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水灵光竟一路向南，雷君焱不禁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是他猜错了，他并不是要去找离王。可是，若不是，那为何要打造假的秋霞剑呢。
本还想跟着水灵光，却在跟了两个小镇之后，发现自己把人跟丢了。他不禁苦笑，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轻功练到如此境界。所谓踏雪无痕，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雷君焱并没有猜错。水灵光虽是一路向南，她却在三天后的傍晚出现在天龙城外。此刻雷君焱若是看见她，定会以为自己是见了鬼。
在前往天龙城的路上，还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摆脱雷君焱后，水灵光直奔附近的小镇，买了一匹健壮的胡马，然后选了一条小路。
那条路野草丛生，显然甚少有人走。她骑着马奔驰，却不见颠簸。
马不停歇地赶了一日一夜，一人一马出现在燕回关外。
燕回关，乃青国之要塞，关外便是燕霞十二州。
燕霞十二州丢失后，新建边塞城关，青国为记耻辱，取名燕回。
燕回关上驻扎军士，持枪握剑，深夜也不能掩盖他们挺拔的身姿。
水灵光对这些并不敢兴趣，她将马藏在远处的山坳里，随即到潜到城门观察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沉吟了一会，她又悄然离去，来去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却没惊动任何人。
离去后，她并没有立即去牵马，而是往西边的一座荒山走去。
这个地方和她记忆中的那张地图已经有了差别，好在她在离王府的书阁中看过一本记载此处的地域杂记，如此，她倒还能大体辨别方向。
荒山下有条通往山里的官道，但她却弃了官道，选择了靠近悬崖的一边，攀岩而上。
陡峭的悬崖，看着让人胆颤心惊。她提了呼吸，一个纵掠，人就已经在半山腰上。
她贴着岩壁，如壁虎一般，灵巧地攀岩而上。
一炷香后，她上了山顶，选了一条看着已经荒废多年的小路沿路而下。
有荆棘划破了她的手，她却浑然不觉。她步履轻盈，动作轻巧，落地无声，甚至连宿在林中的飞鸟都未曾被惊动。
若沈扶苏看到此幕，想必会改变心中的想法。就她这轻功，恐怕是要超过他们王爷的。
她并没有下到山底，而是到了另外一座山峰。
站在山峰，向下俯瞰，竟然是一个宽阔的山谷。
此刻，那山谷中却是点了不少篝火，俯瞰望去，全是帐篷。
此时是子夜，深山幽静，凭借不凡耳力，水灵光可以听见下面巡逻的队伍脚步整齐。
她心中怅然，自己的想法更进一步被验证了。
看那帐篷的数量，估计下面驻扎的人至少十万。
离王的确是想给青皇送生辰纲，但他要送的，从来不是千年琉璃珊，而是燕霞十二州。
只是，她有些好奇，如果是她所猜测的那般，在这督战的绝不会是离王本人。
那除了他，还有谁能担得起此大任，还能深得离王信任。
李风尧。
林木想起了曾在书阁中看到的一份资料。
李蕴、字风尧，年二十，镇国大将军独子，二皇子楚默曜妻弟，南枭军少帅。天资聪颖，擅兵法，为人骁勇，十六岁率南枭军一万先锋营迎战夏国赤军侯，于五万敌军中斩其首级，全身而退。其后，又立军功无数，乃世间少有少年英杰，举世之下，年轻一代中，除去离王，再无人能出其右。
若要一人来为离王的计划保驾护航，李风尧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林木不知离王和李风尧私交如何，但她直觉就想到了他。
她悄悄地离开了山峰，转到背面下山。
一路疾驰，却依旧不曾经动飞鸟。
眼看就要到了山底，听见兵器打斗之声。
她不欲多管闲事，打算绕开那处悄悄离去。却突然听一少女喊叫：
“阿哥，你到底是谁？”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一声‘阿哥’带着温婉爱意，后面那句询问却透着害怕和绝望。
水灵光停下了脚步，却不是因为那少女话中透着的乱七八糟的感情，而是，那声音隐约让她有些熟悉。
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并没有人回答少女的问题。
“哈哈哈哈......”
夜空中突然响起了少女的笑声，一种比哭还要凄厉的笑声，绝望似乎要将整座山给淹没。
水灵光忍不住回了头，朝着声音处走去。
没走几步，就到了一拐角处。
往前一看，只见前方荒芜的空地上，好几人将一少女围在中间。月色下，少女笑得比月色还凄凉，她发髻散乱，身上水绿色的衣裙裂开了好多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服，让她看上去格外凄惨。
手中还紧紧握着长剑，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斗争。
她的脸正好对着水灵光的方向，月色明亮，她一眼便认出是那个在临渊城见到的那个少女。
那个向一孤傲少年撒娇要冰糖葫芦的少女。
只是那日，少女的眼里似乎有星辰，今日却只剩死灰。
大概是笑得累了，少女终于停止了大笑，看着对面的人，大大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是想将人给看穿一般。
她的对面站着三人，两人落后一步，想必是站的主仆之类的。
少女停了笑容，那三人左边那人开了口，“姑娘这话问的，难不成姑娘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公子到底是谁吗？”
少女眼神开始变冷，杀气崩裂，手中长剑直朝说话那人而去。
少女身法奇快，对手却也不弱，往后错了一步，躲开了少女的长剑。
很快，另外一人也加入了战局。
二对一，少女剑法精湛，却无奈受伤严重，对方二人也是高手，密布剑影将少女死死围困。
水灵光心中一惊，那二人出手皆是杀招，显然未曾想过留情。
这边三人纠缠在一起，另外一人背着手退了一步。背影挺拔，看不清面容。
阿哥。
水灵光想到了那日和少女在一起的那个看起来有点呆冷的少年。
这恍惚间，少女已经不敌，被两人长剑齐齐穿过肩胛骨，两人拔出长剑，还想再下手，观看的人终于出声：“走吧。”
少女跌倒在地，那两人欲斩杀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水灵光本想营救的动作按压下来，她继续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二人有些犹豫，一人对着那出声的人道：“公子，此人不能留。”
那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那张脸映入水灵给眼中，那张脸带着高傲和清贵，和临渊城的少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但水灵光确定他就是那个少年。
二人见少年走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只能收了剑跟上少年。
三人刚转身，匍匐在地上的少女对少年喊道：“李公子，求你放过我阿嫂她们，她们只是妇孺而已。”
少年顿住了身形，在原地站了一会，并未回头，也未答话，就大步离去。
少女急了，爬着往前，冲着少年的背影大喊：“李风尧，她们是无辜的。你已经灭了欧家，父亲哥哥们都死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求求你放过欧家的女人和孩子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少女开始的声音里含着愤怒，杀气，喊着喊着变成了绝望，最后她甚至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血水和泪水在她脸上融合，说不出的狼狈，再也不见当日临渊城的烂漫与欣喜。
少年这次脚步都未停，停止的背影带着冷漠和肃杀。跟在他身后的二人，回头看了地上的少女，眼里闪过讥讽，随即给了还围着少女的众人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看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去，少女长哭一声，如杜鹃啼血。
水灵光看着少年离去，心里松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那少年竟然就是李风尧，看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被离王安排在燕回关的人就是他。
欧家。
一阁一馆四大家。
水灵光记得四大家排在第二的便是欧家，同时那也是夏国第一大家族，夏国镇国将军的本家。
能让李风尧在此时出手除掉的欧家，想必不会有第二个了吧。
水灵光看着那个狼狈的趴在地上绝望大哭的少女，再想起那日临渊城初见，甜甜的撒娇叫着阿哥的少女，她似乎能理解李风尧明明是二皇子的妻弟，却能和离王关系不错的人了。
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突然，那些围着少女的人不但未曾跟随李风尧一起离去，还朝地上的人围了上去。
其中有人边靠近边道：“不要喊了，公子怎么可能会放过放下那些余孽呢？她们啊，早就已经上路了，恐怕现在连孟婆汤都已经喝了吧。”
匍匐在地上绝望痛苦的少女似乎被他的话给吸引住，愣愣的看着说话那人，脸上，眼里，写着不敢置信。就连周身的危险都注意不到了。
另外一人却嗤笑一声：“孟婆汤？那也得她们能喝才行啊。那一个个的都死无全尸了，估计变鬼也会缺胳膊少腿吧，就算想喝汤，那也得端得了碗啊。”
“你说什么？”少女似乎终于有了反应，呆愣愣地开口问人，声音带着明显地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