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无脸无皮老头子,当真搞笑。你为我准备的路?那我问你,你是谁,你为我准备的什么路,你凭什么要为我准备路,我的路我自己走难道不好吗?即使你本事大,能真的给我准备一条路,那我现在求你,给我准备一条好走的路,不行吗?”小子垂头丧气,无比沮丧地说道,他感觉身子有些疲软,顺身靠在血樱花树下,耷拉着个脑袋,看不到脸上的各种变化。不管看不看得到,应该是伤心无疑。
老者淡淡应了一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那你应该明白,人是真实的产物,人的一切行为都在操纵着现实的人间,而沉溺梦中,除了骄奢淫逸的快感,精神思维的腐朽,什么都不能得到,既不能改变人间,也不能改变自身,这些,你都应该明白,你已经十五岁了。”老者言语之中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和为人师长的谆谆教诲。老者是个极其神奇且神秘的存在。
“我他娘的管你那么多,谁管你那么多道理,我喜欢活在梦里又能怎地,你收回你冠冕堂皇,假仁假义的说辞,我尚且不知你是谁,即使你现在告诉我,在我感觉而言,我只是你的工具,替你打搅人间世界。”
“哼!”老者收回长辈,师长语气,冷哼道,“醉生梦死,梦中沉沦,你把你的人生当做玩物消耗,你把我的心血当做渣滓丢弃,你从没想过对你自己负责,替整个人间负责。”
“滚!”小子实在听不得这种看似高尚仁义,实际却虚假自私的劝言,“我之前见过你,你是谁,最好告诉我,否则我宁愿走火入魔,醉在梦里,再不愿醒过去,即便醒过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结果自己。你是知道的,我在梦里为皇为帝,任性妄为,穷奢极欲惯了,回到现实人间,吃苦受罪,这种极大的落差,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小子不再压抑,直接威胁道。
“我是你的缔造者,我为你全盘布局,按照我的意志走下去,你能得到人间最大的荣耀。”老者突然高亢,他以一种极富野心斗志,囊括万宇,胸有成竹的语气狰狞道。此老无面,但无面之上风卷残云,电闪雷鸣的各色变化,却要比正常人脸上的神态变化更加出彩。
听老头这嚣张无比,痴人说梦的海谈,小子有些欲哭为泪,笑道:“算了,算了,老头儿你别闹了,别闹了,我俩都好生地睡上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回归原样,我在濯清堂服侍酒麻木,你去找你的优秀作品,大不了梦醒了,做不成皇帝美梦了,这已经是我的底线,再差劲我不知道还能差到哪里去。”
老者连连摇头,唉声叹气,苦道:“说了半天,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
“老子管你是谁,反正就是你打搅了我的好梦。我的龙袍没了,我的爱妃没了,我的文臣武将没了……”小子看了看此时的自己,浑身破衣烂衫,头上乱鸡窝一样的头发碴子,哪有半点皇帝的雍容华贵,九五之尊样,“坏我美梦,恨不得揍你一顿,但看你这样儿,还是算了吧。”
“你的小周天之内,有一座神位,就是我的神识神位,那就是我,我就是一念神识,看你走火入魔,中毒至深,特地出来指点你。”老者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哦!”小子瞪大了眼睛,跳起身来,对着老者一通仔细观察,又道,“那你呆我小周天干嘛,这么猥琐。”
“反正我俩之间甚有渊源,一时半会说不清,最好做好思想准备,你必须记住,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我们终有一天会在人间相见,到时细说,我得走了。此次前来,希望不要给你留下坏印象。”
还不等小子说话,老者身形已经扭曲,消散了。小子神经大条,不觉得老者言有深意,只是感到贼好笑,自言自语道:“没事,没事,反正已经留下了。话说只有在梦里才不觉得虚度人间此生,当了皇帝,有了天下,还碰到了个稀奇古怪的老头,挺好的。”小子此时也不怕了,竟还有点习惯,就像他很快习惯当皇帝,宠幸嫔妃贵人。他就是这种适应性贼强的人。
小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方赤天血海,渐渐地,天地变换,江河扭曲,血樱花树上出现一个黑色漩涡,越来越大,把小子吞噬,把这异世界吞噬。
影子岭,濯清堂。
阿信骤然惊醒,漆黑无神的双瞳焕发赤金,流光溢彩,金色道气在瞳孔流转荡漾,眼神之内似无边星辰宇宙,囊括万象。全身无比舒畅,每寸肌肤荡涤着轻微的震荡,恰到好处的触觉似如沐三月春风。心神之间,无限开朗,往常模糊不清的心间世界如同被一场暴雨洗刷过,通透无比。
阿信似乎能看见一个星辰璀璨的天,诸云之间,既有神木金玉的雕琢的圆团,又有花莲水雾结成的座台,看得不清不楚,却又能明显地感觉到其中神妙非常。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修出道果了?”阿信心旷神怡,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这感觉就像浴火重生,更换躯壳,“这还是我的身体么?”他不敢相信,但此处的陈设布置实在太熟悉了,一张桌儿上胡乱摆放着一对丹丸水露,地上还滚着一小瓶,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不就是度神油,灵虎王方子上唯一内写其药性作用的东西。
“影子岭,濯清堂,我回来了。”阿信眼观六路,耳听八面。梦中称王称帝,统一天下的皇帝之威虽然没了,但现在这身体状态也还不错嘛,阿信可不是个贪心的家伙,“朕的人间,我的帝国被推翻,我被贬为庶人,来服侍酒麻木了!”阿信哈哈大笑,猛地跳将起来,撞到院子里发狂。
影子岭一片岭的邪煞之气,妖鬼之风早就消失地干干净净,濯清堂内没任何妖魔鬼怪气肆虐过的痕迹,好像都是梦境一般,一切的一切都是幻梦。
阿信极度亢奋,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在院子内大吼大叫,声音响彻整片影子岭。岭上岭下凶妖恶怪皆是惴惴不安,各在山门洞府苦道:“影子岭有个炼气士王镇恶已经够恼火了,现在岭上好像又多了个强人,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得安生呀!”阿信自个儿不觉得如何如何,但妖魔鬼怪皆是修炼灵物,能从细枝末节中揣测此人强横程度。
方才,阿信初通本我界,多年郁结的道气威势,几个呼吸间全部爆发,也能堪比王镇恶的绵绵细雨之威力。
“我掌握了炼气法。”亢奋之后,阿信怦怦乱跳的心竟又产生了几丝怀疑。之前,在王镇恶面前夸下海口,说是一天学会,也只是在强逞威风,不在酒麻木面前失了精气神。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凭他要是能一天学会,那天上估计飘得不是云,都是潇洒仙人。
而现在,出乎意料。
喝!
精神小子伸指握拳,全力一抓,便如炒豆爆裂般作响,且清脆。极其明显的关节舒展畅通,骨骼坚韧强健。脚踏八字步,双手蓄力握拳,右拳骤地轰出,砸在院中一颗二人合抱粗的花黎铁木上。
半晌,花黎铁木树冠轻微地摆了一两寸,掉了两三片枯叶。同时,岭上也在刮风。花黎铁木上的枯叶不知是阿信拳势所为,还是山风所为。
不过,阿信的右手关节上的剧烈疼痛却是无比清晰地传到大脑,过度的疼痛,令阿信全身蓄集的力量顷刻而散,后续的试拳,阿信也不敢再莽撞,毕竟,深入骨髓的痛是真的。
“下一次,一定做好防护再试。”阿信龇牙咧嘴,何况,这种掉落两三片枯叶的结果着实让他很不满意,“还以为会掉一大层叶子了。”他歪在树下,揉捏着右手。
“果然不行,还是先把书看完,光是自我感觉良好还不行,必须得到酒麻木的认同,他说好才算好,我过于急功近利,急于求成。”阿信总结经验,对自己还是有一番认识。
话说,影子岭山下有个妖怪,在许多年前,王镇恶还未到影子岭建濯清堂时。妖怪早已经修成妖性,并积累有七八百年道行,妖法高深,修为精湛,占据影子岭,聚集上千小妖,称王称霸,时常腾云驾雾,捣鼓妖风,去骡县卷人吃。每当入冬时节,大雪纷飞,冰雪封山,情况更甚,妖风一阵,能卷好几家人户上山活吃,巫国好几家道门宗师前去降妖,妖没降住,反丧妖口,一时间,巫国境内道门竟没一个再站出来。
当时,生活滋润,日子轻快,占山为王,逍遥自在。直到这种状况被一个人打破,那就是玉将传人王镇恶。
王镇恶初到影子岭,便对影子岭盘踞的妖怪众进行了一番大的绞杀,此杀人如麻,为非作歹的妖怪,及手下一千喽啰怪自然首当其冲。
但王镇恶不是那种自诩道门正宗的酒囊饭袋,而是实打实的玉将传人,手中刃为凶剑更天月,掌中法是玉字封印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