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们怎么会在这?”轻寒只记得眼前有一阵狂风肆虐,吹得她站都站不稳,模糊之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等她再次睁开眼时,便是发现自己躺在当初遇见狐言的那个茅亭里:“我们不是正被那群坏人围攻吗?”
“可能是那位神仙救了我们吧!”狐言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拿风若阳出来,反正她们自会信服。
“真的吗?”一次可说是偶然,可第二次总不能是了吧。轻寒细想这一层,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就像抹了蜜似的,传闻中的神仙居然连续救了她们两次:“那位神仙哥哥可真好,又救了我们。”
这话骗过了轻寒,可是骗不过风似雪。正当所有人被定住时,她清楚地看见狐言施法蔽日唤来飓风,看来自家哥哥给亦寒姐姐找了个了不得的靠山。
“只是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可不能冲动了,知道吗?”狐言望着轻寒,细细道来。这是她头一次这么想保护一个人类。
“可是,明明看到坏蛋欺负姑姑,我只能什么都不做吗?”轻寒当时被那些壮汉吓坏了,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狐言身后,不敢出声。可当听到那浪荡子用如此轻鄙不堪的言语羞辱狐言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股脑就冲了出去。若是当时情况再次发生,她想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可是寒儿能打过他们吗?”
像是被浇冷水那般,轻寒高昂的小脑袋瞬间搭拉下来,随后极不情愿地摇了摇头。她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情况。她想变强,变得能保护家人,就像身处危难时前来帮助她们那位神仙哥哥一样,总是能及时出现,拯救她们一样。
“寒儿你还小,不必强出头。这些事,交给姑姑就好了。”狐言摸了摸她的头,疼惜不已:这么小的女孩,为何老是想着保护别人全然不顾自己呢?
葵虹山是坐落于青禾镇东面的一座小山,高不过千米,且山上既不生长能筑房的树木,也不生长能治人救病的药材,平时罕有人迹。新手猎户一般会选择在这练手,毕竟在这生存的就是鸟、兔之类没有攻击性的物种,他们不至于因碰到豺狼虎豹而丢了性命。
狐言当时定居在葵虹山脚,不过是看它周围没有住户,人烟稀少,偏僻静谧。
在葵虹山深处,有一个小山谷。其溪水潺潺缓流,玉英缤纷,甚是绚烂,又因与世隔绝,这些花草树木皆是一派野蛮生长。山风阵阵袭来时,整个山谷就像是有了灵性似的,纷纷随着这风飘扬。这小小的地方到是别有洞天,不失是妖物修炼的绝佳场所。
这是轻寒偶然间发现的,第一次见时便被它美丽的景色深深吸引住了。再后来轻寒一碰到烦心事,就会在这待上半天,好像这山谷属于她似的。反正此地也是无人知晓,于是轻寒便在心里偷偷给它取名为白陶谷。
距离上次狐言当街被调戏的事已经过去五天了。虽说得仙人相救逃过一劫,可事后轻寒越想越觉得憋屈:为何自己这么弱?只能被保护而不能保护别人?心中的不满只能化成手上不停击打花草的动作,至少心里能好受一点。
“万物有灵,花草有情。小姑娘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弄伤他们呢?”
在轻寒印象里,谷里鲜少有人,忽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声音将她吓得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便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拥抱:“谁?谁在那?”
轻寒快速爬起来,她可不愿自己窘迫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在这听了小姑娘你发了五天牢骚的人,一个在这看了小姑娘你虐待了五天花草而止不住想为它们讨公道的人。”那声音回道。
轻寒自以为此处无人,便将心里的憋屈一个劲地全发泄出来,没成想居然全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听到了,本以为藏的极好的秘密就这样轻易地公之于众。
“你,你,你怎么能偷听姑娘家的心事呢?”轻寒被他轻佻的言语气的直跺脚:怎么会有这样的郎君,听了姑娘家心事也不知避讳,居然直接讲了出来!
“小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此地隶属公家,又不是你家的,我怎地就不能在此休息了?再说了,我还没怪小姑娘你这五天一直扰我清净,你反到先诬陷在下偷听,好没道理?”此话一毕,那人终是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是我家后山,又怎会是公家的!况且是我先发现这地方的,那便是我的!”轻寒深知这种说法不对,很是牵强,但那人太过于没礼貌,居然连着偷窥自己五天!
许是有些距离,轻寒只见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足足高出她五个头呢。当那人走近时,轻寒才看清他的五官。庭眼俊朗,棱角分明,不失为一副好皮囊。
“真好看!”轻寒盯着他出了神,连先前的不快都差点忘了。此话一出,轻寒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怎么不经意就将内心所想直接讲出来了呢。
风若阳听此,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又见面前小姑娘憋红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抹了胭脂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调侃她一番:“小姑娘这样一直盯着在下,莫不是心悦与我?”
“才不是呢。”轻寒之前见过的异性,要么是村里的身材粗犷的汉子,要么是那令人作呕的大夫和刘家少爷,头一次见的如此清秀的人,才会情不自禁赞美。定是这样,定是自己阅历不够,见过的玉郎太少,才觉得面前这油腔滑调的人好看。
轻寒本还想着继续回击他,可当越靠越近时,不经意瞥见他头上的木簪:“你,你就是那救了我妹妹的仙人?”
“自是。”既然都做了,何故要保持沉默呢?留下个好印象也是极好。
“果然。”
“什么?”风若阳被轻寒这没头没脑的话怔住了,却听那人接着道:“簪子真丑。”虽是过妹妹救命的恩人,但也是油嘴滑舌、令人讨厌的人。
“哈哈哈。”风若阳忍不住大笑。冷亦寒定想不到自己当初引以为傲的手工作品,会有一天亲自承认它丑:“我也觉得它难看。”
“那你为何还要用它束发?”
“因为这送簪子的人对我极其重要。”风若阳回想起冷亦寒当时送他簪子时的窘迫,眼中的戏谑瞬间变得柔和:“这可是她亲手做的,再丑我都认了。”
“那你们定是很相爱。”
“何以见此?”扶风若阳挑了挑眉,兴致一下便来了,随后揶揄道:“况且你怎知送我簪子的人是位女郎,而不是位郎君?”
“上一刻你还是一副张狂让人忍不住揍一顿的模样,一提到簪子的主人,你便敛起颜色,眼神温柔像那皎洁的月光,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的眼神,我常在我爹爹看我娘亲时见到。若是位郎君,那你们之间?咦!”轻寒将尾音拖得老长,随后嫌弃地摇了摇头,不敢想,简直不敢想。
风若阳扶额:她竟把他想成断袖!
“小白眼狼,我帮过你。没成想你竟歪曲事实,污蔑我有龙阳之好?你们人类就是这样报恩的?”
轻寒被他这话问住了,她确实不该如此想。“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况且还是救了自家妹妹性命以及帮助了她们三人逃脱那猥琐刘少爷魔掌的大恩!娘亲在世时,经常教导她不要忘记他人的恩情,哪怕自己能力再微弱,也要给予回报。
轻寒仔仔细细找过全身,发现能回恩的物品只有五日前买的桂花糖。可现在只剩最后一颗了,她一直舍不得吃,想着以后要是遇到不如意的事,还能有个慰藉,可如今就要拱手相让给面前这个讪皮讪脸的人吗?
轻寒极不情愿地将手伸进佩囊里,捣鼓了一番后,缓慢地递出了手:“喏,给你糖。”
一双大眼不停眨巴眨巴,很是无辜,反到叫他成了坏人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真的?”闻此,轻寒眼中瞬时燃起了光芒,之后毫不犹豫将手缩了回来。一双小嘴撅的贼高,像是本就该如此似的:“我已经报过恩了,是你不接,不能怪我。”
轻寒看着他,眼神干净得犹如山间清泉,清澈不夹杂一丝杂质。从风若阳的角度看过去,她微微抬起的小脸上不带任何粉饰,不对称的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让人喜爱得不得了。
眼前人捂着嘴偷笑,看来心情还是不错,没有因为她不报恩而不开心。于是轻寒贼心一起:“事不过三,既然你帮过我两次,再帮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说完这话后,轻寒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风若阳,双手不停搓着衣角,忸怩的很。生怕他会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进而拒绝她。
两次?不是说服狐言前去照顾她吗?怎会有两次?难道是雪儿在她面前替自己白嫖了一些他人善意的结果?
想到此,风若阳便欣然接受,扬起头,甚是满足:“说说。”
“我想学法术。”既然没有被拒绝,那是有一点希望的,轻寒便也大胆起来:“我想变强大,我想保护妹妹和姑姑。”
无论转世与否,无论是那高傲霸道的妖界之皇冷亦寒,还是这不谙世事的人类女子轻寒,她向来都只是她,是一个拼尽全力都要保护好身边人的倔强女子罢了。
“我教你。”
“真的?”轻寒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还以为会僵持下去,没成想风若阳这一下子便应允了!
“不骗你。”
轻寒听过这话,立马就跪了下去,不给他一丝反悔的机会:“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折寿啊!风若阳连忙弯下腰,将那跪着人儿捞起,心里惊慌得很:要是被自家师父知道二师妹称自己师父,那还得了?见轻寒总算是站了起来,慌乱中他找了个还过得去的借口:“我从不收女弟子。”
“为何?”好不容易得到可以学习法术的机会,轻寒才不想错过。
“没有原因,只是不想。”风若阳正了正衣襟,双手拂袖交叉在小腹前,俨然一派正直之像。随后双眉一挑,坏笑道:“你可以叫我哥哥。”
轻寒本是一直称他为神仙哥哥,可是他轻佻的语气让她想起了那恶心的刘少爷,再加上拜师的一波三折,她真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认真的,还只是在玩弄她。
“不要。”轻寒别过头,她也是很骄傲的。
“那我便不教你。”还是蛮有骨气,看谁熬的过谁?
风若阳气定神闲地瞧着眼前这小女孩,瞧着她软嘟嘟的脸被他要求叫哥哥的提议气得鼓鼓的,瞧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坚毅,他有点慌。
“不如唤我大师兄吧。”
虽是不喜,但总比“哥哥”这一称呼好。轻寒终究还是低头,勉强地张开嘴:“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