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龍道长带着两位师弟匆匆地走了出去,剩下的几位师字辈的道长则待在原地,注视着唐尧。
感觉生怕他一人悄悄走掉。
没过多久几位须发皆白的道长疾步奔了进来,为首之人高个头,国字脸,面如红钟,眼似鹰椽,腹内中气十足,“年轻人,是你要和我们玄武山以武作赌吗?”
“请问是玄虚子掌门阁下吗?”
“正是。”
“不错,不错,”唐尧颔首道,“我从荒原来,一直想领略万千世界的人文风景,武道的风景也不想错过。玄武山号称道家正宗,倒是想见识一番道家的真功夫。”
“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话音甫落,另一位白发道长,已是后发先至,长剑一抖,哗啦啦一片光辉便在内殿中洒落下来。
一剑刺出,便如星星之火,瞬息已呈燎原之势。
唐尧腰不动,身不动,足不动,就连玄黑大剑也不动,安稳不动如泰山,只凭一只手掌沉着应对。
剑影如海浪,剑啸似雷鸣。
在一浪又一浪的快剑中岿然不动,一边接招一边称赞,“好个玄武快剑,这位道长已经修的六分真意,实属难得。”
众人无不瞧得骇然变色,这还是人吗?以肉掌硬接风鹤子师叔祖的开锋利剑,任凭玄武快剑的凌厉攻击都破不开其防御,当真是耸人听闻。
众人自忖换做自己,均是无法做到,别说是他们,即便换做天下间任何一位武术大师也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换句话说,即使是打西洋拳击的重量级冠军在此,也会被风鹤子师叔祖这一轮攻击刺成刺猬,一点都不夸张。
风鹤子师叔祖自小便是爆裂的脾气,也曾在战争年代与敌寇奋力厮杀,曾经在一场刺刀战中连斩三十七人,端的是英勇无敌。
后来出家玄武,又被先代掌门专门调教,修得玄武快剑,近七十年来从未出手,是以普天之下从来没有他的信息。
讲真,这一轮快剑之攻击普天之下真的可谓无双无对,虽是短暂攻伐,然则竟被一位年轻人空手接下,当真是无比震撼。
在密集翻飞的剑影里,唐尧如孔明安坐在城楼上观风景,哪管他司马仲达心急如焚?
“铿铿铿铿——”
修长如玉的五指写意挥动,如大师泼墨,不带半分人间烟火气息,又如反弹琵琶,刹那之间已将长剑赤手牢牢钳住,登时漫天的剑影全然不见。
内殿还是那个内殿,只不过坚硬的青石板上赫然有许多密布的剑痕。
风一过,便化作飞灰飘散四落。
“撒手!”
“休想!”风鹤子右手奋力地持着长剑,左脚一蹬,如马蹄一翻一踏,左拳一推,拳未至,风已闻。
每出一拳,便似晃动着脊椎大梁,侧着身子,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拳上。
一瞬间竟然攻出十七拳。
这是太极拳中的刚猛打法:枪马合击中的马形炮。风鹤子整个人一通出拳,身体奔腾,真正打出了烈马奔腾的那股狂劲。
众人知觉眼前一暗,马蹄哒哒哒声中纷飞悠扬,倒真的像是迈入了战乱纷飞国破山河在的战争年月。
“好一招马形炮,妙极妙极!”
唐尧嘴里称赞不已,眼里亦岂会惧他半分,右拳轻拂,后发而先至,如般若拦江,烟锁重楼,至强至刚,轰然齐鸣。
太极拳中最刚猛的般若锤。
双拳微微触碰即分,但听一声轻响,风鹤子已是连人带剑像炮弹一般被击飞至殿外。
“师叔!”
“师叔祖!”
众位道长连忙跑出殿外,没想到风鹤子早已翻身起来,浑身上下并无任何不妥。
单掌应剑,败而不伤,这个情景即使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二者的境界高低了。
“哼!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们来扶!”
这人实属真汉子,瞧来也不稀得学人在马路上碰瓷。
“师叔。”当代掌门玄虚子回头望了一眼,实则是欲言又止。
“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自当承认,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一是一二是二。小伙子,不,唐先生,你不愧是唐先生,真正当的起一代宗师之名!”
风鹤子须眉张扬开来,鸡皮鹤发的表象下却是一等一的豪杰气象,“败在三丰祖师的太极拳意下,我是心服口服,这场赌约我们认输了。”
“师叔……”
“师叔祖……”
“不过,我只代表我自己和其他晚辈,唐先生,掌门的那里我却是不能做主的,抱歉。”
唐尧抚掌长笑道,“国危不敢忘国,国兴则隐于山野,豪迈慷慨,风骨自成,堪与古之英雄媲美并肩,果然是真豪杰,真英雄。凤鹤子前辈的品格和剑术修为,在下也是十分钦佩的。”
“不值一提,不足一哂,”风鹤子摆摆手道,“比不上先生的风华绝代,一代宗师的无上风采。请问先生是哪里人?尊父是何名讳?”
今日以来这是第二次被人提及了,唐尧停顿了数秒,然后同样婉拒道,“家在荒原,心亦在荒原,家父本是藉藉无名之辈,亦不足以道也。”
“谦虚谦虚了。”
几人这时才得以互相寒暄几句,倒有些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嗯,貌似有江湖内味了。
“玄虚子掌门怎么说?”重新落座之后,唐尧再次提起了这个赌约。
“唐先生的拳术剑意犹如天外来客,我等俱是万分拜服,这场赌约是我玄武派输了,”玄虚子掏出一张支票,双手递了过来,“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唐尧瞥了一眼,哦豁,二十万,“那个,请问有现金吗?实不相瞒,我从来没有去过银,银行是吧?不懂得怎样操作。”
“这个,”玄虚子闻言表情一滞,旋即一叹,“难怪先生修的一身好武艺,果真是心无旁骛,自然就事半功倍了。”
“师从,你即刻拿着支票去外面银行取现金回来,快去,速归。”
“是。”车师从接过支票,向众位长辈行了一礼后径自去了。
“爽快,掌门真是厚道人,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唐尧顺势送了一顶高帽回去。
“贫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请讲。”
“关于三丰祖师的真迹手稿,”玄虚子瞄了一眼桌上的两本书册,接着道,“可否容贫道手抄一份,以示对祖师的缅怀。”
“可以,当然没问题,”唐尧笑着回道,“只要你们别再把我当成什么江湖骗子就成。”
“岂敢岂敢?”玄虚子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道,“先生不妨在此长住,从此以后就是我派的贵宾,想住多久都无妨,如若可能,还请先生留下来做我派的剑术总教练,月薪五万如何?”
唐尧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是贫道孟浪了,这就去沐浴更衣,以迎祖师手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准备些饭菜,我有点小饿了,呵呵,不好意思啊。”
“应该的,应该的。师行,你快去通知厨房,做几个拿手菜过来,等会贫道要亲自作陪。”
“你这就客气了,掌门。”
“应该的,应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