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冲去了韩府,韩昌辞十分震惊!
这是怎样的一个夜晚,这是怎样的六个时?孙子的绝地反杀令人击节赞叹,自己下的这步闲棋,在关键时刻起了扭转乾坤的作用,令他有些安慰。
前路漫漫,以后就要靠孙儿自己走了…
吴氏却被吓到了,赶来相州探望!
韩枫已经是家里的主心骨,不容有失。见面后自是一番后怕、叮嘱等等。最后吩咐荆南今后时刻不离韩枫左右,荆南自然连连应诺。
既然无事,夏收在即诸事繁杂,吴氏也就回去了。
小蝉自然留下来照顾韩枫,贴身丫鬟嘛。不过,关于找到了她的哥哥的这个问题,韩枫还没想好怎么说,不过小蝉也许知道?
经过了十几天,伤势好了不少。
韩枫习惯了跑步,憋在床上十几天动弹不得,可谓是度日如年。伤势稍好,韩枫坚持出来锻炼,在小蝉和荆南的百般劝阻下,韩枫做出了妥协。
韩枫绕着角城湖边散步,荆南等缀在远处护卫。
初夏的晨风很温柔。湖边的花季已大多过去,只有蔷薇在绽放着。湖畔柳树的枝条随风摆动着,小湖边缘的水面绿沉沉的。
小湖北面是第二楼,南面是一片小楼,西侧过了大街就是城墙。大街很宽阔,这既是为了战争时方便军队和物资的调动,也是尽量躲开投石机的射程范围。
小湖的东侧是一片空场,庙街和仁义巷在这里交汇。
庙街多为商铺、食肆,仁义巷则聚集了不少青楼,最南端是花满楼。生活中有很多吊诡的事,正如国子监往往和青楼柳巷相邻。仁义巷里没有仁义,却有很多的青楼。青楼的老鸨子爱钱,姐儿却爱俏,比如杜十娘。她们往往对爱情更坚贞,而那些个读书人却多是负心汉。
所以,真实的历史中,青楼女子比那些读书人来的更加仁义。
韩枫最喜欢小湖南面的小径,石板的缝隙里长着青苔,石径外是石头护岸,与石径间的距离时宽时窄,形成一串大小不一的小空场。
空场间有树木相隔。那些柳树、槐树和榆树们至少生长了百年,树木高大而浓密,将各个小空场掩映在其中。树干上竟生了些青苔,透着满绿的古朴。
岸边和树下有青条石长凳,间或有竹椅或藤椅,看得出这里的人还是挺会享受,夏日的浓阴下来上壶热茶,滋润!
中间的一片小空场最美,因为周围有蔷薇。
粉粉的蔷薇在夏日的微光中,在周围浓郁的绿荫的衬托下,显得俏皮而可爱。坐在湖边的石凳上,近水处有些睡莲,湖对面的第二楼在晨光中披上层金辉。今日无云,水面纯净,第二楼的倒影很清晰,第二楼变成了两座。
景色好美,可惜没有相机。
坐了一会,韩枫起身准备离去,却见对面小楼的篱笆院门打开,走出一位妙龄少女,衣裳素朴,云鬓微松。
“啊,是你!”
“哦,是你!”
原来妙龄少女竟是晚晴,韩枫有些疑惑,道:“晚晴大家,你怎的竟然会在这里?你不是在…”
“哦,虹楼的罗东主被害,虹楼一片混乱。我本在相州花满楼,也是罗家的产业,去年被调了过去。前些时日,刚好姐姐写信要我回来,我在水冶的心事已了,就回来了相州。”
韩枫还是有些疑惑,花满楼貌似不在这里啊?难道青楼姑娘不住青楼?哦,自己不大去青楼,还真的不太了解。
晚晴察言观色,笑道:“我这些年也还有些个积蓄,也厌倦了青楼的脂粉俗华,干脆赎了身,来这里和姐姐一起住。”
韩枫释然,不禁肃然起敬。
晚晴道:“好巧,你竟也不在水冶。哦,相州第二楼刚开业,你定是前来筹备的。你先坐坐,我去倒茶来,绿茶还是功夫茶?”
“绿茶吧,简单消暑。”
绿荫下,茶水清甜,旁边还放了香炉,有香烟袅袅,在微风中轻轻的散开。阳光从树叶间隙中不时洒下来。由于风的关系,有些闪烁,和着袅袅的轻烟相拌,显得有些空濛,看来优雅就是这些艺术家的底蕴。
“我是来筹备第二楼的,不过后来和荆南对练时,不小心受了些伤,就留下来修养,没回水冶。这不,伤也快好了,就出来散步活动下。”
晚晴道:“你们男人总是打打杀杀的不累吗?哦,这里有蔷薇,你是大英雄,这也算是你说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了吧?”
韩枫失笑,晚晴挺风趣的,透着自由之后的一份骨子里的自信。
‘何以为生,不怕坐吃山空?’
韩枫心中疑问,欲言又止,不大好问出口啊。
“枫少爷,你是不是奇怪我们靠什么为生?”晚晴的杏眼眨了眨,青楼的生活令她善于察言观色,揣测人心。
韩枫稍显不好意思,点点头。
“姐姐和我都曾经是行首,有些名气,尤以琴技擅长。我们以教导青楼姐妹们的琴技过活,虽然不多,总还有些进项,也能报答妈妈这些年的照顾。姐姐尤其厉害,还善于制琴,嘻嘻!姐姐就叫瑶琴呢,我们有个制琴的小作坊。”
“是吗?”韩枫肃然起敬,善于弹琴的青楼女子不少,可能够亲手制琴的还真没有见过,兴趣大起,“哦,那你们都制什么琴?”
“七弦古琴、筝、琵琶等等。”
韩枫心中忽然热切起来,“那我是否可以定制一把琴?和琵琶有些类似,但是只有六弦,发音原理和音色却根本不同。哦,你等等,我让荆南去拿些纸笔。”
“何必麻烦,我这里有呢。”晚晴拦住,看看欲语还休的韩枫,莞尔一笑:“放心,是你那铅笔和桑皮纸,水冶镇早都卖开了呢。”
晚晴回屋取笔,韩枫低头:“不可以心动,那可是师母!”
晚晴回来时,却带来了姐姐瑶琴,一袭白衣,兰色褙子,星眸点点,带着几分清冷,也有着几分散漫,气质出尘。
晚晴给双方引荐了,三人在树下小坐。
韩枫画了图随后讲解,接着几人交流了一番。瑶琴和晚晴的眼中异彩连连,充满了看见新大陆般的喜悦。那琴好奇怪啊,真是盼望一睹它的风采,这是艺术之间的交流,是一种很纯粹的欣喜。
晚晴忽道:“最近你可有新的小诗?”
韩枫今日十分开心,哦,快有吉他了!他看了看周围,回忆了下自己前世的劣作,忽然心中一动,拿起铅笔写了起来,随后起身告辞。
晚晴拿起纸,轻声读着:
【夏日】
*
点上炉香,
接住叶间斑驳的阳。
听微风过,
是你,
吹黄了壶中的茶汤?
*
翻一翻既往,
剔去每个心痛之殇。
初夏在园,
又见蔷薇,
浅吟低唱!
*
一旁瑶琴道:“这是词?怎么没有韵律,夏日?没有这个曲牌啊。不过挺清新的,有股子田园的恬淡。
这人竟然懂得音律,那琴真是怪异,中原从未见过,难道是他自创的?那就太厉害了,我也希望早日制出来,看看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这人真是的,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晚晴没有回答,她有些痴了,那炉香、这茶、蔷薇、周围的树,这小诗竟是他信手做的?可是,他这样年轻,又有什么心痛之殇呢?
‘妹妹你完蛋了!’
旁边瑶琴摇头苦笑。
***********
回到第二楼前,韩枫被一个男人拦住。那男人着便装,挂着腰牌,怀揣铁尺。‘哦,原来是个捕快,可案子已经结了啊!’
来人道:“韩枫,我是捕快段鸿,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韩枫道:“呵呵!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有传票?”
段鸿梗住了,案子已经结了,哪来的传票?
段鸿道:“没有,可你配合一下总是应当吧?莫非你害怕什么?”
韩枫道:“你傻掉了吧,你谁啊,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
……
“我刚才告诉你了,我叫段鸿,是相州府衙的捕快。”
“哦,原来是段鸿,你找我何事?
“我刚才说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呵呵!我凭什么要回答,你有传票?”
“没有,可配府衙问话总是应当吧?莫非你怕了?”
“你傻了吧,你谁啊,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回答?”
……
“啊!你怎么这样?我刚说过了,我是捕快…段鸿!”段鸿恼了,大声喊道。
韩枫微笑:“哦,失敬!你有传票?”
“都告诉了你没有,可我代表府衙,你总该配合吧?”段鸿大怒。
韩枫一笑:“哦,好厉害啊,我好怕怕啊!律法里哪一条说了,没有传票,你问我就要回答?请你拿律法来,给我指出来。”
段鸿又梗住了,无法回答。
韩枫一笑:“没有啊,我时间很紧的,一分钟上下几十贯钱,你赔给我?如果没有,恕不奉陪。”转身进了第二楼。
……
“我知道是你,我会盯着你的。”
“呵呵,随便。”
“没有人能逃脱律法的惩罚,你也不行。”
“哦,知道了。”
“那么多无辜的下人死了,你就忍心?”
倏的韩枫回身出门,竟直走到段鸿面前,紧盯住段鸿的眼睛。半晌,韩枫一字一顿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案子结了,按规矩你应当去找红云寨。
红云寨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的恶事,马家这些年做了那么多的恶事,那么多人悲惨死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正义,你的惩罚又在哪里?别跟我说那时候你不是捕快。”
段鸿无语,韩枫转身径直离去。
韩枫进门后,轻声吩咐何必:“你去安排人,调查这个段鸿的底细,包括具体官职、社会关系、家庭关系,统统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