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玫园木牌交给秦十里后,鱼夕没有留下来吃晚饭便走了,因为,晚饭更需要在另一个地方吃。
她这些日子,也还是住在裴府的,既然明天要走,那就要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总不能一声不吭的走了,特别是对裴羡老爷子。
除了要逼自己给裴准生孩子外,裴羡对鱼夕是真不错,原本就对鱼夕颇有好感,鱼夕在裴府也是处处尊敬他。
之前把裴老爷子哄高兴了,不也是爽快地答应她能出来走动吗,不然,她怎么能频繁来往于玫园和秦府呢?
不知道裴老爷子答不答应以自己寻得的回神丹来换那颗裴家神药,功能是差不多,但它们意义不一样。但是,不管裴老爷子答不答应,她都要走了。这段时间在洛州,她变得太多太多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就借着这次去寻找刘英达的事出去散散心吧。
放桌上,和平常一样的四人:裴羡,裴准,沈语,还有鱼夕。
吃饭间,裴老爷子唠叨着一些家常琐事,沈语陪着他聊,裴准和鱼夕时不时回应几句。
“最近天热了,我想过段时间去城外的避暑山庄玩一玩,准儿,你看能不能让宫里准个假,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好。”裴准的回答有些犹豫,鱼夕要离开的事,她事先告诉过他的,所以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裴羡这事并不能实现。
“鱼夕,你以前家不在洛州,也没有在这里待过多少时间,怕是没有去避暑山庄玩过吧,那上面有意思的多,你去一定能找到好玩的。”
“好的,老爹,有空呀我一定去看看。”鱼夕不喜欢“爹”这个称呼,于是就叫裴羡老爹,好在裴羡也喜欢这个称呼。
说完这事,裴羡又开始说其他的。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鱼夕拿出兜里的回神丹放在裴羡面前。
“哟,这是给我送礼吗?不过年不过节的,有些别扭。”裴羡打开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丹药并非凡品,他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他知道,鱼夕虽然平时跟他们相处得很好,很守本分,还让裴准和沈语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可是,她的心终究没有在这里。
这里不适合她。
可是,猜想到鱼夕有一天会离开,当这个事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很不乐意接受,更何况,太早了。二人成亲到现在,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老爹,这是我托人找的回神丹。”鱼夕刚刚有注意到裴羡的神情,他应该是猜测到她要做什么了,那她也没有必要拖拖拉拉的了,“老爹,其实我来到这里,为的是你们家的神药,幸亏有它,我现在才能活着。但是也许您也能感觉得出,我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总有一天要走的,外面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做。感谢您这些日子来对我的包容和照顾,让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在您这里,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父亲,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您是我的父亲。”
“可我,在来到洛州之前是孤身行走江湖,离开洛州后也会继续行走江湖,我注定居无定所,在这大地上四处游走,这才是我的命。还有我玫园那千千万万的弟兄,我不能就此淡出江湖。随着玫园壮大,日后必定会给裴家在朝廷上带来……”
“够了!”裴羡打断了鱼夕的话,“既然要走,走便是!走了就别回来,我就当裴家没有你这个儿媳妇!说话磨磨唧唧,哪里还有江湖人的样子,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老爹……”
“走!”裴羡气得摔筷子,鱼夕这才停住了说话。
“走吧,我送你出去。”裴准拉着鱼夕的手往外走,快得都没有回头看的机会。
人走远了看不见了,裴羡这才起身盯着他们方才离开的地方,长长叹了一口气:“唉,走吧,走吧……”
“爹。”沈语上前扶住裴羡,怕他气坏了身子。
裴羡坐下,无奈地说到:“你们是都知道她要走了吧?”叫沈语没有回答,“呵,就我一个老头子被蒙在鼓里。”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你们私下背着我是怎么想的,做了什么,我什么都知道……”
沉默片刻,裴羡对沈语说到:“她今晚是离开了吧?你去送送她吧,别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
到了裴府门口。
“就送我到这儿吧。”鱼夕停下对裴准说,裴准松开了她的手,“老爹看来气得不清,唉,还是不得不面临这样的场面。阿准,你回去好好安慰老爹吧,希望下次我回洛州的时候,他能原谅我。”
“你还会回来吗?”裴准原本心情也有些低沉,听鱼夕这么说,突然有些高兴。
看裴准高兴的样子,鱼夕也跟着笑笑:“怎么说秦家也是我半个家,怎么会不回来啊。”
虽然不是为了他,但是只要她能回来,那就好。
“爹这边我会处理好的。你的休书和东西,我已经让人打包送到玫园了。”
这时沈语也到了门口:“爹回房休息了,我过来看看。”
“好,阿准,语娘,我们就此别过吧。”离别总是不可避免的,不想伤感,那就爽快一些吧。
虽然有很多不舍,但是无法阻止啊。
“再见,鱼夕。”裴准说到。
“再见。”沈语也跟鱼夕说。
鱼夕翻身上马,对着他们挥挥手,然后驾马离去:“带到重逢之时,我们不醉不休!”
回到玫园,鱼夕没有时间休息,现在事情太紧凑了,她需要交接一下才能离开。
“崔常,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鱼夕一进门便径直地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此时崔常正在誊抄收集来的情报。
“鱼夕,我看了兄弟们送来的消息,你要我们查的秦殊和宋钦业的消息,线索断在了康城。他们中途换装过,还有人刻意抹掉了他们的行踪,现在要继续查下去,还有些困难。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二人在康城的时候还很安全。”
“嗯。”鱼夕思索片刻,“有宋钦业在,殊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困难。但是我担心,他们会遇到斗不过的势力。这样,你写信告诉易秋和玉梅,让他们别跟着邓磊找刘英达了,我过去接替他们,然后他们带人去找秦殊和宋钦业。”
“好的。”鱼夕一说,崔常就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下了要做的事,“哦,对了,你之前让我们查的顾于峰跟你分开后做了什么,原本查的挺顺利的,兄弟下个月就可以回来交差了,可现在突然被顾于峰押下了,说要放了他们就让你亲自去南海国找他。”
“那我就去一趟吧,正好刘英达的消息也是在南海国。”
交接好玫园的事,已经是深夜了,鱼夕现在却睡不着。
夏日的夜晚不会太安静,空气中永远都有蝈蝈的叫声,但是夜风凉爽,可以拂去人一身的疲惫。
喝了几罐酒,壮了几分胆,有些事纵使不想去做,也应该来一个了断不是吗?
乘着夜风,鱼夕很快到了重阳王府,也许是过于疲惫,也许是不想再去费力隐藏,鱼夕没有刻意避开重阳王府巡视的暗卫。
她没有进去,之前在府墙边摩挲,到了这里,她还是怯了。鱼夕啊鱼夕,你真不是个果断的人啊。止步于前了。
她倚靠在墙上,闭着眼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怕什么,她鱼夕有什么好怕的。
想着,鱼夕一跃身翻过围墙,却好巧不巧,碰上了一个人。
鱼乐半夜起来上茅房,睡眼惺忪的,突然瞧见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宛如天仙。弄得她马上醒了神,直愣愣地盯着鱼夕看。
“你是谁?”来人背着月光,鱼乐看不清她的脸。
“我是鱼夕。”见是鱼乐,鱼夕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有些愧疚。她当初说认鱼乐当妹妹的,却把她放在了重阳王府,没有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但是她漂泊不定,也许重阳王府可以给鱼乐安定的生活,所以,她离开重阳王府的时候并没有把鱼乐带走。
后来想过要把鱼乐带到秦府养着,可是,她怯了,不想面对宋钦书。
“姐姐!”鱼乐大喊一声向鱼夕扑过去,扑进她怀里,“姐姐,我好想你啊。”
这一声把鱼夕吓得不轻:“嘘,声音小点,别让别人听见了。”现在说已经迟了,怕是已经惊动了那些暗卫。
鱼乐立马减小了声音:“姐姐,你还在跟爷吵架吗?小千哥哥说爷把你气跑了,你才不来看我的,那你现在回来,是不是气消了呀?”
鱼夕听到鱼乐的话,只是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姐姐,你就别生爷的气了好不好?小千哥哥说爷以前姐姐在的时候每天都会笑的,现在都不笑了,我有点害怕。”
“阿乐,你现在还小,不懂姐姐跟王爷的事。”刚说完这句话,鱼夕就听到了脚步声往这边来,“姐姐还有事,要走了,你在重阳王府好好待着,要是不喜欢这里,就是洛州城东秦府找你春玉姐姐。”
鱼夕正准备起身离开,还是晚了一步,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