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歇,街上的店铺都又开了张,闻着叫卖声,百姓也各自从家中出来,若是不逛街,这闲暇时光,总是慢如龟速。
豪华大气的马车不缓不急的从街上驶过,马车侧壁,龙飞凤舞的一个“傅”字。
江府不远,顷刻便至。
着绛紫色衣衫的傅函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优雅的撩起帘子,含笑看着马车中的女子,缓缓的伸出手……
纤纤柔荑从袖管中伸出,轻轻搭在上面。
她被傅函搀着下了马车,容貌秾艳,雪青色百褶月裙,荼白色菊纹上裳,敛去了些许张扬,更显愔嫕。
江月转眸,看向傅函。
“今天也不早了,不便多留,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咱们改日再见。”
傅函应了声,笑得温文尔雅。
“成吧,那我目送你进去。”
江月垂下眼皮,没说什么,径自向前走去,傅函也不动身,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绕过影壁……
回到月阁后,江月惊呆了。
先忽略掉海若和灵若,这满屋子放的礼盒都堆成小山了,梳妆台上各种口脂,床上放着一床崭新的红被子。
这是什么诡异的画风?
江月后退几步,关上门,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推门而入。
海若不禁掩唇娇笑:“二姑娘怎生这般表情,可是被这吓到了?”
灵若闻言,有些自责。
“倒也怪奴婢不好,先前夫人吩咐,在二姑娘回来之前,得把这些收拾妥当,都怪奴婢偷懒,惊着二姑娘了……”
江月扯了扯嘴角。
真的不能小瞧女人家的收购能力。
这是把人家店里的东西,全部都打包过来了吧,这些至少有一百件东西呢!!
海若道:“二姑娘莫要吃惊,夫人还买了许多首饰,都是些名贵的物件儿,若是按箱来算,少说也有五十有余。”
灵若道:“如海若所说,那些都是用来当嫁妆的,还有老爷这些年珍藏的古玩,也被夫人挑了些并了进去。”
江酬还真是舍得啊……
江月从椅子上拿起一个礼盒,打开后,是一件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
江月:“……”
淡定的将礼盒合上。
瞟了眼两个丫鬟,很好,没在看她。
默默地放到桌子上。
海若道:“那当然,老爷可是巴着夫人从花榭出来呢,这下好不容易出来了,老爷肯定会顺着夫人的意愿。”
灵若道:“先别说了,已经申时了,用过晚膳后,二姑娘就要歇息了,耽误不得。”
海若默认了。
……
翌日下午,万里无云。
柳荫道上,飘飘扬扬落下一阵花雨,树影斑驳间,江月款款而来,藕荷色软银轻罗织花襦裙,白玉簪斜插,绾住青丝。
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海若道:“这安国公府真奇怪,为何会突然宴请各家女眷?”
灵若道:“许是为卫家的女儿接风洗尘。”
江月温婉而笑。
杨柳依依,花团锦簇,江府花园中的凉亭里,传来幽幽的琴声,如同山涧潺潺的溪水,使人的心情不由得舒畅。
弹琴之人,造诣很高。
江府怕是只有江映雪的琴艺如此了。
江月走近之后,那琴声便戛然而止,凉亭中果真是江映雪,她一如既往地身着荼白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斜插珠钗。
见到江月,她的眉眼弯了弯。
“妹妹莫要走的那么快,咱们是要去同一处的,等会儿姐姐。”
闻声,江月驻足,神情冷漠。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平常不过,江月平时也是这般,下人们极少见她笑,对比起温柔的江映雪,当然更喜欢后者。
江映雪笑笑,拿起绣花团扇。
“春及,先将琴收到雪轩,这次安国公府的宴会,春萍随我赴宴。”
春及道了声“是”,便将琴收入琴匣,招呼着小厮,将琴搬到雪轩去,江映雪从凉亭中缓缓走出来,轻摇着团扇。
剪水双瞳,顾盼流转。
眉眼间慵懒温柔,唇角边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指尾微翘,看上去娇气极了。
“今早收到宴帖,瞧着这雪轩和月阁离得也不远,便想着闲来无事,来这花园凉亭等妹妹一径去,也可随手练练琴艺。”
江月抬眼。
她这话似有炫耀的成分。
不过,在她这里炫耀,就是白费功夫,琴艺好就琴艺好呗,这是事实,她不用去为一个事实,而去羡慕嫉妒……
“姐姐琴艺绝世,妹妹佩服。”
江映雪面色如常。
仔细望着江月略显秾艳的脸,企图找出一点嫉妒或是羡慕的神色,但终究无功而返,江映雪心里有些不舒坦。
江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轻咳了几声:“现下也不早了,想必主母在前院候了许久,咱们也不宜再耽搁了,还是快些去为好。”
江映雪不语,扬长而去。
海若嘀咕:“大姑娘这,真是喜怒无常,从前常听雪轩的人道什么,温柔高贵,今日一见,传言属实不可信哦。”
江月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她这位姐姐啊,心肠称不上好,但也算不得恶毒,就是脸上挂着的笑,假得厉害,明明心里嫌恶,偏偏要装喜爱……
净莲已经备好马车,在前院等着了。
她拉着江月的手,亲切道:“月儿,我已不宜参加宴会,便不陪你们姐妹去了。雪儿,你是姐姐,要护着妹妹……”
江映雪瞟了眼江月。
眼睛里藏不住狡黠,像只狐狸。
“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护着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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