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书房。
唐衍一身湖蓝色儒衫,腰间束着白色绣金线的腰带,低调且奢华。
唐衍看着桌上的信件,左手按着额头,右手的手指轻点着桌子。
这是唐衍一贯的习惯,他思考事情总会不自觉地点桌子。
“刘小豆,既然不是刘家的孩子,未必会得到全部的爱护和关心,刘孟氏体弱,之前有过孩子,却无故小产,若是因为刘小豆才导致小产的,那么,刘家夫妇就有弃子的理由了。”
“但是刘小豆和刘家夫妇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了,一直相处融洽,即便是害的刘孟氏小产,他们对刘小豆或是打骂或是冷言冷眼,但毕竟在一起生活多年,未必会抛弃他。”
“刘孟氏不会,刘大可能会丢掉这个害了自己孩子的人。”
“刘小豆失踪时,正是生火做饭的时候,陆陆续续从田间回来的村民,总会有一些看到刘小豆的,若是只他自己,就会叮嘱他快些回家,若是刘大跟在旁边,来往的村民看见了也只是招呼一声就回家了,有人看到他在孩子身边,孩子丢了他的嫌疑最大。”
“不过,在所有人看来他是刘小豆的爹,谁都不会相信,他会把孩子丢了。况且,人的记忆有偏差,当自己模糊不确定时,听到别人确切的反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刘大,……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刘小豆被丢的呢?”
唐衍停下点桌子的手,把桌子上的纸装进信封,把信封夹在书里,起身整理下衣服,才拿着书推门出去。
门口的云翦抱着剑,歪着头看着地上。
唐衍没做声,就看着云翦一直那样看着地上。
他看的有一会了,云翦也没有发现他,不禁有些气闷。
唐衍从云翦面前走过,又走回到云翦歪头看的地方,放了块儿银子,又快步离开那儿。
在距离很远时,唐衍一脸正色,严肃的说:“谁的钱掉了?”
就看到云翦放下了胳膊,茫然地看向四周。
“在哪?在哪?哪有钱?”
看着云翦那不好使的眼神,唐衍撇了下嘴角,又往前走了走。
边走边说着:“嘶,好像是我的钱,嗯,没你的事了。”
唐衍就快走到了,云翦一下就冲过去,弯腰把钱捡了起来。
云翦把钱放进怀里,嘿嘿的笑着:“将军,这是我的钱,您刚从外面回来,怎么可能是您的呢?,我的,是我的。”
唐衍弯了下嘴角,又迅速收回,疑惑的问:“不是我的,就是你的吗?”
云翦憨憨的笑:“将军您这话说的,这书房下人不能进来,都是由我打扫的,您刚回来,可不就是我的吗?”
唐衍看着云翦傻乐的样子,嫌弃极了。
唐衍知道云翦爱钱财,只是没想到,爱钱使他变蠢!
唐衍轻皱着眉头说:“有没有其他人进出?”
云翦立马保证,样子自信极了。
“没有其他人进出,连只苍蝇都没有!”
唐衍摇摇头,转身走开。
边走边小声说着:“连人出来都看不住,能看得住苍蝇?”
云翦看唐衍离开,赶紧快步跟上。
“将军,去哪呀?”
“颍县”
“去那干嘛?”
“查案”
“不是去过一次了吗?”
“再查”
“那谢小姐怎么办?”
“等”
“还等?您都等了五年了,再等就是别人家的了。”
“…………”
唐衍止步,并没有回答,只是吩咐云翦去备马。
云翦疑惑的问:“将军,为什么不让陈管家备马?”
唐衍:“……你是谢家人?”
云翦摇摇头:“不是。”
唐衍:“我是?”
云翦:“…这,不算吧。”
“那还不快去!”唐衍冷声说道。
“诺诺诺”吓得云翦连声回应,连忙跑开。
唐衍长叹一口气:“到底是未及冠的孩子……”
他却忘了,自己也刚及冠不久。
…
泫月园门口
“吁~”马夫停下马车,跳下车并把车凳放好。
初蕊率先起身,掀开车帘快速走下去,站定在马车旁。
初蕊这一连贯的举动,让谢蕴感到有些奇怪。
她起身下马车,春墨在她身侧撑起门帘。
下了马车,初蕊紧跟在谢蕴身侧,寸步不离。
这让谢蕴更加不解,“初蕊这是怎么了?”
眼看着进了园中,谢蕴也就放下了疑虑。
暖暖的春光照在身上,清爽的风拂过,舒服极了。
谢蕴自打来了这儿,就没出门过。
前两年是因为伤心不想出门,后两年是为了低调懒得出门。
谢蕴面上不显,在心里面泛起了嘀咕。
“许久未见人,怕是不好开口了。”
谢蕴心里想着,不禁着皱了下眉头。
初蕊本来就没认真走路,总是偷偷的看谢蕴。
她看见了谢蕴皱眉,心里一寻思,知道了谢蕴在想什么。
初蕊快步走到谢蕴身边,小声说:“小姐别怕,有奴婢在呢!”
谢蕴听到初蕊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安心了些。
似乎感觉到了谢蕴的放松,初蕊退后几步,又紧紧跟着。
春墨看着初蕊的举动,感到心里酸酸的,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但是谢蕴二十五岁后,她们都要离开谢宅。
“真的很舍不得”春墨轻轻动了动嘴唇说。
本以为没人听到,突然感到衣服被扯了下。
春墨回头就看到初蕊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发现自己看着她时,初蕊立刻严肃起来,还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春墨看了一下初蕊,就转过头去,慢慢地靠近初蕊。
春墨没再说话,初蕊也没有松手。
在转角的地方,谢蕴停了下来,初蕊也松开了手。
“有梨花吗?”
“有的,小姐,这泫月园,是因泫月湖而闻名的,园中种植樱花,桃花,梨花,迎春花,梅花等好多种花呢,现在正值三月,樱花、桃花、迎春花都开了,只是这梨花,花期要到了,花瓣儿有些已经落下了。”
初蕊叹惋的说。
谢蕴轻叹一声:“早些来就好了。”
初蕊不忍心谢蕴失望,便说:“这园中樱花开的芬芳,小姐去瞧瞧?”
谢蕴没了想看的,就想回去了,听到初蕊这么说,也不想白走这一趟。
“好吧,去看看吧。”谢蕴失落的说。
领着初蕊,春墨走向了樱花林。
远远的看见了三三两两的少女,有坐在石桌旁闲聊的,有轻抚着花欣赏的,有追逐玩闹的,很是热闹。
也不知是谁提了句“谢家小姐”,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了。
谢蕴自是听到了,也不往前走了,悄悄的躲在树后面,听听别人眼中的自己。
只见一身暖黄色衣裙,鬓间戴着昂贵发饰的少女,神色倨傲的说。
“谁不知道谢家女?年芳二十嫁不出去的老才女!”
引得旁边绿衣少女发出笑声。
“呵呵,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谢家女,是因短命而闻名的!”
追逐打闹的人也停了下来,站在桌子旁,似乎是找到了队伍般,跟着风说。
“不能因为她短命就说她老呀,也不能因为她老就说她短命啊。”
“诶?不会吧?虽然我没见过她,她这么讨人嫌吗?”
“当然!你那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她怎么样的人,你肯定会非常讨厌她的!”
“我听说,她挺嚣张的啊?就是拿祖辈们用血泪换来的富贵,去欺负别人……”
“对对对,真没想到哦,她竟然会这么做,我听说她在京城贵女中,名声就不太好,看中了谁的衣服首饰,就要人家脱下来给她!”
“真的吗?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看有什么用?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谁知道她那肚子里装的是墨水还是坏水?”
“她可是大才女,不会是这样的人的!”
“害,无风不起浪,一个人说,那是假的;两个人说,那是有预谋;三个人说,那是指鹿为马,四个人,五个人,很多人说,难道是大家都说错了吗?并没有人制止不是吗?”
站在树下的蓝衣少女只是赏着花,什么都没说,无论是哪方面,不站任何一方。
而远处树后面的人,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想要冲出来,把少女们大骂一顿。
可是她们不能,谢蕴第一次出门,就得罪许昌的贵女们,只会更加败坏谢蕴的名声。
“掉水了!掉水了!有人掉…掉水了!”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叫声。
少女们一阵慌乱,相互认识的人急忙看看少了谁。
谢云眉心一蹙,“春墨,去救人!”
“诺”
看着春墨离开的背影,初蕊心里忿忿不平。
“小姐……”
初蕊话没有说完,就被谢蕴打断了。
“我看起来像以德报怨的人?救人不为别的,只不过是想这么做罢了。”
初蕊心疼的看着谢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谢蕴白玉无瑕般的手轻抚着樱花。
“真好看!可是不能吃啊…”
谢蕴略有些可惜的说。
初蕊听到谢蕴的话哭笑不得。
明明刚刚被人恶语相向,初蕊都替谢蕴委屈,现在谢蕴却想着这花能不能吃。
真不知道是该哄她,还是研究新菜谱。
“小姐”
春墨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