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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陈宫乱

曹操接到兖州内乱的消息后,心中又惊又愤,惊的是这场叛乱之来势汹汹,随时可能使他失去立足之地;愤的是叛乱的领头人竟是昔日一直支持他的挚友张邈,以及他给予了极度信任的谋臣陈宫。

张邈和曹操的关系原本十分亲密,两人既是故交,又是挚友。当初曹操在陈留起兵,张邈给予了大力支持。而在讨伐董卓时,也只有张邈愿意派出一支队伍与曹操同行,虽然队伍人数不多,但也足以表明其对曹操的支持与友谊。在关东联军结盟之初,曹操是张邈的部属,盟主袁绍曾为了拉拢曹操,而表示支持曹操将张邈取而代之,结果遭到曹操的严词拒绝,张邈得知此事后,对曹操十分感激。

张邈

然而,在曹操担任兖州牧之后,张邈对曹操却生出了一些嫌隙。曹操原本是自己的部下,如今地位却突然超过了自己,面对昔日朋友地位的变化,张邈心中逐渐生出不满。同时,张邈也担心终究有一天会被曹操所灭,这种担忧和不安随着曹操的攻城略地愈演愈烈。

陈宫曾因仰慕曹操的名声而归附,在为曹操谋取兖州之地的过程中更是功不可没。但可惜,原本惺惺相惜的两人却因名士边让的死而心生嫌隙。边让是陈留人,曾任九江太守,和袁术颇有交情。曹操击败袁术时,边让在陈留隐居,得知袁术败北的消息后,边让心有不平,便多次出言讥讽曹操。此事辗转相传,被好事之人上告了曹操,曹操得知后勃然大怒,立即下令以扰乱军心的罪名将边让捕杀,此事还牵连了一干兖州名士。

陈宫与边让是旧识,同时又是士族统治的忠实拥护者,曹操此举不仅对兖州士族造成了极大伤害,同时也伤害了陈宫对他的仰慕之情,陈宫因此而对曹操有了不满。此外,陈宫与陶谦也素有交情,当初曹操第一次东征时,陈宫就曾极力劝阻,可惜未能成功。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使得陈宫对曹操的怨愤与日俱增,于是,趁着曹操再次攻打徐州,后方空虚之际,陈宫便联合兖州从事中郎许汜、王楷以及张邈的弟弟张超等人,准备反叛曹操。曹操东征时,为了防范北方的冀州、青州两州军队伺机来袭,曾经交给陈宫一支部队,驻守在东郡地区。不想,这支军队却成了陈宫日后反叛曹操的资本。

怀抱着不同的心思和对曹操共同的不满,张邈与陈宫一拍即合,共同兴兵叛乱。为与曹操对抗,张邈还秘密派人前往河内邀请猛将吕布入主兖州。

那么,张邈等人又是如何与吕布交好的呢?

吕布

当初,吕布和王允杀死董卓之后,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起兵打败吕布,杀死王允,控制了朝政。吕布出逃后便前往扬州投靠袁术,袁术因吕布为人善变而拒绝接纳他。之后,吕布又到北方投靠袁绍,袁绍想利用吕布的勇猛对付张燕的黑山军,便收留了他。谁知吕布在打败张燕之后,越来越目中无人,不仅纵容将士烧杀抢掠,并且还要求袁绍增加他的兵力,引起袁绍强烈不满,遂对吕布起了杀心。一天,袁绍召见吕布,说接到了朝廷的诏令,要封吕布为旧都洛阳的司隶校尉,以表彰他攻灭黑山军的功绩。此后,袁绍更是派遣一队精兵护送吕布前往洛阳“赴任”。当时,汉献帝落在李傕等人手中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颁布什么诏书来封赏吕布呢?袁绍编出这样的谎话不过是为了除掉吕布,而所谓的“护送精兵”自然就是为了将吕布“护送”到鬼门关。

还没出冀州,吕布就察觉出了情况不对,于是在一天夜里趁着夜色赶紧和亲信部下偷偷逃跑了。吕布打算前往河内投靠太守张杨,途经陈留的时候,张邈因忌惮吕布的勇猛,对他盛情款待,让处于苦况之中的吕布非常感动。于是,吕布便与张邈相约,日后只要有事,必定相互协助。因此,在准备与曹操对抗的时候,张邈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吕布。

张邈和陈宫在兖州都拥有非常高的声望,尤其是在陈留和东郡两地,更是拥有深厚势力。曹操当初之所以能够轻易取得兖州,主要也是依靠陈宫等人的支持和拥护。因此,曹操失去张邈和陈宫等人,无异于失去了兖州的大半民心。加之边让事件以及曹操在徐州大开杀戒等事,使得兖州各郡县都深感不安。因此,张邈等人一起事就得到了一些郡县的响应,很快,他们便占领了兖州绝大部分郡县。只剩下荀彧和寿张令程昱等所驻守的鄄城、东阿、范城,以及夏侯惇驻守的濮阳仍在曹操的控制之下。

为彻底夺取兖州,陈宫亲自领兵攻打东阿,派遣氾嶷攻打范城。与此同时,豫州刺史郭贡也率领数万精兵进入兖州,向鄄城逼近。目前的形势对曹操来说,十分严峻和危急。

曹操

张邈等人暗中迎吕布入兖州之后,随即派人前往鄄城对荀彧说:“吕将军来是为了帮助曹使君(曹操)共同攻打陶谦的,我们应立即为吕将军提供军粮。”众人都非常疑惑,不知是真是假,唯独荀彧顿生疑心,看穿了张邈等人的奸计,立刻下令军队加强防范,并将夏侯惇紧急调回鄄城。其时,曹操的家眷均在鄄城,夏侯惇得知情况后,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奔往鄄城,不料途中却遭到了吕布截击。夏侯惇奋力搏杀,无奈之下只得丢弃所有辎重往鄄城奔去。吕布迅速占领了濮阳,并缴获夏侯惇所有辎重。

为了彻底击垮夏侯惇,吕布派遣手下将领伪装成逃兵前往夏侯惇军营诈降。这些人去到营中后将夏侯惇劫持为人质,全军震动,顿时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关键时刻,夏侯惇副将韩浩率部将大营团团围住,并下令不许放走任何一名劫匪。韩浩对着营内的匪徒们大喝道:“你们不想活命了吧!竟敢如此为非作歹!不要以为劫持了将军便能逃过一劫,我等奉命讨贼,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将军而姑息你们!”被劫持的夏侯惇听到韩浩如此说,气得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韩浩只是副将,如此得罪夏侯惇,心里也虚得慌,只得流泪对夏侯惇说道:“将军啊,如今在国法面前我也是无能为力,还请您见谅啊!”眼见韩浩没有丝毫妥协的态度,而吕布又迟迟不来接应,营中匪徒只得缴械投降,夏侯惇也捡回了一条命。后来曹操得知此事,对韩浩大加赞赏,并下令左右,以后再遭遇这样的事情,无须顾及人质,定要将贼人尽数诛杀。

夏侯惇逃过一劫后即刻奔向鄄城,抵达鄄城后,夏侯惇立刻下令整饬部队,揪出了许多与张邈暗中通谋的将士官员,将其一并处死,这才将鄄城军心迅速稳定下来。然而这时,郭贡的军队已经兵临鄄城城下,军中无不恐惧。此时,郭贡突然遣人来传话,要求与荀彧相见。夏侯惇等人极力反对,恐荀彧遭遇不测。但荀彧却认为,郭贡与张邈等人素无往来,此次领兵前来,无非是受到煽动,如今他既然要求与自己相见,必然是还未拿定主意,若趁机游说,即使未必能让他成为盟友,也可使他保持中立,就此退兵。打定主意后,荀彧独自前往郭贡军营赴会,郭贡见荀彧孤身前来,且毫无惧色,心中不免对鄄城兵力有了几分忌惮,认为鄄城必定难以攻破,于是引兵而去。之后,荀彧、程昱等人积极安抚范县和东阿的军心,才使得三城得以保住。曹操回到兖州之后,激动地对众人说:“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将无安身之处啊!”后封程昱为东平相,镇守范县,同时也封赏了荀彧、夏侯惇等人。

随后,曹操亲率主力军队奔赴濮阳,与吕布决一死战。

兴平元年(194年)六月,曹操大军进攻濮阳。大将于禁领命率兵攻打吕布驻扎在城外南面的大营,于禁作战勇猛,连续破吕布两座大营;但青州军领命攻打西面大营时,却被吕布率兵打败,损失惨重。

其后,曹操亲自领兵夜袭城西大营,成功将其攻破。正当曹操准备撤退时,吕布突然赶来增援,两军进行了激烈的战斗。双方的激战从黎明到正午,曹操军队渐渐无力招架,边战边退。最后,在典韦的全力护卫下,曹操才得以脱险。之后,曹操拜封典韦为都尉,统领亲兵数百人。

不久之后,濮阳城中一个田姓地主突然与曹军联系,自愿做曹操的内应来帮助曹军攻破濮阳城。曹操大喜,立即下令左右布置攻城事宜,但没想到,此人是吕布派来诈降引曹操入局的诱饵。曹操在此人的“接应”下带兵涌入了濮阳城,中了吕布的埋伏,在巷战之中险些被擒。经过激烈的厮杀后,曹操在众将士护卫下逃出濮阳,曹操身受重伤,但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之后,曹操又与吕布僵持了一百多天,双方各有胜负。在此期间,全国范围内发生了严重的旱灾,曹军与吕军都面临着缺粮的困境,无奈之下,曹操只得暂且率兵退回了鄄城。

就在曹操最为困顿的时候,袁绍突然遣人送来消息,希望曹操将其家眷迁到邺城居住,以加强二人的同盟关系。袁绍此举表面上是要“保护”曹操家眷,但实际上,却是想以曹操的家眷作为人质,由此来控制曹操。

曹操哪会不知袁绍的不良用心,但如今,自己战场失利,又逢严重灾荒,军队已经出现了士兵叛逃的现象,处境十分困难,若不依附袁绍,恐怕难图发展。

袁绍

就在曹操心生动摇,试图归附袁绍之时,众部属纷纷表示反对,尤其是程昱坚决不同意曹操的做法。程昱对曹操说道:“袁绍占据燕赵广阔土地,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但是以他的才智不足以成功。将军难道甘愿居于他之下吗?将军智勇兼备,岂能如韩信、彭越之辈,屈居人下!现在兖州虽然残破,但尚有三座城池,精锐将士也不下万人,以将军之勇,加上荀彧和我等都愿意为将军拼死效力,只要再广泛收罗人才,成就霸业又岂是难事!”程昱此言给曹操打了一针强心剂,权衡利弊之后,曹操终于打消了依附袁绍的念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后,曹操重整旗鼓,准备与吕布再次展开角逐,收复兖州失地。

濮阳前为鄄城,后靠袁绍,为免腹背受敌,吕布于兴平元年(194年)将军队移到定陶附近的山阳驻扎,试图向兖州东南方向发展。兴平二年(195年)春天,曹操决定先攻打济阴郡治定陶(今山东定陶县西北),以扰乱吕布的判断,然后再伺机攻击吕布部属的机动部队。

面对气势汹汹的曹军,驻守定陶南城的济阴太守吴资退守南城,布下严密防线,曹军未能攻下。吕布得知消息后急忙率兵增援,曹操趁吕布立营未稳,立刻发动骑兵突袭,吕布战败后退回山阳。

在攻打定陶的同时,曹操派遣曹仁率领部队攻打山阳附近的另一座城池——句阳城。当时吕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定陶,因此句阳城很快就被攻陷。连失两城的吕布见形势不利,开始向东北方向撤退。

同年夏天,吕布决定反击,他命令属下薛兰、李封屯兵巨野(今山东巨野县),向曹操挑战。吕布和陈宫认为,曹操喜欢打和敌军主力互为犄角的机动部队,因此,便用薛兰等人作诱饵吸引曹操,准备等双方展开激战之时,再由吕布率领部队乘机包抄。

然而,曹操这次却改变了战术。他留下部分军队继续攻打定陶,又命令曹仁率领军队攻打巨野,自己则亲率主力部队埋伏在途中。当吕布率领军队向巨野逼近时,曹操出其不意地发动袭击,很快,吕布军队开始溃散逃走。

曹操率领军队与曹仁会合后,集中全部力量攻打巨野,最后,巨野被攻陷,薛兰等人全军覆没。为了预防吕布反扑,曹操命令一部分军队筹集粮食,自己则带领其余士兵积极修建工事,做好防御措施。

这时,探子传来了陶谦病死,并把徐州让给刘备的消息。曹操便想借此机会进攻徐州,以解决军粮的问题。最后在荀彧等人的劝阻下,曹操放弃了征讨徐州的打算,全力应付兖州的局势。

不久后,吕布和陈宫果然率领万余精兵反扑攻城。当时,曹操的军队大部分都在外边抢割麦子,留守的将士不足一千。情势危急之下,曹操命令城中妇女登上城楼参与防守,以便集中兵力对付敌军。

吕布行军至城外大堤处,见地形奇特,密林丛生,恐怕曹操在林中布下埋伏,一时之间不敢贸然前进。于是,吕布便和陈宫商议,暂时在大堤十里处安营扎寨。

当天夜里,外出抢割麦子的一部分将士赶了回来,曹操立即进行军事部署。他将一部分士兵暴露在大堤之外,大部分兵力则隐藏在大堤之内,借此诱敌来攻。第二天,吕布探听到树林中并无埋伏之后,便立刻下令士兵进攻。曹军暴露在大堤外的部队且战且退,将吕布引诱到埋伏圈内,堤内众军一拥而上,将吕布杀得措手不及。仓皇应战的吕布大惊失色,很快就败下阵来,士兵伤亡惨重,曹操乘胜追击,一直杀到吕布大本营。

吕布见大势已去,便连夜与陈宫带着残兵败将逃往徐州,准备投靠刘备。张邈见吕布大败,很是惊恐,立即派弟弟张超带领家属退守雍丘(今河南杞县,属陈留郡),自己则逃亡徐州。

此后,曹操亲率大军攻陷定陶城。同年八月,曹军攻打雍丘,张超率领残部顽强抵抗。张邈得知消息后,急忙向吕布求援,但却遭到了吕布的拒绝,张邈只好前往扬州向袁术求援。但还未行至扬州,就在途中被叛乱的军士所杀。

十月,朝廷见曹操已经基本控制了兖州的局势,便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牧。曹操忙向朝廷上书,再次表示了自己的忠诚。

十二月,在曹操数月围攻之下,雍丘粮草殆尽、军心涣散,张超见盼不来救兵,灰心自杀。曹操攻下雍丘后,将张邈和张超的家属全部杀死。其后,曹操势如破竹,兖州叛乱的郡县相继投降。

曹操终于收复了全部兖州失地,并获得朝廷认可,名正言顺地得到了兖州的控制权。至此,曹操才算正式获得了与群雄逐鹿中原的“入场资格”,开始了其波澜壮阔的宏图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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