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半生,金光渡海而来。
秋风起,白帆点点,一溜战舰径直北去。
丛蓬莱到辽国苏州(大连),大约只有一百公里的距离。在这条一百公里的连线的南半部分,坐落着庙岛群岛。
庙岛群岛,也称“长山列岛”,由32个岛屿组成。自北向南,可分为北、中、南三个岛群:北岛群有南隍城岛、北隍城岛、大钦岛、小钦岛等;中岛群有砣矶岛、高山岛、猴矶岛等,北岛群岛加上砣矶岛俗称北五岛;南岛群有南长山岛、北长山岛、大黑山岛、小黑山岛、庙岛等,俗称南五岛。
北五岛和南五岛上有居民,其它的皆为无人小岛。
列岛南北岛距最长56.4公里,东西岛距最宽30.8公里。海岸线总长146.14公里,岛屿陆地的总面积为53.17平方公里。
庙岛群岛位于渤海与黄海交汇处,北与辽东的老铁山对峙,南与蓬莱本土相望。军事上为渤海的“咽喉“,是守卫京津的“门户”。这里是渤海的第一岛链,掐住了这里,就掐住了辽国的咽喉。
多年战乱,登州已无水师。五代十国时,水军主要分布在南方各国。北方水军的规模很小,几近于可以忽略不计。
战船上凭海临风,韩枫与韩豹、王通寨正在指指点点。
王通寨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韩枫与韦小宝一样,深信凡是肯于当面顶撞上官的,必定是有些本事的人。韩枫特意将王通寨叫去了第二楼,一番详细了解下来,韩枫大喜过望。
王通寨名巍,字渤沦,是登州本地人。他不是什么大族出身,而是世代打鱼为生。几代积累下来,他爷爷做了海边王家渔村的里正。他爷爷是个有心人,作为里正积累了些家业,也就让几个儿子出去闯荡,见见世面。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几个兄弟进了登州造船场,成为了大匠。
虽然后来船厂败落了,但他父亲却节衣缩食,供他们兄弟几个在蓬莱城中读了私塾。后来他进入了水军,渐渐成了一个小头目。可是,朝代更迭的太过迅速,中原战乱不休,无力维持,登州水军解散了。他在水军里有些愣头青,性格直爽强悍,不得水军都指挥使的待见,就被贬到了沙门岛上做通寨,这一做就是十数年,从未得到过任何升迁的机会。
韩枫和王巍聊起了海军时,王巍滔滔不绝,从海军水师与内陆水师战船的不同,帆形的不同,到水师对战特点的不同,再到长山群岛的每一个岛屿,又讲到辽国苏州的情况,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韩枫大喜,当即叫来韩豹,设宴款待王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炒菜配上登州的海鲜,味道立刻征服了王巍。葱爆海参,辣炒花蛤,鲜韭海肠,红焖对虾还有鲅鱼水饺吃得王巍渐渐的忘乎所以,而加上‘烈火’灼喉,实在是太痛快了,王巍渐渐进入了高原状态,不禁狂妄了起来:
“安阳候,嘿嘿!不是吹牛,俺老王靠着沙门岛上的几艘破船,时常去辽国苏州城中做些小生意,俺还偷偷上溯辽河口去过辽国东京辽阳府。那辽阳城高三丈,幅员三十里,很是宏伟。而绕道苏州西侧,沿鸭绿江上溯,可以直达原渤海国的西京鸭绿江府,现在叫渌州。在那里,可以通达原渤海国各处。
可惜啊!实在是太可惜了!登州水师败落了。
辽国虽强,却没有水军。如果有一支强悍的水军,我大晋将纵横渤海,从这里,既可以和高丽来往,也可以鼓动渤海国的靺鞨人造反,更可以直袭燕云的幽都府、榆关、辽东的来州、锦州,威胁中京大定府,袭击苏州,辰州,威胁东京辽阳府。
如此一来,辽国将处处烽烟。后院不稳,契丹人绝不敢再轻易南侵我中原。可惜啊!朝廷那些个大臣,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却都是酒囊饭袋,竟无一人能看到登州的重要性,水师的重要性。”
韩枫和韩豹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这回捡到宝了。
韩枫笑笑,命人撤去了酒宴。来到旁边的长桌,亲兵递过来一个牛皮桶。韩枫取出一张桑皮纸,摊开在桌上。
王巍有些懵懂,不明所以,和韩豹围在韩枫的左右。
韩枫取出一只红色彩铅,以登州为出发点画了几条红线,分别指向了幽都府、榆关、锦州、中京辽阳府、苏州,又沿着鸭绿江上溯到渌州。接着,在原渤海国的龙原府港(海参崴的波谢特港)划了一条直线东去扶桑国。再由登州至苏州,沿着高丽国海岸一直画到了耽罗国岛。
韩枫笔走龙蛇,继续向东,穿过对马国岛,再向东一直画到了福冈的大野城。接着又穿过关门海峡,径直东去濑户内海,来到大轮田泊(神户港)。在这里,顺内河东北向百里就是日本国的京都。
王巍看的骤然酒醒,冷汗涔涔而下。
韩枫微笑不语,接着回到登州,红线沿海岸东去,在半岛尖转而南下,在海州(连云港)外岛画了一个圈,然后顺淮河西去直奔南唐的亳州。再回到淮河出海口,沿海岸继续南下,来到长江口,沿长江西去南到直到鄂州(武昌),接着顺湘江南去,抵达潭州(长沙)。
回道长江口后,红线径直南下来到了吴越的国都杭州,再南下至清源军的泉州,接着沿海岸一直来到南汉的都城兴王府(广州)。
在王巍惊骇的目光中,红线接着南下。
经广州通海夷道(海上丝绸之路),画向了南洋诸岛,穿过了马六甲海峡,来到了天竺国西南角的僧伽罗(狮子国,后世的斯里兰卡),接着径直西去,来到了波斯湾和红海沿岸附近。
韩枫停下笔,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巍和韩豹笑道:
“王巍,世界那么大,想不想去看看?没说的,分三步走:第一步,环控渤海,制辽东,收燕云,通商高丽、日本国;第二步,南下水路并进,统一中国;第三步,继续南下,收服南洋诸岛,纵横四海,通商天竺与大食诸国,再现大唐海上丝绸之路的荣光。不!我们要超越盛唐,因为我们的战舰要一直到巴格达。王巍!我太行水军还缺一个副都指挥使,你可有这份雄心,可有这份胆量?”
王巍热血上冲,纳头便拜:“承蒙爵爷看重,王某定肝脑涂地。”
韩枫大喜,扶起王巍道:“我得渤沦,此行不虚也。”
海风阵阵,几声唳鸣,有海鸥相伴。
舰队驶过了长山群岛最北边的北隍城岛,径直北上苏州。
舰长舱里,简陋的小桌上摆满了几个罐头。
韩枫微笑道:“罗东主,不想在这天涯海角,我们相州同乡还有机会重逢。呵呵!你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却是曾相识,我们有缘啊!”
罗四海噗通跪倒,连连叩首道:“安阳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承蒙爵爷没有赶尽杀绝,网开一面,放小人一条生路。也承爵爷多方照顾,我罗家子弟才能在这地狱般的沙门岛上活了下来。小人无以报答厚恩,在此立下毒誓,此生任由爵爷驱使,它日如再生异心,举头三尺有神明,罗家当全族尽灭。”
韩枫上前扶起他,笑道:
“罗叔说的哪里话来?往事如烟,就让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再度出发好了。对了,我登州第二楼尚缺掌柜。吾弟韩栋年少,经验尚浅,他总揽韩氏商社海贸需要有能人相助,我韩氏商社将北去辽国、东去高丽、日本国,南下与南唐、吴越,南汉诸国展开贸易。
罗叔商海沉浮多年,我看就很适合!
无需多说,只要你罗家肯尽心尽力,我韩家定然不会亏待你罗家。也许,你罗家不仅能够恢复昔日荣光,而且还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我的承诺!”
罗四海心中涌起热流,似乎看到了无尽的机缘。
他以为自己能够度过残生就是天大的福份了,不想罗家竟然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爵爷的心胸如海,他不禁涕泗纵横,纳头再拜。
韩枫上前扶起他,与杨树、韩栋、韩豹、大光荣和王巍一起团团围坐。
几杯烈火下肚后,韩枫对大光荣道:
“大君,登州这里已经铺排好了,你可以在渤海国展开了。登州总体事宜由吾弟韩栋负责,韩氏商社环渤海事宜有罗叔在,水军你找韩豹和王巍,黑冰台事宜你直接与杨树对接,太行坊事宜你去找胡老根,此刻,他正带着雷电、铁铣和朱棘轮等在筹建登州厂房。对了!渤沦,此番回去后你给我引荐下你父亲,我要筹建登州太行船厂,开始打造新一代海船。”
众人眉飞色舞,这是要大动干戈了啊!
韩豹疑惑道:“少爷,我们此番只是巡视一番,带那么多水师作甚?”
杨树大笑道:“耽罗国(济州岛)!”
众人不解,王巍大惊道:“爵爷,水师此番莫非要去打耽罗国?”
韩枫点头笑笑,摊开一副海图道:
耽罗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东瀛州,它隔海峡与高丽半岛相望,最短约85公里,东去不远即对马国,与日本国隔海相离,“北枕巨海,南对祟岳。”实为海上要冲,控制渤海的战略重地。
此岛幅员四百余里,中间的汉拿山高达千米,常年积雪,四周为草原。山川秀美,号称形胜,此岛盛产柑橘和马匹,所谓“家家桔柚,处处骅骡”。其民俗朴陋,衣着大豕皮,夏居皮革屋,冬居石窟室。地生五谷,却不知用耕牛,尚无铁器。岛民的主体是原始的土著,我们称为州胡。”
王巍接道:“《三国志》中《魏书.东夷传》记载:州胡,在马韩之西海中大岛,其民身材较短小,髡头(剃发)如鲜卑,喜欢养牛与猪,其衣服有上无下,类似裸体,常坐船来往中原进行贸易。
诸位,这些土著是我古东夷部族的后裔,夏商时期由山东半岛迁来。其语言完全不同于高丽的任何民族,却与我汉家同源。”
哇靠!韩枫挑了下大指,接着道:
“嘿嘿!在新罗时期,马韩高乙部第十五代孙兄弟三人渡海来朝,成了新任星主、王子,也就是国王和将军。那原来的星主和王子哪里去了?自然是被这些孙子残忍杀害了。你们说,我们能不给死难的同胞们报仇雪恨吗?
大唐时,耽罗国作为独立的海外属国向我中国进贡,趁我中原衰弱,他们却被高丽胁迫,每代星主还需到高丽朝见一次,即所谓的“世一朝见”。
嘿嘿!既然高氏杀害了我同胞又这般无能,那就不要怨我心狠手辣了。岛上的同胞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我们翘首以盼。”
众人面面相觑,理由找的真好,只是还能再无耻些吗?
韩枫纵声大笑:“茫茫大海之间,没有道义,只有强权。韩豹!传令下去,我们不去苏州了,舰队即刻转向,向耽罗港进军。
记住,我们趁夜色偷偷上岸。上岛后,荆南,你立刻率警卫营摧毁王宫,除了那个星主留他一条姓命好糊弄高丽人外,其余的马韩人全部给我杀光,记住,一个也不许留下。韩豹,你的任务是率陆战队随即将王宫烈火焚烧,接着去岛上五部将马韩人统统给我宰了。呵呵!马韩人的印记必须全部抹去,这个耽罗岛,只能是我们和原住民的!
杨树,耽罗岛拿下来后,你来做这第一任总督。”
杨树一愣:“大晋没有总督啊,如何与朝廷上报?”
韩枫一笑:“谁说是大晋的总督了,是太行北海舰队耽罗岛的总督,对外还称耽罗国星主。我们可曾花过朝廷的一分钱,凭什么就归了朝廷?”
众人心中一震,目光异彩连连,振奋出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