿咬的格格直响,像是想要将看到的一切都用牙齿给撕碎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太畏惧死亡,也绝不会害怕战争,可悲的是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一个个的倒下,却无能为力去改变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