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局长一进办公室就不停地咳嗽,支气管炎又患了。繁重的工作,使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深感力不从心,岁月不饶人。他只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可工作像秋天的落叶,扫了一拨又有一拨。这不,刚刚开完全县的水利工作会议,又一份关于金田水库改造施工中存在质量问题的举报信,摆在了案头。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差一点就失态爆出了粗口。之前,早就有人在他耳边嘀咕过,说金田水库工程质量有问题,他也曾责成分管的副局长覃诗怀去处理,可他覃诗怀尾大不掉,仗着县里有人撑腰,早就把他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事情闹大了,闹到县纪委去了,郝局长又不得不再次出面收拾局面。他想让覃诗怀去处理,可覃诗怀本来就与这件事有撇不清的关系,应该回避;他又想到要赵副局长去处理,可赵副局长是个树叶掉下来都怕打破脑壳的人,不堪大任。这个那个,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合适的人来。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李昂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郝局,我毕业了,返回原单位,向您报到。不过我想先请几天假,料理一下个人的私事。”
郝局长喜出望外,连忙一摆手说:“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先别提个人的私事,我这儿火烧眉毛了,你先去给我当一名救火队员,把金田水库的事处理好了,我再准你的假。”
昂山原本是想请几天假筹办与翦洁的婚事。翦洁毕业后分配到了县农业局,与水利局一墙之隔。郝局长不准假,婚事只好推迟。便问道:“不知金田水库又出了什么岔子,我这个消防队员怎么扑火?”
“群众反映,工程质量有问题,上头追究下来了,你去把情况弄清楚,提出处理意见来。”郝局长又反复交待了一遍。
昂山领命出来,路过第三个办公室门口,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金田粮站原先的那个站长覃诗怀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覃诗怀挺个大肚子,迈着方步走过来,主动将昂山接进屋里说:“昂山,想不到吧,想不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我们又转到一起了。不过我们的身份都变了,我也不再是粮站站长,而是水利局的副局长,你也不是扛包上车的苦力,而是水利局的一名职员。我们以后在一个锅里搅饭吃,老熟人就要相互帮衬点儿。”
昂山因为之前在粮站与覃诗怀闹过一场,对他心存芥蒂,见他现在那种虚情假意的样子,更加厌恶,没好气地回答说:“我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用不着帮衬不帮衬的。”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有什么困难啊,能帮就帮一把呗!”
“结婚暂时办不了,郝局长不准假。”
“这就是郝局长不仁道了,结婚怎么不准假呢?难道还有比结婚更要紧的事?”
“有,金田水库建设出了工程质量问题,他要我去调查处理。”
“这么说你接下了?”
“当然接下,难道局长大人安排的事,还能讲价钱吗?”
覃诗怀坐在办公桌前,表面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内心却掀起了波澜,心想李昂山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要他一插手,肯定要出岔子,不如现在就开导开导他,说:“这件事我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新小新、新明新亮几个刁民告状,莫须有的事情。你只要去蜻蜓点水走一下过场,说说好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儿也就过去了,大家都会念你的好。”
昂山一听心里就有了底。要说大新几个是刁民,那全国就没有良民了。他们几个何等本份之人,绝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肯定是勾子那个混球,黑了良心,办了歪事。只是勾子与这位副局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两条绳上的蚂蚱还不太清楚。于是他坚定地说:“黑白曲直,一查便知,你不必为他人开脱。我也不会违背良心说话!”
覃诗怀立刻转变了脸色,唬起他来,说:“这么说你果真拿起棒槌当针(真)了?我告诉你,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别锋芒毕露,小心碰得头破血流!”
“你别吓唬我,唬也没用,我完成局长交待的事,职责所在,不敢怠慢。我就不信社会上有人会吃了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昂山悻悻地离开。
等昂山走远后,覃诗怀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勾子:“喂,你在哪里,你是怎么搞的,怎么硬是捏别人的嘴巴不住。我告诉你吧,水库上的事,又有人告状了,局里要派人来调查,为首的是李昂山。李昂山这个犟犊子,我在局里没有拦住他,你一定要想办法摆平他,否则,娄子就大了。”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他是个人,我就有办法把他摆平!”勾子信心满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