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的,碰见一个黑影,作为朔州军,我还是得跟上去一探究竟才是。”林天穆说道,“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此行的目的,你也已经知晓了。”三皇子笑道,“既然你说能为我解惑,那不妨说说。”
“皇上既然此行带上了殿下,说明眼下殿下仍在目标之中,还请殿下告诉我眼下的形势。”
“如你所说,三个皇子,太子,我,以及七弟。”三皇子说道,“太子,大哥身份特殊,他继位,无人反对,文华殿那些学士们可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七弟,武艺高强,身上背着些许军功,京州大营里不少拥趸。眼下大哥也明白了父皇的心思,暗地里活络了不少,拉拢了不少文官,倒是文华殿宰辅周修为眼下不知是何想法,七弟不知有无争位之心,若是他私底下活动,京州大营恐会用兵变的法子来助他上位。”
“殿下您呢?”林天穆问道。
“我?”三皇子苦笑了两声,“与我交好的,恐也只有内监司的宦官了,闫公公从小把我带在身边,内监司的宦官倒都还支持我。”
林天穆喝了一口酒,心里那是无尽的苦闷,看着三皇子有爱民之心,为了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一些,林天穆有心想策略助他上位,可他这上位的难度也有点太大了,简直是地狱开局。
眼前看来,宫中一共也就宦官、文臣、武将几方势力而已,文臣执掌行政,把现在的老皇帝都几次斗败,武将管的那是枪杆子,而宦官则是三方势力中最弱小的一方,闫公公执掌内监司,却无其他官职在身,林天穆一眼就看出这大兴朝廷不是宦官专权,若是闫公公如魏忠贤那般权势滔天,三皇子上位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你以为如何?”
三皇子开口问道,林天穆真想说一声“抱歉,打扰了”就赶紧溜。
“唉……”林天穆无奈地说道,“殿下需做的,还有很多。”
“何解?”
“太子殿下是文臣,七皇子殿下是武将,文臣武将二路殿下都走不通了,只能从中走第三条路。”林天穆说道。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内监司?”
“非也,内监司可为辅助,却不能一锤定音,当朝宦官权柄把持不足,贵在靠近皇上和其他皇亲国戚。”林天穆缓缓地说道,“内监司可成为殿下的耳目,给殿下指明风向,但成事的关键还在这儿。”
说到这里,林天穆掀开了自己的袖子,指了指藏在衣袖之下的袖剑。
“你的意思是让我拉拢武将。”三皇子说道。
林天穆点了点头:“最好是京州大营的武将,距离京城最近,若是生了事端,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驰援,可京州大营被七皇子牢牢攥在手里,殿下只能从皇城侍卫入手。”
“皇城侍卫守皇城十三门,若生事端,封门……”
“正是如此,京州大营虽近,可离京城毕竟还有路程,皇城守备就在内外宫中,假使……我的意思是假使,皇位悬而未决,皇城内外的侍卫都是殿下的人,文臣也就不足为惧,到时候黄袍加身,生米煮成熟饭,剩下的事情,就留着日后慢慢解决。”林天穆大胆地对三皇子解释道,“殿下须知,纵使文官中虽有脾气硬直之人,可大部分骨子还是太软,在刀剑的锋刃之下,有怨言的,该处理处理,乐意顺着殿下意思来的,不如先赏口蜜,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你说这些,不怕传出去让人知道,要掉脑袋吗?”三皇子问道。
林天穆笑了笑:“殿下既然邀我上船,又在船周围布下了近前卫里的亲信,还让易先生躲在后舱偷听,我要是不说点实在的东西,那殿下怕是不会轻易放我出去了。”
上船之时,林天穆看了看朔河上的船家,个个虎口上布满了好不了的裂痕,指关节全是老茧,一看就是舞刀弄剑,拳打脚踢的事情干多了,一个寻常船家,谁会花这么多时间练功夫的。上船后,虽然易先生再小心不过,可后舱还是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林天穆猜了一下,也就猜到了三皇子的目的。
邀约是假,试探是真,如果林天穆真的把他们的对话给听了过去,那么下一刻,这些侍卫们就要在船上动手了,当然一对一林天穆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的技巧不输侍卫们,眼下还有着灵敏的特点,但就怕三皇子人手太多,自己体力会不支。
没办法,为了保命,就算林天穆再小心谨慎,也得拿点本事出来了。
“林贤弟莫怪,眼下情势紧急,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三皇子窃笑了两声,“不过林贤弟的一席话,倒是让我眼前开阔了不少,我只道要和近前卫拉近关系,却没想到整个皇城的侍卫都要上下打点,林贤弟果真有大才。”
林天穆脸上笑嘻嘻的,心里都快骂人了,贤弟,还贤弟呢,跟你不熟,可嘴上还得说道:“殿下谬赞。”
这理论确实不是他的,那也是那位伟人传下来的经典论述,林天穆哪儿懂什么治国之道。
“林贤弟若是有心,或可入我帐下,为我参谋。”三皇子看着林天穆的双眼,异常严肃地说道,“若是无心,可否再说多些与我听?”
“殿下又在说笑了,小的可不去京城,在朔州当个小王爷,安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林天穆笑道,“若是殿下想听更多,眼下我肚中也无墨水了,时间还充裕,皇上眼下虽然抱恙,可身体看着还行,殿下回宫之后不如先行事,待小的思索思索再与殿下用信件往来?”
“也好,那你须答应我,我的书信你得回。”三皇子笑道。
林天穆点了点头,写信嘛,随便对付对付就行了,若是这位三皇子果真对老百姓好,林天穆也不会吝啬自己脑袋中的百科全书,若是三皇子只是面子上做做样子,宫斗失败的法子,林天穆也是能找出来的嘛,有着百科全书,林天穆就不怕自己说不过别人。
船缓缓地停靠在码头,兜兜转转了一圈,林天穆又从上船的地方下船,三皇子和易先生并没有跟下船,他们为了避人耳目,还得在朔河上转几圈。
“易先生以为如何?”
林天穆走后,易先生从后舱走了出来,三皇子向他问道。
“有才无德,道理是那些个道理,十四岁的孩童,凭三言两语能看清楚宫中的情势难能可贵,可对主家遮遮掩掩,我担心他并不会诚心帮殿下,此子若是一辈子待在朔州,殿下无需担心,若是有朝一日到了京城,如不能拉拢,殿下还需快些动手,他脑子里的东西若是被其他殿下拿去了,那殿下您可就玄了。”易先生透过帘子,看着林天穆离去的背影,对三皇子说道。
“放心吧,本皇子心里有数。”
三皇子笑了笑,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脸上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