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这模样倒似我嫏嬛国男子,只是气质却差了千里。这画先放我这儿吧,找人我比较在行!顺便帮你裱起来,你就不必谢我了。”说完,姜婳就拿着画走人了。
上一幅画是不知什么时候被拿走不见的,这次是眼睁睁看着画不见的,何少炎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按照虞越国的算法,应该是天虞十七年。这一年的嫏嬛却并不似以往那么平静,说起来也有“韶颜公子”的一份功劳。也许该说是“功不可没。”
清明刚过不久,嫏嬛国都皞京就出现了一幅足以震撼整个虞川大陆的画像,这画正是“韶颜公子”的《修罗》。令人匪夷所思的不仅仅是这惊才绝艳的“韶颜公子”的画作突然出现在嫏嬛,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画竟然被当朝太女当成悬赏寻人的画像给挂在了皞京城门旁。
彼时刚好有虞越国使者随归国的嫏嬛商队同行,亲眼目睹了这一事。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感叹,便觉眼前红光一闪,那画居然自己卷起,转瞬消失在众人面前。有目力极佳者,顺着画轴带起的风向望去,也只看到了一个衣袂翻飞的白衣纤影,在房顶起落两下,便不见了踪影,竟好似那画中人活了一般。待一干当差的女官醒起那就是太女要找的人时,只能一边喊着快追,一边惨白了脸想这次最少也会被治个办事不利之罪。
“呼!”缘君落身在一个巷尾角落后长出了一口气。已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画像被人鉴赏了两日了,今天才趁着有大队人马进城的机会将那画卷了回来。想想自己竟不知道是何时得罪了那个嫏嬛国主嫡女,让她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人,而且自己好像也不认识那个“韶颜公子”,他又是何时何地见过自己的?
罢了,还是先回婧安找楚凰嫣再做打算吧。皞京毕竟是国都,加上皇宫四周有龙气庇护,越是接近,越是施不得仙术。除了姻缘线还能被驱动着用,连个隐身诀都用不了。幸好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修习的武功,帮上了大忙,不然何少炎没找见,自己连城都出不了了。正顾自思索着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不巧,一转弯与人撞了个正着。
“你!你敢撞我?”未等缘君说话,那人倒是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恼意。
缘君被对方的一句质问弄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闷头走得急也不看路,反倒恶人先告状!但见他一直揉着额头,想是磕在了画轴上,也许还真的挺疼的。
“喂,你怎么连道歉都不会?”那人放下揉额头的手,缘君才看清原来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生得眉清目秀,光洁的额头上薄薄一层汗,可见之前走得有多匆忙。额角有指甲那么大的弧形红印,想来碰得不轻。不过也只能看到这些,因为他以轻纱覆面,这可是嫏嬛未婚男子出门时的装扮。
他见缘君不应,便抬头打量缘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食指指着缘君喊道:“噢,你就是那画上的……呜呜……”
缘君一把捂住他的嘴,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只要别把官差引来就好。不过也不好一直这么捂着,于是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凶着脸说道:“既然你认出我来,我就只好杀了你!谁让你命不好,偏偏撞见我。”
那孩子一听,吓得两眼一红,就要哭出来,他抬起双手覆在缘君的手上,又摇了摇头,保证自己绝对不喊了,缘君这才松了手。其实本来也没打算杀他,最多打晕扔这儿,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也不想就那么不知是祸是福的被人抓到宫里去,到时候想脱身都难。
见他真的信守承诺不再叫喊,缘君转身便要离开,衣袖忽然被抓住了。一回身,见那孩子不跑反而拉着他,也不知是何意。
“你能带我离开吗?”明明是在求人,语气却带着威胁,好像缘君若是不答应,他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来个玉石俱焚。
“你要去哪儿?”缘君皱了皱眉。自己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怎么可能再多带一个!
“反正离开这里就行,我可以给你钱,也不会白吃白喝你的。”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包袱。
难道他是傻子吗?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是谁掐着他脖子说要杀他灭口的,现在居然还告诉对方自己有钱,倒真是不怕死啊!
“你杀人了?放火了?抢劫了?官府又没通缉你,你怕什么?”缘君觉得他若自己一个人出城应该比跟着被满城人追着跑的自己方便得多。
孩子一个劲地摇头,表示自己没做过有违律法之事,可是没个明确的理由又说不过去,最后一咬牙道:“我逃婚!不想被妻主抓回去。”
乖乖,太刺激了吧!逃婚啊!找的还是系姻缘线的仙童帮忙!可不可以说你是来搅我生意砸我场子的?缘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过那孩子的手腕一探,唔,还是天缘,那就是天生注定的,躲哪儿去也没跑。索性就带着出去折腾一下好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回来的,就算还了他这次的人情。
于是在城门快要关闭前,两个人乔装改扮一番,来到了城门口。
“站住!丞相已下令封城搜查,任何人只能进不得出。”守门的女官厉声喝道。
“官爷,我妻主病倒在外,托邻居捎信回来说要见我们父子最后一面,您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不然去得晚了,她怕是等不得了!”缘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祈求着,顺手又塞了锭银子在那女人手上。
那孩子倒也配合,“哇……”地一下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娘啊,孩儿不孝,怕是见不着你最后一面了!”虽是在哭,声音却如风吹珠帘般好听。
女官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顺势塞进了袖袋。又仔细瞅了瞅这两个人,与那画中之人没有半分相似。想想这父子二人赶着去见家人最后一面,拦了不近人情不说,还着实晦气,于是挥挥手赶着他们快走。
那孩子一见放行了,急着就要跑。缘君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哑着声音道:“我儿莫慌,爹知你急着看你娘亲,但是爹眼神不济,夜了就看不清路,你扶着爹一块儿,也能走得快些。”
直到听见身后的城门缓缓关了,缘君才松了那孩子的手,“你跑什么?我若不及时拉住你,倒叫人怀疑了。”
那孩子闷着头也不说话,好像是知道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就叫我聿儿吧。”
煜儿?缘君觉得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却又抓不住,“你,可姓何?”
“我为什么要姓何?”
是啊,为什么要姓何?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啊。
因为没有车马,又多了个“拖油瓶”,所以缘君回到靖安花费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