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缘君听到楚凰嫣突然的这声称呼怔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他们约好扮一对夫妇。
楚凰嫣看到那男子眼中的一丝痛楚划过,料想自己猜对了。她牵起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笑容转头对缘君说:“相公,想必是这位公子认错人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啊?”缘君还想再问问那男子姓甚名谁,何时见过她的。
“我这伤口该换药了。而且就聿儿一个人留在客栈,我也不放心。”楚凰嫣抬手摸着肩膀的伤口,声音略带疲惫。
“嗯,好吧。”缘君点了点头。回头朝何少炎淡淡一笑,举步欲离开。
“我叫何少炎。以后,不要再忘了。”何少炎说完掉头就走。他再也不想望着这人远去的背影顾自伤怀了。
缘君听到何少炎的名字,猛地转头,却只看到他边走边仰望着天空。西沉的日头将他的影子拉得那么长,显得十分落寞。缘君顺着他望的方向看去,那里连一片云都没有。她不知道在何少炎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说法:当你想哭的时候抬头看天,默数十秒,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灯油快烧尽的时候,缘君正躺在聿儿床边的榻上辗转难眠。她回来后想了很久,都未曾记起自己几时见过何少炎。可是为什么看他的表情好像他已经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不断在记忆中追溯,却每每都停止在系错姻缘线之后。
醒来时就是在吴山断崖,是缘修告诉她说她因为断了何煜与叶挽情的姻缘线才损了五百年修为的,然后又告诉她去找“暝夜”,用那上古神器送异世之魂回去原来的世界。所以她就按着他说的去做,却未想过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段记忆就陡然成了空白?
“咳,咳。”床上的聿儿在睡梦中咳了两声,貌似又有些烧了。
“唉。”叹息一口气,缘君起身蓄了些灯油,又取出葫芦倒出一汤匙从吴山带下来的桂花酒,喂到聿儿嘴边。也许,眼前的人儿才更着紧些。“选绣”后也没见到太女,还不知怎么把聿儿的事解释给她听呢。
“笃笃笃……”门口响起敲门声。
“来了。”缘君应了一声,将汤匙放到桌上便去开门。本以为是楚凰嫣,想她也许是睡不着过来看看聿儿。结果打开门来,却见两个人站在门口,一高一矮。缘君一眼便认出高的那个就是何少炎。她半张着嘴愣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噗……”见到缘君呆愣的样子,矮一些的那个扑哧一笑,道:“怎么?见到正主开始害怕了?本太女免了你的欺君之罪。现在可以让我们先进去吗?”
缘君顺着说话的人望去,这下不仅嘴巴合不上,眼睛也跟着张大了好多:“你,你……”说着又朝床上的聿儿望去。
“别你,你的了,见了本太女不跪,还不称呼殿下的,恐怕这天底下也没几个。”淳子婳侧了个身,从缘君身边挤进屋内,直接奔床榻而去。
何少炎望了下还愣在那儿的缘君,将头转向另一边轻咳了一声。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已经有妻室的缘君,就被淳子婳大晚上的拉到这里遭遇这场尴尬。
缘君被何少炎的咳嗽声唤醒,闪身让何少炎进门。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知原因为何。
何少炎也不看缘君,低着头径直走到淳子婳身旁。也许他更怕看见这屋子里会有那个被他称为娘子或妻主的女人。当他看到床上的人时,不觉也愣住了。
那是因为床上躺着的人和坐在床边的淳子婳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怪不得缘君开门时会有那种表情,怕是以为闹鬼了吧。
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淳子婳一只手握着聿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描绘着他五官的轮廓。眼里的爱怜,心疼,温柔,还有说不清楚的情感随着火光忽明忽暗。
“聿儿啊,你怎地就不乖乖等姐姐回来呢?偏要到处乱跑,让我担心。”淳子婳边说边用手指捏了捏淳子聿的脸,像是在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他已经这样昏迷了好些时日了。”缘君终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我知道的。”淳子婳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凝在淳子聿脸上。
“其实只要你们……”缘君没有把话说完就闭了口。说让一对双生姐弟成婚,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
这次淳子婳转过头来朝缘君淡淡地笑了。她猜想也许聿儿告诉过他一些什么,又或许是他猜到了一些什么。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聿儿找到了,而且他也替聿儿或者说是替她淳子婳解决了一个很大的困扰。
“他叫淳子聿。是我的双生弟弟。我想,这已经不需要解释了。”淳子婳缓缓开口,却又将目光转向昏迷的淳子聿。毕竟要对他们两人说出皇家的秘密,而且还属于皇室的丑闻,无论如何也是难以启齿的。
淳子婳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又像是突然失去了述说的勇气。沉默了好半天,才接着道:“在嫏嬛的太祖建国以前,就有算命的说她这一生从文可得名,从商可得利,却不宜从军得权,不然必会枉死狱中。然而两年后她还是从了军,从一个不闻一名的小士兵慢慢变为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功高必会震主,任她如何表忠心也是枉然。那时候的国主早已经对她起了猜忌之心,再加上有小人谗言,就设计陷害了她,却又不忍杀她,就只将她打入了天牢,再不过问。倒正是应了那算命的话。”淳子婳嘴角轻挑,像是在嘲笑她的老祖宗有多么愚不可及。
“后来,她在狱中一个角落里拾到了一个宝物,最终改变了她的一生,也改变了我们淳子家的世世代代。秘史中没有记载那个宝物是什么样的,只说是叫暝夜,分阴阳。暝司定数,夜司变数。”缘君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暝夜”?那不正是她要找的上古神器么?居然就在嫏嬛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缘君不禁又提起十二分精神听她说下去。
淳子婳说:“我觉得那所谓的宝物也许是神物,或者是神仙,因为记载说它开口能言,只要是它说出的话定会成真,不过似乎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对于我们淳子家来说,那代价就如同诅咒一般,世代皆要由男子受孕,所诞必会是双生子女。然后由女子继承皇位,笄年后与她双生兄弟行房,以继香火。所以嫏嬛的君后从来都只是个摆设,即使被国主宠幸,也无法延续后代。”
“那你们不遵从又能如何?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得个皇位,坐得也痛苦。我看那根本就是巫蛊之类的邪物。”何少炎在一旁气愤地说道。
淳子婳摇了摇头:“神物也好,妖物也罢,用的人心不正,又关那物什何事?就像剑能防身,也一样能伤人,你若被剑所伤,还要怪那剑不成?所以这也怪不到它头上,只能怪太祖一时糊涂。我也不愿意承受这样的命运,但是若不接受,聿儿就会死啊。淳子家的男子从出生就要被禁在一处偏院,不能出去。即使成了婚也是在宫里的一处院落,被层层把守,除了固定的一些人便不准别人入内。倾颜殿就是我爹生活过的地方,因为他叫淳子卿颜,所以我母皇就将那殿名改作倾颜。”淳子婳说到这里看了看何少炎,意在提醒那里正是他偷听她们母女谈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