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枫进了太极殿没有多久,将军们一个个有些狼狈的摸黑进了宫门,一些年纪大的架不住这时辰,连连打着呵欠。太极殿里的灯火通明到东方破晓的时候,这群将军才出了门。一队禁军急急忙忙地向边关去了。
唐远枫揉着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靠在椅子上,张常夏上前替他捏着背。“皇上莫要过分焦心,还是要万分注意自己的身体。”唐远枫叹了口气:“真是每天都不让朕省心。”
军队去了数日,不曾想未传捷报倒有噩耗袭来,守城将军竟战死在场上,接着几日屡次有噩耗传来。那些蛮夷越过周国来到唐国边境,胡人烈马,弯刀劲弩,唐国军队是重骑兵,哪里比得上这些胡人的精明巧妙,连着吃了败仗。唐远枫写了信给周国,周国却耍了无赖,称那些蛮夷是与周国做生意的,他们无权对蛮夷动手。
“皇上。”张常夏赶紧把奏报送了上来,唐远枫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先放一边。”张常夏知道此事的重要,少不得拼着脸面,强叫了唐远枫:“皇上,这可是您不得不看的。奴才就是拼着杀头,也要让您看了。”
唐远枫无法,只得从榻上起了身,一脸睡意的看着奏报,看了几行,便清醒了过来。“去吧大臣们都叫到前殿来。”又想起了什么,叫了方才要出去的张常夏叮嘱了一番,这才让他走了。
楚云正有些无聊地看着自己分内的案宗,当初他厌恶做官也是因为所涉之事极为枯燥,他在那些奇侠演绎中看到的都是侠客如何力挽狂澜,那做官的却十分迂腐,只懂文理之事,却不懂国家危亡。正沉思着,传信的人到了。
“楚大人,陛下诏您进宫。”楚云这才从神游中醒了过来,起身理了理衣服就跟着使者进宫了。
唐远枫看着这些人到齐了,才落了座。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唐远枫轻轻叩着椅子上的龙纹。
众大臣面面相觑,楚云这才发现这皇帝竟没有叫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军,果然是心机颇深的皇帝。
“微臣以为,”众大臣诧异地看着上前的官员,是和楚云一起中了榜的三甲叫孙苗的,“中书大人颇有见识,定能为皇上排忧解难。”众官员倒吸一口冷气,这次战事这般不利,文臣去边疆岂不是送死。
唐远枫闻此人言语倒来了兴趣。“噢?楚大人,说说吧。”唐远枫颇有兴致地看着这群文臣彼此诘难,为君之道就是不能让任何臣子独大一方。
楚云看了孙苗一眼,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有人曾跟他说过,他们同中了榜的有个叫孙苗的对他颇有微词。但此情此景为着将来打算,也不好说自己不堪胜任,楚云硬着头皮开了口:“微臣见识尚有不足,但陛下所托之事定要赴汤蹈火。”
“楚大人不愧少年英才,不如就你同阿罗那将军一起去,也好让那些蛮夷看看我们大唐的威仪。。”唐远枫也不客气,对他来说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臣领命。”大臣们一时都噤若寒蝉,孙苗显然也没料到这书生竟如此大胆。
唐远枫又召来阿罗那同楚云商议战事直至傍晚,才放了他们归家。
楚云一回到府里就隐隐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院子里灯火通明,潼生早在门上候着了,一脸紧张,一上来就对他说:“少爷,老爷今日怕是要罚你,你可说话好些。”楚云心里不妙,正想拉着潼生偷偷溜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背后响起了楚章的声音:“你给我过来。”
无法,楚云缩着肩到了堂上,刘氏掩着面,似乎是哭过。
“跪下。”楚章今日是有些生气了。“你说说,自古以来有哪位文臣去打仗的?”楚章气的脸色铁青,当初只教他学文不学武就为的是远离这些战事,没想到还是避不开。
“父亲,孩儿只是想大丈夫何不为国。”没等他话说完就被打断了。“为国?!用的着你为国,你也不想想你娘,你若是去了,她怎么办?”说着刘氏在一旁哭了起来,楚章负着手立在一旁。
“孩儿莽撞了,”楚云心里有些愧疚,毕竟刘氏可是真的一贯宠着他的,“只是此去只是随军监战,并不会让儿子身体受损。”
楚章却长叹了一声:“你这莽夫。战事瞬息万变,但凡身在战场,定要受其波及,天高路远,我和你娘,唉。”刘氏在一旁却是哭的更大声了:“我的儿,你如何这般心肠?”楚云有些难过,但心里未曾动摇分毫。
“父亲,母亲放心。”楚章回过身来看着楚云神色坚定,无可奈何地又叹息了几声,刘氏在一旁哭着怨了楚云几句,见他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却也只能让他下去了。
刘氏哭着整理了衣物,楚章不由得有些心烦,埋怨道:“若非你日日娇惯,他又如何能这般娇横?现在啼哭又有何用?”刘氏闻言却不同往日一般与他辩白,只是暗自垂泪,夫妻两人几乎一夜未眠,直挨着天亮了。
楚云披了衣甲到了前厅,今日便要辞行了。刘氏什么也没说,只递了衣服给楚云,又包了些吃食给楚云。楚章脸色铁青,负着手站着什么也没说。两人目送着楚云直奔着宫里去了,刘氏不由得伤心起来,啼哭不止,楚章也是叹气。
阿罗那一身红衣甲甚是威武,见楚云也穿着衣甲倒有些奇怪,从来监战的文官都是乘着马车的。不过这宫里的人没几个不奇怪的,阿罗那也没多问,骑上自己的马,对着城楼上喊道:“臣请赴俑马关击退敌情,请陛下准肯!”
唐远枫满意地看着这个被自己扶植起来的将军,摆了摆手,号角吹响,两人骑着马便率着精锐出发了。
号角的声音穿过宫墙去直传到宫里。苏婷雪有些心神不宁,从她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她就惧怕这些战争。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死的不仅仅是敌军,还有自己的亲人。今天她还得知,出军的名单里有楚云。
苏婷雪愣神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绘儿何时进来她都没有察觉。“娘娘,南方进贡的布匹到了。”苏婷雪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绘儿又唤了第二声:“娘娘。”苏婷雪这才转过身来:“何事?”“方才下面的来消息了,说南方的布匹到了,请您过去看看。”绘儿不敢多问,也不知自己这主子今天有什么事。
“咱们走吧,顺便通知其他宫里的人来领布匹。”尽管苏婷雪心里万般沉重,但该做的事情是要做到的。
几人到了内务府,管事的尚书出来照了面:“参见皇后娘娘。”“起来吧。”“南方进贡来的布匹都在这里了,这是布匹的记档,娘娘请过目。”苏婷雪也是心细之人,拿了记档一匹一匹的查过去,数目未曾有缺。
数罢这些布匹,各宫里的人都已经侯在外面了,只有敬妃那里却是自己亲自来了。
“皇后娘娘果然精细,区区小事还要亲自来做。”苏婷雪尽管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想干什么,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敬妃姐姐说笑了,本宫既在此位,当谋此事。正如姐姐贵为妃位,就应当多为本宫分忧,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苏婷雪话中带刺,苏静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敢说什么。绘儿和文珠包好了布匹,递给了苏静的侍女。
“还有姐姐这些时日也多去家里看看,免得母亲又生出什么节支。”苏婷雪笑着看向苏静,苏静不由得心里暗暗咬了咬牙,接了布匹就径直走了。
其他宫里的领了布匹,苏婷雪清点了余下的数目,果然还是有剩余的,便吩咐尚宫们:“记好布匹数目,若有人来拿付了银子便是。”“可是娘娘们若是不依怎么办?”尚宫有些担心,毕竟宫里的娘娘没有几个是好惹的。
“不依就来寻我。”苏婷雪暗下决心要好好改顿宫中的这种状况。“奴婢知道了。”
苏婷雪说完了就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路上,绘儿却提起了方才发生的事:“娘娘,您不该那么对敬妃娘娘的。”“这是为何?”苏婷雪有些好奇,绘儿一向稳重,绝不会说三道四。
“宫里情势复杂,保不准这些娘娘在想什么。敬妃娘娘位分虽在您之下,但心思又深怕是想些什么主意。”绘儿有些害怕,这些小主手里都是有些手段的。
苏婷雪笑了笑:“害你担心了。”几人说着继续往前走这,又听苏婷雪说道:“这些人不会因为你的忍让退缩就饶了你的。你不给她们些厉害,让她们胆怯三分,她们还是会不断试探你的底线。”
绘儿点了点头,自己这个主子也许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浅薄,是那些人想的太简单了。文珠插了嘴:“娘娘说的没错。有些人不给她们厉害,她们是不知道收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