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被打开。
韩枫白衣白帽走了进来,那帽子很奇怪,在顶端放大像是朵云一般。韩枫举着一个托盘,盘里有一个小碗。
韩枫轻轻将小碗放到桌案中心,里面是红油,碗底有红黑色的沫子,红艳艳的看着就令人充满了食欲。
众人面面相觑。
韩枫道:“各位客官,这是辣椒油,很辣,比茱萸辣的多,但是非常的醇香。小店怕第一次客官不习惯这辣味,先制做了辣椒油。各位可以在汤中加上几滴,感觉一下。如果觉得好,小店再上辣菜。诸位客官请用…”
后厨,何易牙斜靠在门框,身上有些无力。
‘这辣椒,就像少爷说的,会改变舌尖上的中原呢。厨师遇到了仙品食材,这是怎样的幸福呢?’
突然酒保冲了进来:“快,快上辣菜,客人们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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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下,官道上驰骋着一辆两轮马车。
韩璆心中火热,妻子的来信令他夜不能寐,吩咐好县衙的事务,星夜赶往回家的路。这是怎样的一个夏天?
沧海桑田般的巨变。械斗的无情,马家毒蛇般的隐忍,长子的突然遇险,步步惊心的脱难,惊心动魄而又狠辣果决的反杀,玉米和花生惊天动地的丰产,每每令他心潮澎湃不已。
哦,那小子已经是正九品的仁勇校尉了,只比我低了一级啊。这回良种如此丰产,眼看着是要超过自己一大截了。
这个老子,不太好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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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的庄户很开心!
因为马家承诺的减租韩家兑现了,当然只兑现了一半,和韩家庄户统一减免三成。吴氏在打谷场上当众宣布的,既然上一个主家承诺了,他们韩家会尊重其中合理的部分,即使只是口头约定的,也算。
听听!韩家多仁义?
之前马家挑唆种水稻挤兑韩家庄,那是往死里整啊,可是人家韩家械斗打赢了还考虑着自己这帮人的生计,后来还主动放了水,算是救了自己这些庄稼汉。夏收有平年的七成哩,减了三成租子,那可比往年留下的还多了两成,今年日子好过哩!
呸!什么狗屁马家,今年的减租不假,可往年的租子重着哩!自己一家做牛做马,青黄相接连时野菜都吃不饱。当初自己这帮人傻乎乎的去械斗,可就这样,韩家还是那么仁义。
韩家一惯仁义,韩家庄户比俺们日子好过着哩,这回可好了,俺们也成了韩家庄户,日子有盼头哩!
哦,听说枫少爷当官了,成了俺安阳县的民军指挥使,正在招募人,半脱产,每年农忙的时候放假归家。听说还有什么津贴,可是不少哩。民军家属还有优待,可以减租税一成哩!不行,俺家二小子得去参加。
夏收结束后,县里各乡报名点人头涌涌。
安阳县民军的待遇相对优厚,今年虽然抗旱成功,毕竟还是歉收,有了津贴会好过很多。再说现在又不打仗,这么好的事情谁不干?
报名者众,却通过者少。
参军要考试,考试科目很新奇,先是身高、体重、跑步、举石锁等要合格,初选之后还要复选,当场对打,打败了的被淘汰。对打分组,四人一组循环,最后一名被淘汰。然后四个小组形成一个大组循环,最后的一组被淘汰。
众人表示不解,韩枫一笑,“执行!”
韩枫本来想通过杀猪场考验,可哪里有那么多的猪,总不能杀**?那也太儿戏了。苦思不得,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世界杯,干脆就用循环赛。
将个人的勇狠和与人配合的能力组合考验,这样每人至少要经过六场比斗,剩下的自然是优胜的。
韩栓子道:“少爷,有些身体魁梧但是不狠辣的,还有些只擅长单打独斗的人落选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咋办?
韩枫晒道:“凉拌!这些人要么神经小条,要么不懂得团队配合,这样的人不是咱安阳民军的菜。”
韩栓子道:“分组格斗中,有些好汉被弱鸡连累了,可惜了,咋办?
韩枫笑道:“愿意咋办就咋办,天下就没有一种办法是全然公平的,幸运也是一种实力,就这么简单,只要大部份优秀者能够留下,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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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民军与众不同,常年训练。
本来民军只是冬季农闲时才训练,却被韩枫改了,这个优惠政策是韩枫在酒桌上和符彦伦要过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符彦伦吐着舌头,痛并快乐着。这辣菜,实在是辣的凶狠,舌尖有火起舞,满头大汗。可是,这辣菜却令人欲罢不能,痛快淋漓,颇合军人的脾性。
韩枫笑道:“不能吃辣的军人不是好军人!”符彦伦击节赞赏,赵迥正在难受中,听此怪论,不禁咬者牙继续吃,辣的满头大汗。
看到符彦伦兴致颇高,韩枫趁机进言:
“大人,小子想,这民军如只在农闲时,也就是冬季的两个月训练,起不到多大作用,第二年就忘了。可不可以改为半脱产,只在播种和收割时放回家。这样,至少有七八个月的训练,那才能军成啊。否则,可打不了红云寨。”
符彦伦苦笑:“民军不都这个样子吗,财税有限,养不起的,那军费你来出?哦,你小子可是财主啊!”
韩枫忙道:“小子可不敢出,民军是朝廷的民军,是相州的民军,可不是小子的私军,小子的脑袋还想长在项上呢。”
赵迥笑道:“算你小子知道分寸,你为何能成民军指挥使,那是符大人在给你小子抹去首尾?就你那护卫队,比军队差哪里了?”
韩枫起身敬酒,诚心致谢,符彦伦笑着摆手。
韩枫道:“大人,玉米花生高产数倍,人口却不会快速增加,那就多出了不少粮食。咱民军人又不多。多出来的租税抽一小部可以给民军发些津贴,哦,民军不是正式军队,所以不能是军饷。
同时,民军家属的租税减免一成,这样乡民就会踊跃参加,民军优中选优。民军的训练上去了,如果爆发战争,马上可以转为正式军队。
这样,玉米和花生高产的好处就广为泽被,可以说是农户赢,民军赢,官府和军队更赢。”
符彦伦沉思片刻,拍案大笑:“好小子,高!好一个战时即可转为正式军队,好一个农户赢,民军赢,官府和军队更赢,准了!”
符彦伦转向赵迥:“远山兄,我说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将军材料吧,怎样,这回你服气了吧?”
赵迥笑道:“嗯,这小子带军是不错,可是他那格物器具之道更是厉害,可不能都给了民军用,太行坊绝对不可以松懈。”
陈抟和韩琅对视了一眼,苦笑摇头,这就争上了?学问之道和经商也离不开这小子啊!这小子,真是个全才。
韩枫笑道:“谢两位大人抬爱,可不要宠坏了小子。其实民军的训练,小子也是应用了格物之道,哦,格物学中的军论。”
“哦?”符彦伦和赵迥对视一眼,大感兴趣。
韩枫道:“我们这片土地,战火不断,其根本之争是中原农耕民族和匈奴、突厥、契丹等游牧民族之间的博弈,其根本在于军人和武器两大方面。”
符彦伦不禁点头,“高屋建瓴,愿闻其详。”
“先不谈武器,只谈军人。牧民的战斗力具有压倒性优势,因为草原苦寒,环境恶劣,灾害不断,部落间的争斗你死我活,牧民从小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时刻需要与天斗,与狼斗,与人斗,可以说时时刻刻都在训练。
加上牧民从小生活在马背上,全是骑军,当与中原发生战争时,他们人人都是勇士,都是精锐。”
符彦伦和赵迥震撼了,契丹人凶狠善战,全民皆兵这他们知道。但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原来是生活习惯造就的强悍。
符彦伦疑惑道:“可我中原强盛时,还是会击败他们。”
“那是因为我们强盛时,是大一统的王朝,而且对游牧各部落采用了分化瓦解成的手段,若是同等兵力下,中原就会吃亏。这也是游牧民族一旦整合在一起,中原就岌岌可危的原因。”
赵迥点头:“说的好,尤其是中原王朝更迭时,更是如此。”
韩枫继续道:“而我们是农耕民族,耕田主要是下气力,却不曾与人争斗,更逞论杀生,自然血性不足,天生就弱了牧民一头。想要弥补,必须通过艰苦严格的训练,形成钢铁般的纪律,变的敢战、好战、善战。”
符彦伦点头:“强兵都是练出来的,可这也不够。”
韩枫道:“敢不敢战是强军的灵魂,另外的关键是武器和组织体系。我将战斗的能力分解为战斗力和组织力两大部分,所谓战斗力包括远程攻击力、攻击力、防御力和机动力四大指标。”
符彦伦眼睛一亮道:“你竟然是在做学问?快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