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至于王栋之死,奴婢也听闻一些下人之间的闲言碎语。说是少夫人为了帮助娘家人,而私自挪用公款,王栋发现账目有问题,前去找夫人核实,以至于发生争执,王栋丧命于夫人手中。王栋是后脑被钝器所伤而死,此与所见证人所说一致。可见少夫人杀害王栋事出有因,有动机。”
“你私下可有见过,少夫人与娘家人有财务上的往来?”
“此事并未要人亲自去联络,也未必要人人看见接触才能完成。一个暗号,一封书信,便可以神鬼不知。”
老夫人不置可否,将信将疑,眼神落在李嬷嬷身上,李嬷嬷点点头。老夫人这才相信一二,觉得此言有几分道理。
“你与蔡冬芬一同从丞相府嫁入将军府,你们本应该是一体,为何今日会提及少夫人的不是?难道不怕蔡天会为难你?”
“老夫人,蔡天当日在风月楼遇见本姑娘,本欲除之而后快,而是他身旁的人觉得奴婢还死不得,于是就被送往这将军府。说来是成全了将军,实则将我送至蔡天女儿手中任其折磨。”
王老夫人听到此处很是讶异,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而不是以为丞相对你一番真心,收你为义女?”
“丞相府的公子蔡荡一,也曾来过风月楼,蔡天生出一计,原本是要我殒命,后来担忧将军不归,于是将我送入府中,这正是蔡荡一的计谋。奴婢来到府中的遭遇也正如丞相的老谋深算,老夫人并不待见,少夫人也是明里善待,暗里使些小手段。奴婢也不愿意在将军面前搬弄是非,将军毕竟是国之栋梁,怎可为这等小事费了心神。”
王老夫人暗暗吃惊,原来竟然是这样,但终究还是疑惑,也信了几分,道:“如此说来,你也是可怜之人,既然是蔡冬芬所为,那么依你之见,蔡冬芬该如何惩罚?”
“奴婢认为此事重大要从长计议,少夫人毕竟是明媒正娶,可以先关在寒室中,待将军回府,一切等将军处置,以免老夫人过早处置,会引起母子嫌隙。”
老夫人心中更是称奇,此正是我心中所想,于是心中又添几分信任,道:“梵亚姨娘所说极是有理。将军出征,蔡冬芬被罚,这府中少了些人气,这府中的管理,还望你多些留意。”说罢,示意李嬷嬷。李嬷嬷立即会意,将别在腰间当家的钥匙取出,交于梵亚姨娘。
梵亚姨娘受宠若惊,道:“老夫人,这……”
“从此你管着这府中的事项,也是帮将军管理后宅。”
钥匙象征着王家的当家之权。梵亚姨娘喜不自胜。故意推脱道:“奴婢出身卑微,恐有负老夫人重托。”
“如是担忧怕负了重托,必定好生管理众人。本老夫人只管安心礼佛。如有大事可以直来禀告。”
如此一番,梵亚姨娘便顺利掌管了将军府。心中暗暗发出几声狂笑。这钥匙便也有寒室中的一把,那么可以随意出入,只是那寒室寒冷彻骨,偶尔去看看,以免蔡天宝贝女儿过早夭亡。
梵亚姨娘走后,李嬷嬷就道:“老夫人今天变化太快,当家之权已经落入她手,老奴确实不懂,夫人往日未必这般草率。”
老夫人有些得意,道:“不管她是真与蔡天一伙还是假一伙,都要试她一试。如果我以当家之权诱惑,此女子未必不会和蔡天反目。即使不反目,这府中也会与蔡冬芬争个你死我活。”
“老夫人神机妙算。只是府中女人相争,将军未有子嗣,未免会是遗憾。”
“子嗣之事全凭造化。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蔡天得逞天下。天下女子无数,况且我儿年纪尚轻。只待天下安定,我必亲自为我儿广泛搜罗天下貌美端庄的女子。子嗣之事,何以愁之?”
李嬷嬷更是俯首称赞。
梵亚姨娘得到了掌家之权,心里甚是美哉。盛装立于床头,美目巧转兮,嘴角莞尔,娇俏的脸庞忽地滑落一滴蓝色的泪珠,眼神中夹杂着半丝喜悦半丝苦楚。
芊芊玉手,接过这一滴泪,这泪珠似蓝色的球体,并未破裂,族人管这泪叫:蓝色魔珠,这是她的族人身上没有的,这泪可以拯救凡胎。死而复生。所以梵亚被众人供奉为神。
她的母亲是狐族的最美一只狐,因眷恋人间男女之情,背弃狐族,委身于梵亚的父亲。梵亚是人与妖所产。妖性未灭,人形还在,便可以在人妖中转换穿梭。
梵亚的夫君,是五百年前一位因触犯戒律,与皇帝的宠妃缠绵,被人腰斩的高僧化身,投胎人间,出落成一个伟健的男子,原是本兮国的王子,护得人们几世周全,但仍旧是前世风流,争得女子为情断肠,无奈上战场是被一个身携麒麟玉的男子杀死,而这男子正是这府中的将军——王子衿。
梵亚从床底拖出一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正是她本兮国的夫君,尸身未腐,栩栩如生,似是活人沉眠。
梵亚将这一滴泪抛洒在王子身上,只见血液在血管流淌,王子的身体有了几分生气,只是仍旧不能苏醒。
梵亚哀怨地叹息。这泪能拯救天下凡夫俗子,却无法拯救自己的夫君。她好恨!手掌狠狠地咂在石墙,石墻立即现了五指印,足有三公分。
只要找到夫君前世的舍利子,和这蓝色魔珠合并,夫君必能复活,从此便可以逍遥快活在于本兮国。
梵亚忘情地对着匣子中的王子喃喃自语,盛装下的狐尾于无知无觉中悄然露出,肆意摇摆。
这时门外夜起的男子,看到印在窗户上婀娜的身段,还有那摇曳的尾巴,惊恐又好奇地走近。
这男子透过纸缝,看到美艳的姨娘拖着大尾巴在摇动,地上还有一个苍白的男子尸首。这男子惊呼一声:鬼啊!妖……
啊——字没有说完,被梵亚一掌毙命。热腾腾的心被取出,洒下余下的一丝泪,这男子胸口的伤便瞬间完好,无人知心已被取走。
将军府又出了一宗人命案。
梵亚姨娘双手捧着这一颗人心,送入口中,美貌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利齿狠咬一口,鲜血四溅,嘴角的那一抹红艳,甚是森然。
人心已经下肚,梵亚又回复原来的美貌,比之前更为明艳动人,她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角的残红。
深情地望着匣子中,眷恋的人,那人依旧面色苍白,任凭梵亚怎样轻声呼喊:王子,王子……还记得那年,你我初次相遇,于梨花树下,梨花飘然,你我歌舞于花雨中,忘却人间烦恼,只道这世界只有一个梵亚,一个兮沫。
本兮国的王子注定要被女人缠绕,看着你与众女人肆意缠绵,我恨不能杀了本兮国所有女子,所有人,只剩你与我,但是我没有,我不能,我还要用我蓝色魔珠救下争风吃醋而受刀伤你的爱妃,救下她之后,仍旧远远看着你们继续恩爱缠绵,那是一份爱,你和她之间的爱,但却是可以诛灭我的利剑,后来你被人所伤而亡,我便诛了你的爱妃,剖了她的心。我要看看她的心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可以在你死之后,她还可以与别的男人,那是对你的亵渎,所以我挖了他的挂在你身上,要你看清楚,谁是爱你的人。
一颗女人的心,早已经被风干,静静地躺着匣子中男人的怀中。这干瘪散发出一股高傲灼灼之气,刺伤了梵亚的眼,刺痛了梵亚的心,她一把抓在手上,欲捏得粉碎,不!她不能!她要让他醒来时看到这是一颗怎样轻蔑爱情,轻蔑她和他的一切的心!
梵亚轻轻放好这干瘪在兮沫的怀中。转而抓起旁边躺着的男子,奋力撕扯,往空中洒去,粉末在空中四散飞扬,男子顿时化为无形。
往日繁华似帷幕落尽,只是情愁难断,心头一个'情'字纠缠,她决定翻转将军府,哪怕寻遍天下,也要寻得夫君前世舍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