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罗国(济州岛)的北侧的海面上,夜色有几许苍茫。
新月一弯,投在海面上的只有淋漓的微光,星汉依然灿烂,却被乌云半遮。潮水叠起,海波层层轻涌,不断拍打着岸边。
这时的耽罗城还很原始,并没有城郭。岛上的建筑多是黑色火山熔石砌筑的圆墙,上面覆盖着尖锥形的茅草顶。即使是星主的王宫,也只不过是由若干体量较大的圆屋子拼接而成,周围星罗棋布的围绕着大小不一的圆茅石屋。
海浪轻声呢喃中,战舰悄悄的靠上了简陋的码头。
舷门向左右悄然滑开,警卫营全身墨服,在夜色中迅速登上了栈桥,弓腰朝着远处最大的那组建筑群潜踪而去,接着,韩豹的陆战队鱼贯而出。
暗夜中,警卫营潜入了宫门左近。
幽暗的月光中,两个护卫守在王宫的门口,正打着哈欠。
韩二毛的手指竖起,接着弯转示意,铁柱点点头,二人脚尖踮起,蹑足绕到两侧,从背后悄悄接近了卫兵。
韩二毛骤然发动,左手回环,紧紧捂住了那卫兵的嘴,接着右手的匕首在那卫兵的颈项间迅捷滑过。须臾,那卫兵软软瘫倒,不再挣扎,韩二毛随即将他拖去一旁的角落里。
这时,铁柱那边也得了手,警卫营鱼贯奔入了宫门,分散潜去。
警卫营战士下手异常的狠辣!
圆屋中,凡是床头衣着华丽的男丁全部在睡梦走过了奈何桥,在惊恐的目光中,女人们被破布堵了嘴,随即被押解出王宫,去码头处集中看押。
韩二毛闯进最大的圆石屋时,呼噜声山响!耽罗星主高自坚还沉浸在睡梦中。籍着火把的跳动,韩二毛一把掀开皮褥,在两个光溜溜女人的尖叫声中,韩二毛一把拽住高自坚的头发,将痴肥的他拖出了屋子。高自坚在睡梦中痛醒,刚要暴怒发作,却发现自己如被拖在地上的死狗。他大为惊恐,喉咙却被衣领紧紧勒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铁柱则在旁边另一个大屋中,拖出一个青年男子,估计是星主的儿子。
须臾,警卫营悄然撤出了王宫。
陆战队员从马车上卸下轻油罐,鱼贯而入,将轻油泼洒在各处。当他们撤出来时,几辆油罐喷火车已经蓄势待发。喷火兵用力抽拉唧筒,向油柜中的空气加了压。随即,烧红的烙锥凑到了闪亮的铜制喷嘴前,机构发动,道道如地狱烈焰般的火龙咆哮着席卷向了王宫。
黎明前,王宫处的大火冲天而起!
烈焰腾空,竟有十数米高。大火烧透了天空,也烧醒了睡梦中的岛民。小城中乱成了一片,陆陆续续有岛民聚集了到了王宫前的广场。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一切,呼啦啦的匍匐在地,连连叩首,以为是天罚降临。
当天边微白,光束突破云层,再度降临人间时。
两只大圆球飘在了半空中。
圆球上狰狞的狼头,恶狠狠地俯视着下面的苍生。
晨光中,韩枫跨出吊篮,单手握住绳索上的缓降器,凌空慢慢的从空中降落。他衣袂飘飘,金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金光闪烁,刺痛了人们的双眼。接着,从另一个热气球中,陈抟白衣飘飘,峨冠博带,飘然而下。
仰望天神降临,人群中发出了惊呼声,头不停磕在地上,额头鲜血渗出。
荆南拖了一个当地官员来,此人曾出使过中原,会些中原官话。
韩枫举着洋铁皮喇叭,朗声道:
“岛民们,我是从汉拿山雪顶仙宫来的使者,仙宫星主刚从修行中醒来,发现你们居然被从北面来的马韩人凌辱奴役。就是他们,杀害了你们原来的星主,鱼肉了你们上百年。仙宫星主慈悲,特地派我们下凡杀掉他们,解救他的子民。你们获救了,从此,将自由幸福的生活,不再受马韩人的欺压。”
翻译之后,衣着褴褛的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高举的双臂如波似浪。韩枫给荆南使了个眼色,荆南随即率众切入人群,将前面那些衣着光鲜,没有欢呼的人统统拿下,捆绑成串。不用说,这些都是马韩人。
随即,在原住民宿老的引导下,陆战队开始在城中四处搜寻马韩人,纷纷拘押往军营。杨树则带领着警卫连化身为工作队,他们分散开来,将城中的各处库房看管起来,贴上封条。
接着,杨树组织起了土著州胡中懂得汉话的上层,开始为贫苦的土著们分发府库中的粮食,顿时,小城中喧嚣了起来。
土著如见到亲人般,对韩枫等亲热的不行。因为韩枫组织人四处宣扬,州胡人本是从大陆迁居来的,而雪顶仙宫也是大陆神山泰岳仙人的分支。
这绝不是欺骗,虽然没有自己的文字,但土著中州胡人中有世代流传下来的古老歌谣,歌谣中诉说着海那边家乡的丰饶和壮美。
王宫附近的一群大型圆屋,是耽罗国的官衙。
宽敞的圆石屋中,茅草顶下。
韩枫卸下了金冠和锦袍,笑着扔给了杨树。他打趣道:“呵呵!木头,从此你就是仙宫使者,新一代耽罗国星主了,感觉如何?”
杨树换上锦袍,戴好金冠,很骚包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接着仰面四十五度,傲骄道:“从此,我就是仙家使者,岛上至尊!不想我一介寒门子第,居然也有作威作福的一天。苍生们,快快见过本星主。”
韩栋腮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强忍住了笑。
陈抟连连摇头:“小子,你这么装神弄鬼,实在是令人不耻。而且,那些马韩人你准备怎么办?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可不要过于狠辣。”
韩枫失笑道:“道长且放宽心,小子又不是杀人魔王?”
‘切!你下的命令啊!’杨树竖起了中指,荆南脸色憋的发紫。
杨树鄙夷的看看韩风:“疯子,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不错,你就是杀人魔王,那些契丹人和幽州汉军的将领,你放过了一个没有?”
韩枫一叹,悲天悯人道:
“我本善良,那只是血债血偿好不?那些契丹人的手中,每人的手中都有我汉家百姓的冤魂。这些马韩人并未杀我中原百姓,我自然不会残杀他们。
不过,这耽罗岛实在是太重要了,现在的星主必然会被高丽人逐步吞并掉。既然他们守不住,那也只好有德者居之。
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长,这些马韩男丁我准备带回林虑县矿山做工,而这些马韩女子嘛,就分配给肯留在岛上定居的将士和中原移民吧,让他们在这里扎根,娶妻生子,繁衍生息。”
陈抟捋须慨叹道:“你这是在灭族啊!不过,这也算少了些杀孽。小子,那些州胡土著你准备怎么办?”
韩枫肃然道:“这些州胡人本就是夏商时从中原迁来的,与我们同根同源。哦,对了,汉拿仙宫的星主原本就是中原泰山上的神仙嘛!”道长!这岛上大约有八千户,主要分为五大部落,小子将给他们汉人身份,我们从中原再设法迁来几千户,与岛民平等对待,和谐共处。我们将开设学堂,传授格物学,鼓励移民与岛民通婚。嘿嘿!几代之后,这耽罗岛上再无州胡,都将是我汉家的血脉。”
陈抟疑惑道:“如你言之凿凿,这汉拿山雪顶真有仙宫吗?”
韩枫神秘道:“因为需要,所以存在。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陈抟有些牙酸,手指着韩枫:“无耻之尤,莫过于你韩德华啊!”
韩枫舔着脸道:“道长,小子需你相助。还望道长从你隐仙门中,调些人来充充门面,啊不!是真的要建立雪顶仙宫啊!”
艳阳高升,耽罗岛上一片光明,韩枫的光明。
战舰环岛岸而行,铁骑四出。
陆战队和警卫连全体出动,土著宿老带路,奔向了各个部落。他们从耽罗城周围征集了不少“乡马”,行动快捷异常。
耽罗岛属太平洋亚热带气候,每年一月的平均气温在零度以上,其东部是大片适于放牧的草地。温暖湿润的气候,丰美的水草,使其成为亚洲最好的牧场之一。自古耽罗就是出产良马之地,所谓“处处骅骝”。虽然耽罗岛上的“乡马”躯干矮小,但是能够负重耐劳,总比步行来的要快捷得许多。
耽罗岛呈椭圆形,面积一千八百多平方公里。中部巍然耸立着汉拿山,海拔1950米,顶锋常年积雪。山巅有清澈透蓝的天池,白云悠悠,景色优美。
汉拿山的东侧,是水草丰茂的草原。时值深秋,远处的汉拿山枝繁叶茂,漫山遍野的枫叶如火如荼。草原上,秋花灿然,紫花针茅、羽柱针茅、羊茅属等高原特有草种,混生着高寒地灌木丛。草毯如诗如画,令人回味无穷。
韩枫恣意奔驰在草原上,秋风扑面,份外清爽。
一声嘶鸣,韩枫倏然驻马,马鞭遥指着远处的山海之间:
“张都监,从此,这耽罗岛的马场我就交给你了,我会逐步运来些北地胡马,河西马,大光荣和御鲁拔剌也会源源不断的从靺鞨人那里买来良马。数年后,我要你培育出良马两万匹。如何,有没有信心?”
张都监傲然道:“爵爷,只要新马种跟得上,莫说两万匹,这片草原如此的广阔丰美,至少五六万匹不在话下。”
韩枫满意的点点头:“好!我且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罢,双腿一磕,战马飚射了出去。疾风和闪电嚎叫欢呼着纵越在草海间,异常的兴奋。
‘嗬嗬嗬!’警卫排、张都监和一群吐谷浑勇士大声的呼喝着,纵马紧紧跟上。深秋的风很凉,他们的胸膛却滚热。张都监心怀激烈,养马人遇到了如此天赐的优质牧场,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耽罗王高自坚和王子末老被留下来撑门面。
耽罗马韩男子被押上了一艘战船,随即扬帆远去,他们将被迁去相州。不过,据说后来很不幸,战舰在海上遇到了风暴,不知所踪。韩枫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感伤。耽罗岛的事情暂时不可传回大陆,耽罗岛上的马韩人,作为一个族群,只能被无情的抹去。
史书的墨香,隐藏的血腥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州胡人感激涕零,在这个时代,能够获得汉籍,绝对是莫大的荣光。
耽罗岛不大,快马一日即可纵横全岛。不到一旬后,岛上的土著全部被收服。陆战队被留了下来,作为岛上的驻军。战舰给杨树留下了十艘,作为与登州往来的交通工具。
岛上处处欢声雷动,因为韩枫带来了高产的新粮种。听到了能有数倍的产量,岛上的土著们惊喜莫名,仙人带来了神迹。
夜色浓稠,岛上处处升起了篝火,新汉民载歌载舞。火焰能够洗却一切的罪恶,此刻的耽罗岛上,只有幸福与安宁。
海波淋漓,大海波澜不惊。
秋风里,数艘战舰缘着高丽半岛的西海岸扬帆北上。
五百公里后,舰队来到了高丽都城开京正西滨海的翁津城。在翁津以西四十里处的海面,舰队停靠在一片纵横十公里左右的小岛群。
舰队在这里建立了物资补给点。
补充了淡水后,舰队没有在沿海岸上溯,走通海古道。而是径直扬帆西偏南十度而去。有罗盘指引,一百六十公里后,来到了山东半岛的尖端—成山头。
成山头,又称“天尽头”。三面环海,一面接陆,与朝鲜半岛隔海相望。
这里是大陆最早看见海上日出的地方,自古就被誉为“太阳启升的地方”,春秋时称“朝舞”,后世有“中国的好望角”之称。
成山头海拔高度为200米,东西宽1.5公里,南北长2公里。它直插入海,山壁如削,崖下海涛翻腾,水流湍急,常年经受大风、大浪和风暴潮的冲击,极端时巨浪可达七米以上。
此刻它却风平浪静,群峰苍翠连绵,大海壮阔辽远。
陈抟和韩枫站在船头,凭海临风。
陈抟胡须飘洒,沉声道:
“这成山头自古相传是日神所居之地,据《史记》载,姜太公助周武王平商定天下后,曾在此拜日神迎日出,修日主祠。秦始皇曾两次驾临此地,拜祭日神,遍求长生不老之药,称这里为“天之尽头!”。汉孝武帝刘彻也曾率领文武东巡至此,被“成山头日出”的奇观所折服,下令在成山头又修拜日台、拓建日主祠、后历代帝王均有成山头拜日之举。我神州山河壮美,由此可见一斑啊。”
韩枫被陈抟说的壮怀激烈,豪情涌起: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成山头。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不尽海潮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中原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
有我!铁马银帆复幽州。”
月光下,星晖闪烁。
韩枫站在船头,轻轻拥着小蝉的盈盈一握。小蝉张开了双臂,任凭海风轻拂。二人衣袂飘飘,如同神仙眷侣一般。难得能够这么长时间与少爷相伴一起,她有些沉醉,叹道:“少爷,真想与你沉醉在这星光下的大海。”韩枫一时情热,轻轻咬着她的耳垂,随即热吻起来。良久,韩枫轻声道:“夜已深,不如我们回舱吧!”小蝉的粉脸顿时腾起了红云,今日将有事情发生吗?
舷窗透来朦胧的月光,韩枫吻了小蝉的额头,轻轻帮她盖好被子。
随即,韩枫转回自己的吊床。
朦胧中,小蝉呢喃了一声:“少爷,人家十五了呢!”
韩枫咕哝了一声:“睡吧!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
次日,红日出海,舰队起航。
银帆点点,舰队经成山角沿海岸线西行,一路经过了文登(威海)和熨斗墩(狼烟台),忽忽一百八十公里后,蓬莱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