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语陷入了困境之中。
她的右手血流不止,随着那两柄透明飞剑采取激烈的硬碰硬的攻势之后,鲜血更是不时从手肘滴下,而掌中的剑,也因为鲜血的浸润,变得有一些打滑。
她一身多处带伤,残破的紫衣上也是红梅点点,表情却没有一丝犹疑,嘴角兀自含着一抹平淡笑意。手中断剑不时格开刺往身体各处要害的致命一击,脚步却稳定的迈向王河安盘坐的身躯。
两人之间,不过三丈有余,陆玄语走了五步,身躯已经添了五处新伤,不过俱都是皮外伤,她的策略十分正确,以手中短剑格开致命伤,身体略微避让开轻微伤,而脚下步伐却十分坚定笔直向前。这也显现出飞剑的缺陷,虽然这两柄透明小剑快如闪电,也较寻常飞剑灵巧许多,终究不如她手中那柄剑般随心所欲如臂使指。毕竟飞剑一旦错开,便很难即时变招。
她心中也暗自庆幸,后山的疯子们,俱都是嗜剑如命之人,他们弃术不用,专攻剑意,飞剑,剑气,精妙的剑招俱都是他们所长,眼前这人,年龄所限,看来不至于会用出剑气。她心中微微一哂,又想着那日方白对自己初窥异能的评价,今日故意束缚双眼,不过是证明给他看罢了。这双眼睛,对自己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用过,唯一的一次也不过是在他面前显摆的那一下罢了。
想起那日黄叶纷飞的场景,目光便微微一暖。手中短剑随意隔开袭来的双剑,又稳稳朝前迈了一步,同时微微侧头,脖颈处又是一道血痕。
她却连眉头都没蹙一下。这一步下去,两人相距,已不过两丈之地。陆玄语嘴角含笑,便在又一次飞剑袭来之时,右手断剑猛力迎击而去,两剑相交,飞剑后逸,她身形不退反进,一直背负身后的左手陡然爆出一团澄澈的明光,便如潜伏已久的灵蛇捕捉飞鸟般,闪电般的像那逸去的飞剑一抓。
场下观众齐声惊呼,没想到陆玄语看似冲向王河安本体,却在眼见接近之时,突施奇招,竟然瞬间徒手抓住了那锋锐的飞剑。盘坐的王河安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双目颤抖,面色十分痛苦。
陆玄语感觉手中飞剑不断扭曲挣扎,只欲破了自己真气而出,她深吸口气,腰部急转,左手后收,接着只如掷矛一般,用尽全身之力,将飞剑朝着王河安猛然掷出,果不出她所料,一柄掷去,第二柄便急追那柄飞剑而去。陆玄语此去再无阻碍,身躯一跃已到王河安身前,手中断剑轻轻点向王河安头颅。
令陆玄语没有想到的是,王河安竟然还能行动。他飞快一个侧头,避开了断剑的一击,盘膝而坐的双掌击地,身躯向后跃起。两边飞剑此时也在空中互相碰撞,他身躯又是一颤,摔倒在地。
陆玄语缓步走上前去,看着双目紧闭瘫倒在地的王河安,轻叹口气,便要让连岳判定。忽然间心中一惊,扭头一看,哪怕隔着紫带,她依然能看见本应失控的第二柄飞剑上竟然爆出璀璨耀目的光华,她心中警兆频起,只一瞬间,那飞剑就已至面前,陆玄语眸中爆出精光,那飞剑极快的身影顿时缓了几分,她压下震惊,连忙偏转头颅,只一刹那,飞剑从眼前一掠而过,只觉一股剧烈的热风扑面,吹走了她蒙眼的紫色束带。
便是这璀璨片刻过后,那飞剑从陆玄语面前掠过,光华敛尽,似无人支撑,摔落在地。
陆玄语呆立半晌,才轻轻舒了口气。又过了片刻,场下掌声雷鸣。
连岳几个小跑走了上来,满脸都是自豪之色,他走到王河安身前,轻轻拍了几下他的铁面具,王河安毫无回应,连岳便走到望仙台中央,朗声道:“如大家所见,王河安失去意识,此战,钧天剑宗陆玄语胜。”
场下掌声雷动,陆玄语却面无喜色,似在思量着什么,看也不看众人,一转身,便已下台离去。
“怎么样?你的铁头娃失败了。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方白满脸微笑,嘴唇蠕动,对着身旁垂头丧气的龙图道。
“嘿嘿。我们早已经胜了,不过你不知道罢了。我告辞了,照顾好我妹妹。”龙图看了一眼香阵,便欲转身离去。
方白却轻轻挽住了他胳膊,笑道:“不慌,你看看,那老头不会让你走的。”
龙图抬头一看,额头顿时冒出了三条黑线,他哼了一声:“爷爷要走他又能耐我何?”
洞玄子从二楼飘然而下,对连岳轻轻点头,接着对四方抱拳道:“敬告各位宾客,今日本应在此地举行的青剑会前十比试,因为下午几位选手各有私事,俱都仓促离开了。目前二十进十选手仅剩钧天剑宗陆玄语、不动雷山智舟,紫云城紫云依,观海仙楼林小天,以及散修香阵,不过念及诸多选手未至,我们明日将从前20中重新遴选出五人来继续进行前十进五的比赛。在此告知大家。至此,今日前二十进十比赛结束,时间也不早了,请大家去中层就餐罢。”
洞玄子话音一落,堂下诸人便交头接耳起来。没想到下午就只打了两场,甚至可以说只打了一场,虽然一场,能看到那红衣修罗这么狼狈,想来也已然值回票价了。便各自纷纷朝中层走去。
待人稍少一些,洞玄子一手携着王河安,从望仙台下飘下,看着龙图方白香阵三人,嘴角微微一笑道:“香阵姑娘,恭喜你了,以这般稚龄能拿到剑会前五,实在是前无古人。”
香阵甜甜一笑道:“这么一来我是不是就能做连掌门的徒弟了?”
洞玄子看着她那可喜的面容,态度也变得和蔼:“那是自然,掌门说一不二,既然放出话来,他不收我也会逼着他收的。”
香阵又是甜甜一笑,抱着方白胳膊,一脸喜悦。
洞玄子目光一闪,随手把掌中王河安抛给龙图:“架也打了,你们俩该说说来我剑宗何事了吧。”
龙图嘿嘿冷笑一声,眼见洞玄子双目又泛起幽暗的微光,直直的凝视着自己,心中暗自忌惮,连忙后退一步,抬头看了看天色,故作神秘的道:“老头子,你们剑宗大祸临头还不自知?”
洞玄子冷冷道:“大祸临头?哼,你先保住自己再说。”说罢,眸中光华更省。
忽然间,只听南方远处传来一阵喧嚣的铜锣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尖利冰冷的嗓音,似男似女,幽幽传来:“吾皇坐下太阿院携九城拜见剑宗诸友。”这声音由远及近,穿过山石密林,却连绵不绝,丝毫不衰,显出来访者高深的修为。
这一下,几人都顿住身体,齐齐朝南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