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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府外宾

洛元霁看夏家来人十数,阵势不小,却没有一个是府衙打扮,只觉百般无奈。他心里也知道,舅母、表哥和母亲都不在,自己果然还是外人。想来这位路夫人还是抱有幻想,不愿声张。

只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罢了。洛元霁心里苦笑。

远处山岚氤氲,木静云幽,不再有蹄声传来,大约是徐行远与叶梨熙已经走远了。夏家来的这些人,都是些办事的小厮,徐叶两人要走,自己不拦,便没有人敢问。对洛元霁来说,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二人的身份,走与留并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安排好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总管虽然不会武功,但毕竟是一个精壮男子。想要掳劫他的话,运输也得费点力。一路看来,到六鹤的路应已失修多年,车驾是不好走的,歹人要运人便只能靠马了。不过这一日不曾落雨,蹄印想来不会明显,不过还是应该仔细查看。”洛家公子一面嘱咐,一面把小厮们分成了几队,一小队只有二三人就在附近查马蹄足印;一大队派往翠屏山上去寻,“山间偶有伐木林人的简易小屋,要重点检查”;还剩下五六人,留在六鹤,“务必要将寺庙四面围起,每处留人把守,没有吩咐,不可让任何人进出。各队如有发现,即刻以燧烟示警。”

“元霁少爷,那郑护院的尸首呢?这天气如此炎热,恐怕……”留守的小厮里,有个领班模样的急切地问到。

“不动。等明日舅母回来,自有安排。”

“这……难道夜、夜里也还要留在此处看守吗?”有个伙计大概是被郑初的尸身吓坏了,自顾自地喃喃到。洛元霁听罢,心里一沉。小厮们面上担心的是天气,但他知道,鬼神之说在大宪民间一向兴盛,伙计们只怕是对死尸多有忌讳。

洛元霁抬眼环顾一周,见小厮们大都神色紧张,想来是不愿在夜里值守。他不是不明白,若分派的只是些日常的脏活累活也就罢了,可守护案发现场的工作,本来就是衙门的事情,且又是荒山野岭,又是夜里陪尸的情况,非要院里的伙计来做,倒有些强人所难了。再有,洛元霁也清楚,徐行远说的其实不错。昨夜漫漫,如果犯案之人想要破坏现场的话,不会等到现在,留在这里,等歹人折返实在是不太可能。况且,连郑初都对付不了的人,这里就算留上十几个伙计,只怕也一样无济于事。

不过,郑初的尸身终归还是要华阳本地的探官和仵作检查了才行,等明日舅母回来,此地必然会被衙门接管。每个探官自然是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原封未变的现场,此时放着郑初的尸身不动,已是最佳选择。只可惜,虽然看起来徐叶两人查的小心,没有大挪郑初的尸体,却也毕竟不是死亡时的状态了。如今留人,无非是亡羊补牢,及时止损,防止再节外生枝罢了。

“离太阳落山还有些时间,大家先在此守着。等入夜了,只留两个胆子大的,守在大殿门口就好了,剩下的几位到时候便随着其他人一起回府吧。明天一早,自有人来换班。此番大家都辛苦了,等见到舅母,我一定额外替值夜的两位言明,另有重赏。”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洛家公子刚说完,后排有个小厮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了。

庙里一切已打点妥当,洛元霁转身出了寺门。“不知道如果是宋岳在此,能不能看出一些不同。”他一边想,一边解开了自己骑来的那匹赤足乌骓,快马加鞭往夏府回了。

在洛元霁的印象里,打出生以来,只到过华阳三四次,年纪也大都尚幼。每次不是要祭祠,就是要参加表哥大喜那样的大事。可惜家里二弟幼年体弱,几无远行,母亲每次只可带自己出门,又免不了惦记家中二子,便总是来去匆匆,自己能在华阳呆的时日也就不长。好不容易表哥成亲那次,洛元霁已逾弱冠,可以在华阳自由游览几日,却好巧不巧碰上了司卫选拔的日子,只留了一夜,第二日便急忙返程了。所以,华阳的夏府对他来说,虽有血亲,但总觉得很陌生。

等回到夏家时,已是日薄西山的光景了。洛元霁剪直到了西门,并不见瑞哥儿的身影,只得将马匹交还给了一个小厮。此番总管失踪,正赶上家中主事的几位都不在。剩下一位路夫人,虽在府里有些身份,却不过是只在南苑里管些事罢了,大宅里这许多事情的日常打点,她也无法干涉。不过,虽无主事的监管,甚至于细想来,府里各处也定是已抽调了不少人手外出寻人,可如今洛元霁看这院内一切,仍是像往常一般的齐整井然。气氛虽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之感。

“竟比家里还要严明些。”洛家公子一阵感慨,便向南苑去了。

洛元霁见过夏云峰几次,是个挺拔精明的商人模样,言谈之间,甚有魅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表哥的原因,自己向来不喜欢跟夏云峰交往,跟他的两位夫人更是不熟。今日劝府内的人尽早报官,只怕已是被路夫人嫌弃手长了。此刻去找她,十有八九是自讨没趣。不过一来,梨熙临走前,千叮万嘱让自己帮忙打听青青的下落;二来,洛元霁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向路夫人打听清楚。

纵是不愿,眼前也只能从她这里入手了。

从大宅东侧穿过一串精巧曲折的厢庑,南苑的入口才映入眼帘。洛元霁突然意识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到南苑来。这是一处坐落于正府东南处的别苑,靠着这精修的廊屋与正府勾连。廊屋两侧植了不少银杏、紫竹,参差错落间形成一道沉静的长廊,也算条风雅的隔断。

门口的小厮远远地见到洛家公子过来,便迅速往内通报去了。还不等洛元霁到门口,便已有人疾步前来接引。来人是个样貌颇为精神的伙计,元霁认出这正是夏云峰的贴身小厮来旺。来旺一面与元霁请安,一面领着他过了照壁。

苑内果真是别有洞天,倒不像大宅的庭院那样峥嵘轩峻,却另有一番奢华精致。打眼望去,灰白的磨砖墙上细细地雕着五蝠捧寿的花样,精巧而繁复。院里的龙柏、云杉自然郁郁葱葱,只是搀杂着还植了两株恒春,倒在北方极为少见。一旁的紫檀架子上高高低低地挂着几个大小不一的乌竹鸟笼,笼内养着短尾的鹘嘲、青红的鹁鸽、凤头的百灵、雪白的芙蓉等鸟雀,各务其丽,不胜烦数。

豢鸟一事近年来颇为兴盛,一掷千金不说,还是个极耗精力的事体。笼中的金贵们,习性各异,倘若没有擅养的专人全天盯着,只怕是不会像这园中一样生动一片。洛元霁还来不及感叹,转头已到了南苑的正厅。厅前廊下几道垂花柱,柱头半悬,如片片花萼成云,极为华美。檐下立着个高挑端庄的女子,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堕马髻,只簪了一根珍珠金钗。葱白的襦裙外搭着一件沉香色的罗衫,罗衫上稠密地绣着折花纹,十分优雅。只是大约睡眠不佳,双眼有些焦躁憔悴,便是路夫人了。

洛家公子连忙上前作揖道:“元霁见过路家嫂嫂。想来应该已有伙计先行回来汇报过了,我们在六鹤只找到了郑初的尸首,却不见云峰哥哥的下落。今日元霁实在是心中有愧,虽竭尽所能,却还是未能找到总管,只望嫂嫂见谅。”

“元霁少爷言重了。听闻少爷如今是圣上钦定的司卫,肯屈尊为云峰之事劳心,已是云峰的福气。况且今日莫不是少爷出手相助,只怕不会这么快能找到他们二人的行踪线索。如此大忙,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倒是不好再麻烦少爷为此事费神了。”路夫人边说,边引着元霁坐下,来旺亦是先替洛家少爷斟好了一杯茶,又给路夫人续了一杯,才低着头侯在了一旁。

“嫂嫂客气了,哥哥向来是夏家金梁,如今身陷险境,元霁自当尽份薄力。”

路夫人只对元霁颔了颔首,并未多言语,大概是仍在为夏云峰担忧,眉眼间难免淌出一分心不在焉。

洛元霁看出路夫人只是碍于情面才在此处跟自己寒暄。自己若是不问,她必然也不会再多说,莫不是盼着尽早打发了才好,便继续道:“请问嫂嫂,近日见总管可有何异样?”

“云峰他一向忙于公事,早出晚归,近日也未见不同。”

“总管兢业,想来应酬交际定是不少,只是不知平日里会否有什么仇家?”

“他行事向来规矩,一心只想着为夏家鞠躬尽瘁,免不了得罪过外面的一些小人。不过到底也只是些生意场上来往的事情,又不曾伤天害理,这‘仇家’二字只怕是说不上吧。”

元霁听出路夫人敷衍,倒不恋战,话锋一转:“那嫂嫂你呢?可与什么人结过仇怨?”

只见路夫人听罢,柳眉微蹙,似是有些不悦:“不知元霁少爷此言何意?我一向只于这深宅之中打点琐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与人结仇?”

“嫂嫂勿要多心,元霁办案向来是方方面面都要问询清楚的。自然是没有针对哪个人的意思,问过嫂嫂后,还是一样要问武家嫂嫂的。”

“那就更加不必了。青青出身小门小户的,从来不跟外人有什么牵扯,性子又平和,是绝不会招惹什么仇怨的。元霁少爷还是莫要在自家人身上胡乱猜疑了。”言至此处,路夫人已是颇为不耐烦,但表情举止却仍是十分得体,先从身边的果盘上选了串葡萄,递给了元霁,才又拿起了茶自饮起来。想来夏云峰与青青之事,恐已让她焦头烂额了,还能撑出这九分的周到,倒是让洛元霁佩服起来。

“嫂嫂说的有理,不过莫要怪元霁突兀,如若方便,元霁还是想亲口问问武嫂嫂。有诸多情况,还是要问了才知道对我们办案子是否有用。对了,怎么不见武家嫂嫂人呢?”

“青青回娘家探亲了,这几日都不在。”

“这个时候回去吗?没两日就要祭祠,今年是大典,武家嫂嫂不好缺席吧?”

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摆了摆了手中的方帕,淡淡道:“自然不会叫青青为了探亲这点小事耽误了大典。元霁少爷大可放宽心。”

路夫人果然是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再追问青青的下落,只怕是会打草惊蛇了。洛家公子想了想,便只说道:“元霁还有一事想请教夫人。”

“少爷不必客气。”

“早些时候,我听西门的伙计说总管是昨夜近子时出的门,可对?”

“算起来差不多。”

“那请问昨夜最后见到总管的可是嫂嫂你?”

“我昨夜身子不适,睡得倒早,云峰索性也一起歇息了,大矿上的月例他一向紧张。不料夜里来旺突然来敲门,云峰起身与他说了几句,不久就急急出了门。除了郑护院,想来云峰最后见的应该就是来旺了吧。”路夫人说完,对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只见那来旺连忙从怀里摸出半张纸条来,深弯着腰,双手奉给了洛元霁,又说道:“小的昨夜只是给总管送信儿的,就是这个。”

只见那纸条上面的一侧有撕开的纹路,想来是有所缺失。下面只写了“子初三刻城西济安堂”这几个字,落款处还画了朵梅花。字迹刚劲有力,一看便知是出自男子之手。

“这济安堂是西城门附近的一个小药铺子,今天一早我见总管没有回来,便急忙去问了。可惜那济安堂的掌柜和伙计我盘问了一圈,各个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全然不晓得此事。”

“只怕歹人只是约在此铺子门口相见,倒不见得真的跟铺子里的人有什么牵扯。”元霁盯着纸条细细打量,又问到:“这纸条你从何处得来,为何只有一半?”

来旺仍是埋着脸,答道:“这纸条原是小六给我的,我拿到的时候就只有这一半。听小六说这纸上当时还插了一把飞刀,只是插得太深,他一时不慎便扯掉了一半。”

“小六?”

“小六是南苑的一个伙计,昨夜轮到他在小东门处值守。就是他当时发现了这张纸条,便送来给我,我才连忙拿给了总管。”

“你刚刚说,这纸条钉在一把飞刀上,那飞刀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小六处。昨夜我只管他要了纸条,那刀倒是不曾要来。”

“可否让我与这个小六见上一见?”元霁说完,见来旺瞄了路夫人一眼,路夫人双眼微合,想来是默许之意,来旺便出门去找那小厮去了。

元霁刚吃了几个葡萄,一会儿功夫,一个身材羸弱的伙计便跟着来旺进了厅里,倒与其他伙计精壮的体型十分不似。还不等元霁发问,小六一来就急忙张口解释,只怕是来旺领这一路已交代了不少。只是他声音颤巍,十分紧张的模样,说到:“回禀夫人、少爷,小的是昨夜亥时的夜班,刚睡醒便赶来上了值。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街上已无声响儿,正是静的出奇的时候,突然听得身旁‘梆’的一声,闷闷的响,吓得小的当场半条命都要没了。等小的定了神,赶紧提了灯笼一照,才看见旁边的树上,插了这么一把小刀,还钉着那张纸条。”小六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刀刃还用一条长布缠了几圈,保管得倒也细致。

元霁先接过小刀上下看了几眼,又扬了扬手里的纸条问道:“那这纸条的上半部分呢?”

听到此处,路夫人眼神一沉,小六随即便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才说道:“全怨小的手笨,又怪那刀打的实在太深,小的用力一拔,一个不小心就把上边的一半给扯掉了。不过小的看那一半只是白纸,有没什么文字图案,约摸着没什么紧要,便只拿了这一半进来。剩下那一半想来已经被风刮走了。”

元霁眉头一锁,又问:“你身旁当时可有其他人?”

“小东门夜里一向只有一人值守,当时就我独个儿在场。”

“既只有你一人,那我问你,这纸条上无名无姓,又无缘由的,你怎知这纸条不是专门打给你的呢?反而当时就要拿给来旺?”洛元霁仍是不依不饶。

“这……”小六一听,便大惊失色,吞吞吐吐起来。洛家公子想的不错,撕去的半张纸条只怕是另有玄机。

倒是一旁的来旺似乎是担心小六口拙,便不等他开口,立马就补到:“元霁少爷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平日里只是上工劳碌罢了,下了工连休息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时间招惹外面的人。除了院里这几个小厮,恐怕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交往了。若是有人给我们传信儿,又怎么会用这么麻烦的江湖手法呢?所以这纸条就算是打在小六身边的,看中的也只不过是他这院里人的身份罢了。再有,府里教导的一向都是见了来历不明的东西,须得拿给上一级定夺。小六见了这东西,不知如何处置,自然便要问我;我看了也不知道,自然要拿给主家看的。再者说,当时总管一见着纸条,便是心中有数的模样,想来我们拿给他也是没错。”倒是能言善辩,可以自圆其说,反倒让元霁不好追问了。

“嫂嫂,不知这纸条和飞刀可否让我保管两日,兴许能发现些新线索。”

路夫人沉吟片刻,答道:“自是无妨,少爷只管拿去。”

“谢过嫂嫂。元霁还想再看看这纸条打入之地,不知可方便让小六带我过去?”

小六仍是跪在地上,上身半伏着,未曾抬头,路夫人却转头问来旺:“你可知道那飞刀插在何处?”

“小六昨夜带小的看过了,小的记得。”

“那好。就由你带少爷去吧。小六身子骨向来弱些,昨夜恐怕又是吓到了,今天看来精神不大好的模样,不宜再多活动,还是早日回寝所歇着吧。”路夫人当真是不给元霁单独接触小六的时机了。

元霁拜别了路夫人,跟着来旺行到小东门处。见门内一旁靠墙角的一侧,搭了把不小的油伞,伞下放了一个马扎和小桌,想来这就是夜里值守的地方了。推门出去,便是条小巷,不过门前不见什么来往的行人,是个颇为偏僻之处。只是这门体却十分宽敞,并算不上小。元霁对来旺问道:“此门倒是不小,平日里走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些送菜的、卸货的,诸如此类,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倒也繁忙。只是为了方便进出,这才修的宽了些,不过都是下人用的,自然是不敢算大门。”来旺边说边指着门内一侧几步远的一棵银杏树上,“那飞刀便是打在这里了。”

元霁一边拿出小刀比照,一边仔细观那痕迹,刀刃十分的窄,乃是横着打进树干的。痕迹虽说不上浅,却也实在算不得深。再看手里的半张纸条,撕裂的纹路与刀刃对比,更像人手撕开的,倒不像是刀插得太深才拽掉的。看来这纸条的上半部分恐怕大有乾坤,不过是路夫人故意隐瞒,两个伙计也不敢吱声罢了。

元霁又对比着打入的角度,四下张望了一圈,看到院外的一棵高槐位置十分合适,便出门探查。大约是夏家为了安全起见,院外的墙根底下都未植有树木,这棵槐树离夏府最近,也已有五六丈的距离。元霁一个纵身,只在槐树上借了一脚,便攀上了的树顶的粗枝。果然是视线清楚,角度合适,想来那昨夜便是从此处把小刀打过去的。但这么远的距离打飞刀,恐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只可惜打飞刀的手法看不出什么特别,这把飞刀本身又实在是普通,而在这槐树上下探查一圈,也不见任何异状,一时之间,洛家公子也得不出其他结论了。

元霁一跃而下,扑了扑身上的尘土,才回到院内。见来旺仍是在门边候着,便问到:“敢问来旺哥,纸条这事,都有谁知道?”

“回禀少爷,小六说当时是拿了纸条就立马给我了,我也是直接给了总管的。至于其他人,我只告诉了路夫人。”

“郑初呢?”

来旺摇了摇头:“总管看了纸条就嘱咐我去西门牵两匹快马,至于后面是否又跟郑护院说了什么、说了多少,小的就不知道了。”

“最后还有一事,我想去看看郑护院的房间。烦请来旺哥安排。”

“这……请少爷稍待,郑护院的卧房一向是不许他人进出的,我还须跟夫人知会一声才好。”

“自然。我就在院内等着。”元霁知道,路夫人必然不会让自己进夏云峰和青青的卧房,但郑初已身死,自己要查,想来她也不敢阻拦。

不会儿,就见来旺急匆匆地从厅里出来,对元霁喊道:“郑护院的卧房在这厢,少爷请随小的来。”倒是快得出乎元霁所料,想来路夫人应是已经搜过了,这才放心自己再去看的。

郑初的房间设在西厢,离东厢正室的卧房有些距离,反而离青青的住所近些,不知是不是夏云峰是在青青处过夜较多的原因。房内的布局十分简单,打眼的器物不多。外间的一面红木架上陈了不少小器物,元霁远看以为是鼻烟壶,走近了拿起一只,细细一看,才发觉竟然是鸟食罐。天青莲瓣的、墨纹梅花的、粉青鱼案的,各种花纹样式,不遑枚举,好不精致。元霁不知郑初竟有如此嗜好,觉得十分有趣。房内正中的茶桌后面悬着一幅鸟雀图,图中是两只桃脸喙红的红绿鹦鹉,倒没什么特别。两侧的对联曰:“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读来颇有些怀才不遇之感,跟图画却不是十分搭配。内间除了起居之物外,只有鸡翅木的平头案上,高列着一个剑鞘架,降香黄檀的架身擦拭得一尘不染,想来便是星月的陈放之地,自然是郑初最心爱之物。

在屋内寻查了一圈,全无与夏云峰或青青相关的任何线索。洛元霁这趟的收获不算大。不过,也不算白来。

元霁辞别了来旺要回正院,自觉一旁的来旺松了口气似的,心下不由地一阵嗤笑。之后回到自己房里随意收拾了一个小包裹,便打算拎着出门。刚走出房门,就看见瑞哥儿跟人一起往凌瑶夫人的房里抬东西。

元霁等瑞哥儿出来,才远远朝他喊了一声。只见瑞哥儿满头大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又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到了洛家少爷跟前,才答道:“元霁少爷,您回来了。总管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再没有见到燧烟,估计上山查的伙计们也没什么收获。”

“哎,那路夫人坚持不肯报官,幸好今日元霁少爷在,否则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

“且不必管她。眼下也没有其他的线索,府里只管静观其变就好。等明天舅妈和表哥回来再说。”

“嗯嗯,长夫人和少爷那里我已经派人快马去通知了,南苑那边也一直有人盯着的,稍有异动便可即可知晓。”

“对了,方才我见你往母亲屋里抬东西,怎么这种事情也要你来管吗?”

“那些都是大典里姑奶奶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今日便要准备好了,明日才好让姑奶奶检查。府里今天人手不够,大典我早年又仔细跟过几次,一些细节琐事还算熟悉,便前来帮忙而已。”

“瑞哥儿对府里实在是衷心一片,真是表哥的福气。”元霁感叹。

“元霁少爷这是取笑小的了。”瑞哥儿低头憨厚一笑,才看见元霁手的包裹,赶忙问:“哎,少爷手里怎么拿着包袱,这是要出门?可否需要我安排车驾?”

“不了不了,我骑马随便逛逛罢了。”

“也好,少爷几次来华阳,都不曾游玩,这次有机会还是多看看。只是这会儿时辰不早了,不要先在府里用晚膳吗?”

洛元霁笑道:“听表哥说雪融轩的酒煎羊白肠做的十分好,早就想尝尝了。这会儿就去试一试。”

“雪融轩的饭食自是没得说。那想必少爷要不少饮酒吧,我还是安排车驾跟去吧,到时候也好接您回府。”

洛家公子却摆了摆手,答道:“不必了,今夜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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