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第二天也不去赌钱了,中午时分,自行到比武的小室中去等候康熙。等了大半个时辰,康熙始终不来。韦小宝心道:“是了,他跟我比武没味道,不来玩了。”于是径去上书房。书房门外守卫的侍卫昨天见康熙带同韦小宝去布库房,神色甚和,知道他是皇上跟前得宠的小太监,也不加阻拦。
韦小宝走进书房,只见康熙伸足在踢一只皮凳,踢了一脚又是一脚,神色气恼,不住吆喝:“踢死你,踢死你!”韦小宝心想:“他在练踢腿功夫么?”不敢上前打扰,静静地垂手站在一旁。康熙踢了一会,抬头见到韦小宝,露出笑容,道:“我闷得很,你来陪我玩玩。”
韦小宝道:“是。海公公教了我一门新功夫,叫做什么‘大慈大悲千叶手’,比之先前所教的大擒拿手,那可厉害得多了。他说我学会之后,你一定斗我不过了。”
康熙道:“那是什么功夫,你使给我瞧瞧。”韦小宝道:“好!我这可要打你啦!”拉开招式,双掌飞扬,“南海礼佛”、“金玉瓦砾”、“人命呼吸”,一共三招,出手迅捷,在康熙背心、肩头、左胸、右腿、咽喉五处都用手指轻轻一拍。这“大慈大悲千叶手”变化奇特,和“大擒拿手”大不相同。康熙猝不及防,连一下也没躲过。韦小宝出手甚轻,自然没打痛他。其实韦小宝内力固然全无,膂力也微弱之极,就算当真相斗,给他打中几下也无关痛痒。但这么连中五下,毕竟是从所未有之事。康熙“咦”的一声,喜道:“这门功夫妙得很啊。你明天再来,我也去请师父教上乘功夫,跟你比过。”韦小宝道:“好极,好极!”
韦小宝回去路上见了王温侯之后,又回去向海大富学了几招,等到第二天和康熙两人又到初次见面的小屋中比试,康熙昨日输了便向他师父学了八卦游龙掌来拆解韦小宝的大慈大悲千叶手。两人比试了一番,康熙果真破了韦小宝那三招,之后韦小宝又使出新学的几招,康熙又是一连给他拍了七八下,笑道:“你这几招妙得很,我这就去学拆解之法。”
之后两个月两人便拆招解招,只不过日子长了就少了一份各出全力以争胜负之心,比斗时的乐趣不免减低,总算两人所学的招式颇为繁复,以之拆解,倒也变化多端,只是如此文比,更似下棋,决不像打架。康熙明知韦小宝决不敢向自己屁股狠狠踢上一脚,就也不好意思向他脑袋重重捶上一拳。韦小宝学武只是为了陪皇帝过招,自己全不用心,学了后面,忘了前面的。康熙的师父显然教得也颇马虎。两人进步甚慢,比武的兴致也即大减。到后来康熙隔得数日,才和韦小宝拆一次招。
王温侯也和韦小宝不再是每天正午相见,韦小宝现在是皇上身边的小红人,因此皇宫中许多地方他都能走得,他在自己住处附近找到了个空房间,王温侯便住在了那里。二人时不时在屋中相聚,韦小宝带些饭菜,王温侯又去偷点,倒也过得自在。王温侯这段时日除了与韦小宝碰面,再偶尔换上太监衣服在宫中逛逛外便每日练功。伏虎掌已经练的大成,金雁功也略有所成。至于寒冰绵掌,由于担心练功太快会走火入魔因此他一直稳扎稳打的修炼,这几个月来寒冰绵掌只提高了两层,但也效果显著,若是一掌拍人身上,寒冰真气便可在中招那人身上游走,让人全身寒冷动作迟钝。
这一日,两人比试完毕,康熙突然对他说道:“小桂子,咱们明天要办一件大事,你有没有胆子?韦小宝道:“你叫我办事,我还怕什么?”康熙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办得不妥,你我俱有性命之忧。”韦小宝微微一惊,说道:“最多我有性命之忧。你是皇帝,谁敢害你?再说,你照看着我,我说什么也不能有性命之忧。”心想须得把话说在前头,我韦小宝如有性命之忧,唯你皇帝是问,你可不能置之不理。”
康熙道:“鳌拜这厮横蛮无礼,心有异谋,明日咱们要拿了他,你敢不敢?”韦小宝在宫中已久,除了练武和陪伴康熙或王温侯之外,极少玩耍,近几个月来海公公不许自己再去跟温氏兄弟他们赌钱,只偶尔偷偷去赌上一手,而跟康熙比武,更越来越没劲,正感气闷,听得要拿鳌拜,不由得大喜,忙道:“妙极,妙极!我早说咱二人合力斗他一斗。就算他是满洲第一勇士,你我武功都已练得差不多了,决不怕他。”
康熙摇头道:“我是皇帝,不能亲自动手。鳌拜这厮身兼领内侍卫大臣,宫中侍卫都是他的亲信心腹。他一知我要拿他,多半就会造反。众侍卫同时动手,你我固然性命不保,连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会遭难。因此这件事当真危险得紧。”
韦小宝一拍胸膛,说道:“那么我到宫外等他,乘他不备,一刀刺死了他。要是刺他不死,他也不知是你的意思。”
康熙道:“这人武功了得,你年纪还小,不是他对手。何况在宫门之外,他卫士众多,你难以近身,就算真的刺死了他,只怕你也会给他的卫士们杀了。我倒另有个计较。”韦小宝道:“是。”康熙道:“明天他要到我这里来奏事,我先传些小太监来在这里等着。你见我手中的茶盏跌落,便扑上去扭住他。十几名小太监同时拥上,拉手拉脚,让他施展不出武功。倘若你还是不成,我只好上来帮忙。”
韦小宝喜道:“此计妙计,明日里一定取这鳌拜性命。不过皇上,鳌拜真要那么厉害怎么不让你师父或者海公公出马将他毙了。”康熙道:“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是我的人帮我做这事我放心,而且咱们要是自己拿下了他那可是大大的成就了。”康熙亲政之后军政大权还是由鳌拜把持,内心不满已久,再加上年纪幼小便想自己做出一番成就让大臣和百姓看看,建立威信。韦小宝道:“皇上,我有个好朋友,也是宫里的小太监,他武功比我高得多,若是让他来帮忙,咱们把握可大了些。”康熙沉吟道:“小桂子,此事重大,可万万不能出了纰漏,你那个好朋友可靠吗?”韦小宝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小二哥和我一路杀鞑...他跟我是过命的好兄弟,也十分痛恨鳌拜残杀无辜,是肯定靠得住的。”康熙道:“那好,你带着他他明日来上书房等候,先别说杀鳌拜的事。”
韦小宝从康熙那边辞退后,连忙跑到王温侯的屋中。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按照约定信号敲了几下,王温侯才开打房门让他进去。韦小宝道:“小二哥,明天小玄子喊我杀鳌拜,我怕不是对手,所以跟他说了你武功高强,他让咱俩明日一起去上书房等候。”康熙吩咐他杀鳌拜的是不能说出来,但他只觉得和王温侯乃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这种大事都瞒着不说可太不义气了。王温侯道:“好,他是你朋友,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我们一起去上书房,咱哥俩杀了鳌拜以后黑白双龙的名号也响起来啦!”韦小宝拍手笑道:“哈哈,不过小二哥,小玄子让我别跟你说这事,明天你到了上书房可要装的刚知道啊。”两人又商议打趣了一番,韦小宝便回到了海大富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