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出奇招,占领成都后,很是得意。想着自己与姜维多年以来一直是围着岐山交战,这次终于一举打到了成都,彻底打败了姜维。而钟会十几万大军却还被姜维挡在剑阁关外丝毫前进不得。世人都道姜维是当代帅才,钟会都拿他没有办法,可是现在却败在了自己的手下。邓艾越想越高兴,甚至想到明年自己率军顺江而下,再一举消灭东吴,那时,自己就可以一统三国了,顿时觉得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于是,他擅自做主任命师纂为益州刺史,牵弘、邓忠等都当了州郡太守。
最近,邓艾时不时地会斜躺在龙椅上,看着手边堆着一撂撂零散的文折,听着蜀汉降臣唯唯诺诺的请求,感叹自己一身之微渺,从布衣草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现在,万丈金光踩在自己脚下,不由地飘飘然起来。
邓艾想着,自偷度阴平小道以来,唯一遇到的一次阻击是在绵竹,虽然是诸葛亮的后人,还是被自己打败了。这个要炫耀一番,于是命令蜀人在绵竹修筑高台以彰显其战功。
而与此同时,钟会的大军还在剑阁和姜维的蜀军僵持着。
邓艾在成都俨然已是川中王,多次在蜀皇宫中大摆酒宴。
一次席间,邓艾狂妄地对刘禅等蜀中官员说:“尔等这次幸亏是遇到我,若换作是钟会那斯,哼哼,恐怕早被灭三族了。”吓得蜀中官员纷纷起身称谢。
这时有士兵来报,说姜维已经投降钟会了。
邓艾听了,顿时满脸紫胀,感觉脸上无光,颈中青筋根根凸起,大怒道:“是我冒着危险绕过剑阁,千辛万苦打下了成都,结果钟会却捡了便宜,接收了姜维的蜀汉降军,增加了实力,可恶!”
师纂对邓艾说道:“将军袭取成都,建了奇功,应禀告晋公,请求全权代管蜀中,以求日后发展。”
邓艾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邓艾写信给司马昭道:“臣此番深入蜀寇的巢穴,不费军力,即收降蜀国京都,平定巴蜀。但蜀地初定,蜀人还未完全臣服,这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臣请求留在这里,全权代管蜀地大小事务。另外现在不易将刘禅押送到洛阳,因为蜀人会认为这是流放,会影响蜀地归化王室,所以臣建议赐封蜀后主刘禅为扶风王,以后可以让他在扶风郡享用食邑,赐封他的儿子为公侯,以示朝廷的优待。其余蜀中官员都应有升赏,以此笼络已归降的蜀地臣民,也让那些还没诚心归顺的蜀军尽早归降。这样也可以给东吴做一个榜样,让他们看到归降我大魏的人都是明智的选择。同时,臣要在蜀地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打造战船,等到了秋季,雨水充沛时,即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去攻打东吴,凭借这次平定蜀国的声势,吴国人必定惊慌恐惧,那时定然可以平定东吴。”
远在洛阳的司马昭看了邓艾的书信后,脸色微沉,感觉邓艾有专横独断的苗头了,有可能会拥兵自立。于是司马昭立即派监军卫瓘去成都邓艾军营传达他的钧令,暗中观察邓艾的情况,看他有没有造反的倾向。
卫瓘到了成都封邓艾为太尉,位列三公,增加食邑二万户,主管全国兵权,封他的儿子为亭侯,每人食邑一千户,同时晓谕邓艾道:“凡事都应先征得晋公的同意,切勿私自行事。”
不料,邓艾却答道:“臣奉圣旨征伐西蜀,现在蜀地刚刚安定,蜀人之心还未全部归顺,很多事情都要臣当机决断,不可能样样都要去向晋公请示汇报,那样会错失战机。按照《春秋》古义,古人云,离境在外,只要是可以安定社稷,有利于国家之事,为将者都可自行决定的。”
邓艾这次的回答完全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卫瓘是在代替司马昭警告邓艾。这是一次凶险异常的谈话,若稍有不慎,会祸及全族。
司马昭原计划的曹魏三路大军伐蜀,本是以钟会为主力军,邓艾只是侧翼,任务是拖住姜维的蜀军。可没想到的是,钟会的主力军被挡在了剑阁,成为拖住姜维蜀军的策应,而原是侧翼的邓艾军却出奇兵,攻取了成都,以不朽的传奇记入了史册。
邓艾觉得这次伐蜀战役的胜利,自己功劳最大,而且以后的伐吴也会得益于这次的胜利,所以,他的权力欲望膨胀了。但他忘记了古语有云“功高震主”,这个时候恰恰是他应该显示大将风度,保持低调的时候,他应该表示自己只是侥幸获胜,全仗着司马昭把控全局,调度有方,才会有伐蜀战役的胜利。
但是,邓艾却大大地表现出了不满的情绪,不仅从心底里对司马昭表示了不满,而且,邓艾还让卫瓘带了一封书信交给司马昭,信上说:“臣可以彻底平定蜀地,以后这里的事就不用劳烦晋公操心了,后主刘禅暂时就留在蜀地,等伐吴之后再迁到洛阳去。虽然古语‘飞鸟尽,良弓藏’,但是现在东吴还没有归降。臣还没有到避嫌退却的时候,所以请朝廷给予随机应变的权力,不要过多地干涉臣的行动。”
无论怎么说,这次伐蜀之战,都是三路魏军互相配合的整体作战,丝丝相扣,环环配合,如果没有钟会在剑阁拖着姜维的主力蜀军,邓艾也是不可能攻取成都的。邓艾出身贫寒,多年在仕途拼搏,只为有朝能够建功立业。这次伐蜀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胜利之后,邓艾终于扬眉吐气了,禁不住开始狂妄自大了。
自司马昭看了邓艾写的这封信之后,邓艾再也没有得到司马昭的信任。
邓艾是典型的三国时期的草根逆袭,是颇具天才的将领,是可与姜维抗衡的对手,但自此,这个战功卓著的将领却即将结束他的仕途生涯,开始走向毁灭。他的悲剧是源自他的性格和成长经历。他有着军事才能,却不懂得低调为人处事,得势之前隐忍,得势之后狂妄。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胸襟不如司马懿。所以,他的悲剧是注定的。
性格和成长经历决定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