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剑宗主峰悬空山有八十一座可作擂台的高台,他们有大有小,各不相邻,有的掩映林间,有的崖边傲立,有的荒草甸上,还有临池伴山依泉等等等等,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名字,闲时乃是修士修行之所,忙时征为公用,这也是剑宗一景,外人称为九重仙台,因若从远方看去,这八十一块高台呈三角形排列九排,上少下多,最高处仅余一块,便在钧天宗大殿之前,名曰:“望仙台。”名字出自紫星在望。资深一些的修士大都知道,若是气练五极,便能紫星在望,凡人看不见的仙家宫阙,便会显现在他们眼里。
而此时钧天大殿中,面南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长眉飘飘容貌清癯的老者,他着一身宽大的灰色道袍,面容冷寂,双手都笼在袖中。身畔站着二人,左边那人三旬左右余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穿着一袭洗破了的青布道袍,懒散的靠着廊柱磨着指甲,正是楼船一役受了磐石拳击的牟启川。右侧那人约莫二十出头,眉如刀裁,目若朗星,着一袭银灰缎袍,神态优雅俊逸,手握一本小纸筒,打开后高声念道:“云履台晓云居薛举与拂衣阁李红玉战罢,薛举胜出。”
左右两侧,坐着各门各派的长老,听到这话,神态各异,有些人低声与邻坐耳语起来。
“李先生高徒,令人佩服。”一位中年美妇抿了抿嘴,对着对面一个油光满面的胖道人笑道。
“这倒不是我这个臭道士的,乃是令狐掌门她老人家的亲传弟子。”
“咦!”堂下几人纷纷露出讶然的神色,一脸怪不得的样子。
“令狐云泥也会收弟子了?听名字还是个男的?”一个年长的老人讶然问道。
那胖道人微微苦笑:“我也是临走时才知道,所以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几人纷纷面带笑意,这时候,后堂一人又送来纸筒,那青年打开后看了眼笑道:“薛举又胜利了,直接五胜进了复试,看来晓云居后继有人啊。”说着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一旁的牟奇川。牟奇川似乎感觉到他目光,冷哼一声,也不言语。
那胖道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拳笑道:“承让了承让了,没遇到四宗的强者是那小子的服气。”
那青年却笑道:“这怕不是,这次对手可是观海仙楼的人。”
堂下顿时一静,随后坐在左首第一位的一个中年男人淡淡道:“连岳侄儿,可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刘平?”
那叫连岳的青年微微苦笑:“回禀林师叔,确实是刘平师弟。”
“小徒刚刚十岁,令狐云泥的高徒胜过小徒也是正常的。不过复试时,还望令狐云泥的高徒再教育一下观海仙楼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他说罢面带微笑看了一眼胖道人,又自闭目养神。
胖道人一脸赔笑,接连擦拭额头脸上的汗水。身畔一些人却都知这林姓男子向来小气,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连岳望向堂下诸位清咳一声道:“四宗里剑宗三位,不动雷山一位均已拿到复试资格,观海仙楼四位有三位拿到一位惜败,啸风城门五位有四位已经拿到,还有一位已历四战,想来很快便能出结果。而余下诸门大多也统计出来了。今年进场铁环发了七百余条,进入复试的怕是能有一百多人。相比三年前增长了近两成。”说罢面带得色,微微一笑,正在这时候,又一个小童递来一个卷筒,他看了一眼,忍不住露出讶然之色:“这倒是稀奇。”
“连小掌门,你发现什么稀奇的?”堂下有人笑道。
连岳盯着手中纸卷摇头笑道:“今年有个五岁的孩子,已经胜了青天门李麓南。拿到了他的三环。只需再胜一场,她便能在这剑会上走出前无古人的一步了。”
堂下一片哗然,惊讶和争论之声不绝于耳。
那观海仙楼的林姓男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五岁?你们就这样让他上去了?要是不小心被打死了呢?剑宗诸君可真是心大啊?”
连岳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道:“据说是掌门亲自放进去的,那女孩和掌门赌斗,说倘若她拿到剑会前十,掌门便收她作为弟子。没想到掌门居然答应了。”他虽然是连清独子,然而此间却仍旧称之为掌门。
“荒谬!五岁稚龄知道什么是赌斗,怕不是哪个门派用丹药催生出来的小孩,故意用来羞辱剑宗还有我等共举的这天下剑会吧。”观海仙楼林姓男子冷冷道。忽然间,他目光转向那独坐中堂的灰袍老者道“洞玄子老前辈,您怎么看的。”
堂下顿时安静,不由得都朝老者看去。老人目光冷寂毫无感情,等了很久,他似乎在神游中突然苏醒,望向观海仙楼的林姓男子道:“林天明,你在说什么?”
观海仙楼的林天明愕了一下,随即面带尴尬又说了一遍,只是语气委婉了很多。
“掌门又不是老糊涂,既然这么做了,这就是对的。”洞玄子说罢,便又恢复那冷寂如坚冰的模样。
“可是……”
“阿弥陀佛。”右首第一位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高壮和尚,却是木龙。
“木龙大师可也觉得此事不妥?”林天明看见木龙开口,忍不住心中惊喜,连忙问道。
木龙摇了摇头:“我相信连掌门不会犯这种错。何况……”他沉默了一阵,看诸人都眼露好奇之色。
“诸君可知道前些日那个磐石?”
“那又如何,不是还是死在钧天剑下吗?”几人面带不屑。
一些人却露出仇恨的神色,显是有朋友在那日的小船上遇难,听到木龙提起,忍不住道:“请木龙大师细说经过!”
木龙一声轻叹:“当时贫僧轻敌,未答允韦先生与牟先生二人的合击建议,而选择与磐石独战,无奈第二招便被其击败。随后导致韦先生身亡,牟先生受伤。此均贫僧之过,我已于韦先生子嗣韦不凡约定,待到此事完了,我便去紫云城领罪。”
他摇了摇头,显然仍旧自责不已,牟启川见状,忍不住道:“老和尚,韦老头的事和你毫无关系,他自己教徒无方反受其害,和咱们都没什么关系。”
“阿弥陀佛。”木龙和尚还要说话,林天明忍不住道:“木龙大师,您说这些,却又与那五岁孩子有什么关系?”
木龙和尚也不动怒,轻轻点了点头,面上闪过惭愧之色:“那个小姑娘,名叫香阵,聪明伶俐。到最后,我与韦牟三人无人能战,弟子同道也慑于磐石气势一动也不敢动,唯有他们俩,拼死前去阻挡磐石聚气,兴许便是那一拖之下,连掌门才能赶到,从而救下了我等。”
“他们俩?”
“他还有个哥哥,叫做方白。好似不通修行,却也是个晶莹剔透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