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闲来无事坐在屋中,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半刻,“小莫,你说他们今日都谈些什么?”
小莫正收拾着床褥,听她问话动作不停,“他们?啊~小姐说白公子的事啊。”
“他们本不熟,怎么还能聊到那么晚。”
“诶小姐,您不提,我还真给忘了。”林希这来了兴趣,托着腮,“你想起什么?”
“今日我找您的事,碰巧看到张家小姐往回走,看着心情不佳,还拿袖口擦拭眼角。”
这边稀奇了,林希不知不觉嘴角勾起笑意,“看来是聊得不愉快?怎么还能聊哭了?”
小莫摇头,不过这件事很快得到了应证。
第二日,学堂秦老先生忽建议要去林中观景,据说是现在山花烂漫,正是观赏好时机,也可顺便赋诗作词。这在林希听来,无疑便是找个地方好玩耍,倒是今日赵柔略有些红肿的眼周更引发她兴致。
不由捂嘴低笑,却正好被秦老先生抓个正着,“林希!你还笑?昨日学的论语你可背过了?现背来听听!”
林希:“……”
挨了三下戒尺后,一行人来到个无名山丘的半山腰,从中草木环绕,像画一般相互映照,他们踩着光秃秃的石头往上攀登,旁边水流缓缓淌过。“前面必是有溪流。”
林希不屑古方平说的话,毕竟这显而易见。随手那根树枝,撑在手里,一步一杵,一步一杵。恰时,前面的古方平突尖叫一声,浑厚的吓了她一跳。
古方平抖着全身的肉,往后一大步,而在后面的林希却遭殃,她先是被撞,而后往后踉跄,为了稳住身体,拿着树枝弯腰杵在地上,“嘶”一阵疼痛,原是树枝尖锐,正好擦到肚子上衣衫最薄的位置,继而磬眉。
“你干什么?!”
古方平眼里噙着泪,结结巴巴道,“一只,一只蝈蝈。”
林希只恨想把树枝打他脑袋,咬着牙闭闭眼,逼自己忍下去,“你就因为只蝈蝈吓成这样?!”
他委屈噘嘴,眼看要哭出来,后面跟上来的秦先生,“林希!你又欺负他!”
胆小如鼠,林希从喉咙里冷哼一声,捂着一阵阵疼的肚子,赌气般径直往前走,估计肯定破皮了罢。
绕过几棵两米多高的槐树,倒真是让她感叹,秦先生会选地方。一片溪流,缓缓流向下方看不尽,木质长桥搭在中间,溪水从下方穿流,传来哗哗流水声。
木桥不算宽,可容纳两三人同行,两侧一米高的细木柱上各挂有一个红联,似装饰用的。木桥上已经摆放好坐用的垫子,矮桌子,还有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头发被风吹得略有些凌乱,此刻一只脚搭在矮桌上,一只脚自然伸直,手上端着茶杯,撑在拱起的腿上,向后仰望,看着槐树顶端的那抹葱绿,是个熟人。
林希没作声,慢慢向前挪动一步,碰到脚边的石子。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有些意外的盯她几秒,转而笑了,笑得颇有些不羁,和他现在有些颓然的动作相得益彰。
“你也来赋诗作词来了?”
他自然是调侃,林希随手树枝丢在一旁,不回答他,自顾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拍桌子,“白稚,我快累死了。”
她的语气埋怨里更带着若有若无的嗔意,引得他更想笑,可又想到她后面必是有人,坐直身体,将自己刚握在手中的茶杯放下。
对于白稚会在这里,她一点也不意外。从他出名开始,但凡学堂外游,必有他在其中,这也引得秦老先生上来后,顿时喜笑颜开,而除了林希,其余上来的学生竟无人敢坐过去。
“白稚,你来的可真早啊。”秦先生握着他的手,恭维了快半个时辰,白稚始终面上带笑,点头回应着。
这让旁边正喝茶的林希实在佩服,他总能伪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书生模样,和平时在她面前的判若两人,又是都会让她怀疑,是不是一个人,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就像现在,她端着茶杯,听着旁边女同窗的笑声称赞,“白稚真是少年有成,听说和你是一起长大的?”
点头,称,“是。”
“那他现在可有婚配对象?”
此话一出让林希手上一顿,不自觉抬头看向对面的张柔。她正面颊微红低头沏茶,抬头快速瞟几眼,再重新低下头,可却不见半点笑意,看样子那天看的真不投机。
林希也不知哪里来的乐祸心情,摇头回答,“没有。”
茶过三旬,觉得无趣,期间一位学生,“不如我们来赋诗吧,如何?”
在四周人称是后,林希看向与自己相隔一人的白稚,他碰巧目光也刚刚扫致词,看出她的纠结,舒尔低头抿唇,拍拍中间人的肩膀,“我们可否换个位置?”
他到旁,接着拿壶的动作,身体前倾,凑在她耳旁,“估计到不了你。”
说着,先到古方平,他站起来到中间,小手捏着茶盏,一时无语,踌躇半天,憋出来几个字,“这天甚,甚,……”
果真到不了她,林希偷笑,这也算报了刚才他惊吓自己的仇。此时,闻得对面清亮女声,缓缓道来句诗词,韵味优美婉转,辞藻恰当恬静。
秦先生原仰头眯眼,享受日光,听完她的诗句,点头,“好!”此声一出,叫好声便络绎不绝。
古方平囧囧下去,露出作诗人,正是张柔。她被夸得羞涩,林希却觉得她目光似往这边投来,转眼看到,白稚同样赞赏的鼓掌,甚至点头称道。
溪水哗哗流淌,却让林希此刻安不下心,她在两边人目光来回流转,最后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她从未喜爱诗词,现在却只想回去熟读经书,好出言将她折服。
可事与愿违,想了片刻,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半句都出不来,她与那古方平又有哪里不同。
游戏因古方平迫不得已重开一局,而此时她身旁人一动,率先说道,“从我开始吧。”
白稚开始便绝绕不到她,他单手撑地站起,腰间配饰碰到桌角发出一声清脆,随着微风拂过,衣角被吹起,荡了两下后落下。
她注视着他信步走进圈里,与此刻所有的少女一般。茶盏被他拿在手里,转了两圈,抬眸,说出两句诗词,所谓意气风发,像曙光般夺目,他本就秀美,此刻白衣煽动,更衬得他书生气十足。
他正经时如此动人吗?林希忽而想到他刚才倚在围栏上的画面,那副慵懒的样子,和现在对比之明显,更让她多动容几分。像画一般的人,像诗中描写。
“所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全场寂静,林希不觉得自己诗背的声音很大,可戛然打断他的,在安然的场内就显得格外大胆,并且她的诗,可能有点不合时宜。
秦先生睁眼看来,“林希,我们这轮是说赞美群山的,你这是?”
赵柔眼看着脸黑下来,四周人无一不是,唯独古方平还没听懂,愚钝问着身旁人,“此诗何意?是赞美何物的?不对吗?”
他的声音原也不大,但在现在听来,和她同样大胆。
林希觉得羞涩难当,垂下头不敢看此时白稚的表情,毕竟此诗赞美他太过明显。而更无人敢回答古方平的疑问。
白稚也是未曾想到,先一怔,而后在众人注视下嘴角一弯,带有骄傲神情,一作揖,“林小姐夸赞的好,一日不见,文采更胜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