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艾草香气的温暖中，方白渐渐沉睡，又复醒转，抬头看窗外一片昏黑，复又沉睡，醒转。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轮回，窗外才吝啬的展露一丝光明，方白已经做了无数个怪异的梦，清醒过来全身疲惫，头痛无比。
一个熟悉的女人出现在他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最后一个梦里，从相识相知相爱乃至结婚生子一应俱全。
最让他吃惊的是梦里女人身躯每一寸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穿着如干枯艾草一样枯萎绿意的长裙，一颦一笑都透着淡淡的忧郁，却宁静如湖水一般。
方白伸手往衬裤里一探，只觉一片湿润，忍不住一手按大头，一手按住小头，十分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梦里的画面在脑海里出现，他惊诧的发现自己对女孩子美妙竟然一点都不陌生，天可怜见，他如今十四岁，虽然生活在妓院，可是一次女人的裸体都没看见，更不提那绘声绘色的香艳场景，但他又确信那不是自己大脑凭空虚构。
他不由得又想起兰溪，脑海里思绪纷纭，就这么睁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
老仆人送来饭食放在方白床边，一碗稀粥，两个煮鸡蛋，一只大虾，还有一块肉干。
还有一张纸条。
“若能行动，就去聚气，三月金丹，我有奖励。---被你害惨了的连爷爷”
方白被这几句话逗乐了，试探着活动下身躯，发现居然真的可以勉强行动了，暗道连清的丹药神妙。
粥尚热乎，他几口吃下早饭，其实早已饥肠辘辘，这些饭食吃完竟然不觉，便又去拿昨日的肥鸡，却见肥鸡不翼而飞，只有一盘下饭菜和馒头，也不细想，将馒头泡在稀粥里几口吃下，才觉体力渐复。
他轻轻练了一套拳法，才推开房门，脑海里浮现昨日隔壁女孩平静的话语，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话痨的一个人了，刚欲敲门前去道谢以及道歉，又觉天时尚早，恐扰人清梦，便信步往竹林走去，昨日的林间仿如一梦，唯有几颗焦黑枯萎的竹尸留在那里。方白又慢慢行走，山路越走越高，到了最高处才发现自己此地距离悬空山实际很远很远，远到在许多山之后。他明白这碧竹崖怕是剑宗最靠南海的几座山，若是自己能有连清那站在钧天大剑上的本事，兴许能从这里眺望到白玉城吧。
心中对于结丹的火热在登山途中渐渐冷却，他已然十五岁了，而结丹如同在长河中打捞金沙一般，是一个漫长积累的过程，断不会捡到狗头金而一夜暴富的。方白选在了碧竹崖最高处一颗古木下盘膝而坐，初阳被树叶遮挡在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影子，方白目光越过树影石崖瀚海一直到海平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这片刻间，心情已恢复一片空灵，凝神，聚气，天地刹那玄静。
风吹得草木哗哗作响，海浪不住拍打着石壁，鸟兽蛇虫，昼伏夜出，窸窸窣窣在山林崖壁间穿梭忙碌，一只七星瓢虫失足从树叶上摔落下来，张开翅膀，安稳的降落在他的肩膀上，随后一动不动，似在感受这片陌生土地的脉搏。方白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身体仿佛与这个世界连接起来，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有一道道如丝一般的灵气，这些灵气来自星空大地，来自山川草木，来自鸟兽虫鱼，甚至有一缕，来自肩膀上那细小的瓢虫，这种由灵气缔结的联系并非单方面的索取，而是一种互相之间的交流，如同雨水归于泥土，复有蒸腾返回云层，雨水无损，土地却越发肥沃。他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奇妙感觉，他并未睁开眼睛，却能看到山上的虎豹蛇虫在空气中与天地灵气沟通时所散发的灵力影子，那是由许多细小光点组合成的形状，他将意念转向海洋，密密麻麻的游鱼，浩瀚如一片星海，然而他的意念亦同目力一般，离身躯越远，则看得越模糊，最终只是一片朦胧的黑影。
他曾无数次试图去吸引这天地间的灵气，所得都只有浩瀚滂沱威严如狱，只要稍有逾越，上苍便要落雷劫杀他，下火劫烧他，如今却感受到了一丝美妙，好似婴儿躺在母亲的臂弯，好似游鱼终归温柔的深海，他忍不住微笑起来，面上却挂着两行泪水。
正在这时，远方突然出现一道人行光点，这个光点速度飞快，几个起落就要接近自己，方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平淡的女声道：“你在哭？”
意识中的距离和肉眼感受来判断的距离有很大的差距，直到这个声音响起，他才从茫然中醒来，连忙睁开眼睛，一道穿着红纱衣的倩影立在身前，他心中懊恼，在美貌的同龄女孩子面前表露软弱这实在很让人羞愧，忍不住没好气的道：“这不是哭难道是眼睛在撒尿？”
“啊？！”她怔了一下，随即惊呼一声，一双眸子一下子瞪得老大，目光炯炯的看着方白的眼睛，接着以一副沉着的语气缓缓道：“没想到你的眼睛还有这种能力。”
“呸！”方白翻了翻白眼：“只是突然感到上苍还没有抛弃自己罢了。”
女孩想到师傅曾说的人丹首祸，云州方家，还有他身怀奇病，只需吸引灵气就能引发天劫，顿时明了方白的感叹，忍不住欣然笑道：“看来你不枉师傅的一番辛苦了。”
方白讶然道：“你是连清的徒弟？”
她一副怪不得的样子的望向方白：“你当真不认识我？”
“认识啊，就昨天中午在我隔壁的竹庐，不过你当时看起来并没有现在这么可爱，那时就像连清老爷身边冷傲大小姐。”方白笑眯眯的道。
“冷傲吗？”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哎呀！不是那种认识！就是听说过我？”
“听说过你什么？”
“我很强！”
“啊？”方白瞪大了眼睛。
“哼！你真没听说过我的名字，红衣修罗陆玄语？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红衣修罗？”方白睁大了眼睛，看着眼睛这个容貌秀美的红衣少女，暗道这么美丽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名字。
眼前的女子有些失落，低声喃喃道：“看来我还不够强，还不能把我的名声传到各个角落。。。”接着神色平静下来：“我叫陆玄雨，你可以叫我陆师姐，或者师傅。”
“啊？”
“师傅把你交给我了。”
“啊？？？”
女孩目光中闪动着狡黠和兴奋的光芒:“师傅当时是这么说的，我背给你听：‘小雨儿啊，我有个欠了他一屁股债的老朋友，把这小子托孤给我了，我如今治好了他的暗疾，也算还了一半了，但是那老头子一身野路子功夫，杀人可以，肯定没办法教出徒弟来的，我又没什么时间教导他，只能麻烦你了。’诺，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还推辞了呢，他却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干脆你就把他收作徒弟算了，要说实力，你也不比那些不成器的山主差到哪里去，完全有能力收徒弟了。’我当时吃惊得很，等走出来才发现忘了拒绝，就只能到这里来找你咯。”她说完还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自己也不愿意的样子，只是目光忍不住偷偷望向方白，观察着他的脸色。
方白脸色有些发青，喃喃道：“这和计划的不一样啊，你。。。你才多大？”接着用怀疑的目光望向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
陆玄语被方白看得脸色一红，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更加紧张起来，忍不住语气就弱了下来：“要不我先教教你，到时候你看着还可以再拜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