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温婉脚步浮游地走到班级里，刚坐到班级里哈欠刚打到一半，就看到夏晴满脸油光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早啊，温婉”
对于在前一天晚上写作业写到九十点的温婉来说，这笑容实在是过于刺眼。
她眼神游离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瞧了瞧她身后的谢华一，心底跟明镜似的，这丫头心思太好猜了，想法都表现在脸上
她支着下巴眼神半眯着说“不知道地还以为你早上吃猪油了呢，油腻腻的”
“你怎么知道，我早上刚吃的猪油拌饭”夏晴没听出言外之意诧异地做到凳子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抹着嘴不敢相信地说“我记得我吃完饭擦嘴了呀，怎么还这么明显”
温婉一语成箴，被噎得没话说，半响才咸咸地开口“别擦了，再擦嘴都要没皮了”
“晴晴”温婉直起腰伸着胳膊摸着夏晴的狗头笑眯眯地低声说“其实我不止一次的怀疑其实你脑袋是水泥做的吧，左半部分是水，右半部分是泥”
夏晴悲痛欲绝地转动着脑袋，学着电视剧中的台湾腔，戏精上身“温婉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对待我，嘤嘤嘤，你好过分哝”
“......”温婉面无表情地把手收回去，想着能不能求上天给她换个同桌，这一天天的，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碰见。
谢华一在默不作声地把两人的交流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微微抬起嘴角继续做奥数题，他数学六年级之前都已经全部学完了。
之前的家庭教师是根据谢华一的接受程度传授得知识，随后他就发现谢华一极其聪明，一时激动地讲到那块知识点就无限拓展，导致现在谢华一的知识储量极多，好多老师课堂上讲得东西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这也是范鸣极其佩服他同桌的地方，看到没有这就是学霸，上课一字不听，考试照样满分。
可今天他新奇地发现学霸今天不仅上课认真听讲，貌似还做了笔记，范鸣一时不敢相信地柔了好几下眼睛，最后自作聪明的认为这绝对是重点中的重点，于是打算打起精神来听课，学渣也是有学渣的志向的。
两分钟之后，他就跟前桌聊上了关于最近新出的那款游戏，把志向什么的瞬间扔到了后脑勺。
范鸣不知道的是谢华一记笔记完全是为了夏晴，他发现夏晴维独在数学课上能听一下，但每次都会听课听到一半嚷嚷着说听不懂，短暂性地泄气后继续重振旗鼓撸起袖子准备跟它再站个七百回合。
对于这样凡事都拼尽全力的夏晴，谢华一忍不住不去帮助她。
虽说事后他把笔记交给她的时候，某人嬉皮笑脸地解释说是和隔壁二麻子打赌，赢了的人请吃冰棍，赢不赢无所谓，但请客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事，夏晴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谢华一听着这冠名堂皇的理由，忍着把笔记拍她来脸上的冲动，掉头就走并决定下回他在帮她他就是狗。
徒留夏晴一人满脸写着懵圈地站在原地，不懂发生了什么。
春去秋来，在夏晴四年级的时候，谢华一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修复手术，由于前期药物治疗病人配合得很理想，所以手术修养结束后，谢华一也可以慢慢地做一些简单的户外活动，虽然短时间内，做不了对心脏负荷太大的活动，但是等身体适应之后完全就可以像平常人一样跑跳了。
夏晴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不敢相信地跑到医生办公室，仔细求证了确认之后，立刻欢呼一声兴奋地跑回病房里，激动地恨不得原地打两个滚儿。
“花花，花花，花花...”夏晴语无论次地原地蹦高，内心激昂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半响她才响起她妈说得病人需要敬仰，看了一眼在一旁给花花换药的护士，立马回神一秒变站好乖乖地守在一旁。
只是那两颗炯炯有神的眼睛无不透露着此时主人按耐不住的心。
谢华一瞧着夏晴因激动兴奋蹦来蹦去红扑扑的脸，不禁觉得自己做手术这个决定一定都不亏，其实手术之前主治医生就说过动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如果手术不成功，他还会身体大有损伤甚至比从前还要虚弱。
但谢华一赌得就是那百分之五十，他不怕死，他怕得是自己一辈子都躺在病床上，任由那个人支配，任由这个女孩担惊受怕。
庆幸的是，谢华一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心里一阵轻松。
他赌对了。
手术签字的时候，是谢军签的，他甚至都没问是什么手术，反正谢华一从出生起进出医院的次数就数不胜数。所以，以至于后来谢华一脱离谢家的时候，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在谢华一出院之后没多久，夏晴就迎来了人生第一个黑暗时期，报班。
事情的起初是夏母有一天逛超市遇到了自己以前的同学，两个妇女天南海北一顿乱扯最后还是不出意外地扯到了孩子身上。
本来，夏母是拒绝给孩子报这个班，报那个班小小年纪就忙成个陀螺的，但耐不住人家孩子是真优秀，那小嘴叭叭的说得那叫一个甜啊，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夏母再一打听，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孩子都学了点东西。夏母侧目看着在一旁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壳的夏晴愈发嫌弃觉得自己闺女像个二傻子。
于是夏母大腿一拍，当即决定要给夏晴报个兴趣班，但是夏父夏母意见南辕北辙，夏父想要夏晴继续练格斗术，而夏母则想要夏晴熏陶下音乐气息像个小女孩子样。
两个人前所未见的出现了分歧，并且都不甘示弱，夏晴是乐见其成，反正她是哪个都不想上，可谁料，某天两个人出乎意料地和好了，夏父也不用一天三顿吃着泡面了，然后夏晴就听夏母说为了以后的家庭和谐，决定让夏晴把这两个班都报了，反正都是培养兴趣的。
夏晴乍一下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然而用绝食抗议了不到两天就缴械投降了，无外乎夏母太会抓人心，绝食这两天净做夏晴喜欢的红烧肉，糖醋排骨，想不投降都难。
就这样，夏晴开始了她漫长的报班生活。
当然不止她，院子里的五剑客除了谢华一几乎每个人都有几个班要上，温婉的奥数班，许坤的口才班，郑智的作文班，田毓的舞蹈班等等等等，每个人的业余时间都缩短了一大半，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个个的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重量。
格斗术夏父选择的是柔道，音乐方面夏母斟酌地选择了小提琴，柔道夏晴是乐于参与的，毕竟夏父从小就陪养了她这个意识学起来也颇为容易，但是小提琴这个东西夏晴有种把它摔地上当柴火烧得冲动。
特别是上完课后，老师让回家复习，夏晴琴弓一架上，夏父夏母立马跑回卧室里戴上耳机。没办法，学了一个星期了还跟拉锯末一样刺耳，搁谁谁也受不了。
夏母甚至有时候捂着耳朵，一筹莫展地想过要不要劝夏晴放弃，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要讲究个天分的。
夏父夏母这么大个反应，饶是夏晴这个粗神经，也是有点受伤害的，于是有一次她在谢华一家里玩拼图的时候没忍住忿忿抱怨出口。
“明明是他们让我学得，反而嫌弃我，凡是不都得有个过程么”
谢华一眼睛都没从题上离开，不走心地说“那你给我拉个曲子听听，我不嫌弃”
夏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颠颠地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又楼下楼上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了个箱子。
动作利索地把琴出来“我现在只会小星星，你听一下”
谢华一把笔放下，刚准备喝口水，耳边就被一阵刺耳的声音轰炸，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终于明白了夏家父母为什么躲那么远了。
但是看着女孩认真仔细的样子，谢华一到嘴边的嫌弃又咽了回去。
一曲终了，只能硬着头皮鼓掌“不错啊，这不挺好吗，就是....”
谢华一拿手指比划了一下说“能在轻一点使劲就更好了”
“真的吗”夏晴自从学琴以来第一次收到表扬，眼睛瞬间变得亮闪闪的“这个我已经练好几遍了，可以倒背如流了”
“哇，真棒，真棒”谢华一捧场地竖了个大拇指，赞美不绝“真优秀”
这一阵连环彩虹屁吹得夏晴不好意思地直摸鼻子“哎呀，也没有那么好了，我要多练几遍能比这还好”
谢华一象征性赞许地点了点头，喝了口水来压惊。
“不过，你说得轻一点，是这个意思吗”说着，夏晴轻轻地运了下琴弓，瞬间不同于刚才刺耳的声音传来。
谢华一立马点头如蒜“对！就是这样轻一点，哇，厉害了”
“嘿嘿，还行吧，好像老师也说过这样的问题”夏晴短暂地想了一下，又不在意地放在脑后”可能有过吧，不记得了”
随后夏晴兴致勃勃地窜到谢华一面前，帮他把酸奶倒进杯子里，谄笑道“那这样，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
“以后我就在你家练琴了好不好，反正阿姨也经常不在家，我也要经常找你玩，简直一马平川”
谢华一一言难尽地听着她的成语运用“那叫一石二鸟，笨蛋”
“都一样，管他呢”夏晴极其顺手地把桌子上剩下的那半瓶酸奶喝进肚里，抹了下嘴说“那就当你答应了”
谢华一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点头。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时候安过好心？
“太好了”夏晴笑着环手抱住谢华一的头，来回摇晃煞有介事地大声宣布“我正式任命你为夏晴的第一个小提琴观众，开不开心啊，开不开心”
谢华一被晃得头晕，笑着拍打着夏晴的胳膊，无奈答应“开心，我快开心死了”
一时答应的代价就是谢华一每天被迫摧残着自己的耳朵，索性这房子的隔音还算不错目前为止还没有邻居找上门来。
但是谢华一也确实地看到了夏晴的进步，手指头上的茧是不会骗人的，女孩有多努力谢华一都看在了眼里。
随后在谢华一经历了两年的摧残后，某天夏晴笑嘻嘻地背着手走过来，整个人十分亢奋又因为本人极其想压下去，导致脸部面容极度扭曲。
谢华一好笑地看着夏晴这副模样，知道她这是又有好消息了“说吧，都快笑出花来了”
夏晴见藏不住了，主要原因也是她自己忍不住了，她一个转身把身后的东西亮出来。
“噔噔噔，三级证书，看着没，这就是实力”夏晴炫耀地把红色证书在谢华一眼前晃悠，那小头颅骄傲地都快怼上天花板了。
谢华一接过证书，看着里面成绩那栏标着：通过，笑着赞叹道“可以啊，你是最后一个吧，是不是监考老师实在是想结束这酷刑才给你个通过”
“切”夏晴翻了白眼把证书抢回来，珍惜地摸着“你懂什么，这叫实力，就知道你羡慕嫉妒恨”
谢华一敷衍地点点头，把早已准备好的酸奶给自己倒了半杯，剩下的半瓶递给夏晴“是是，你最厉害了”
夏晴喝了口酸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边“本来就是”
两年的时光让夏晴的娃娃头变成了马尾，圆滚滚的身材在夏父和柔道教练的监督下也没有再长胖反而瘦了一大圈，脸上的婴儿肥尚在，却增了几分想让人揉捏的可爱。
谢华一看着夏晴，总感觉她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变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还不等谢华一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夏晴打断。
只见夏晴不知道从哪拿出来袋薯片盘腿坐到床上边吃边说“花花，马上毕业了你想好去哪个中学了吗”
“没有”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回过神来踢了夏晴一脚“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在我床上吃东西”
这一脚对于夏晴不痛不痒的，她扭了下身子继续不挪地方地啃薯片“我妈是想让我上离家近的一中，你呢”
“我随意”谢华一也没想过能一脚就能让夏晴立即改正，毕竟，这也不是第一脚了。
“嗯....”夏晴嗦着手指头用鼻子拉着长调子，一副恹恹的样子。
“阴阳怪气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夏晴默默地撇了下嘴，她想花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她比他大一岁，她是大姐姐，她要忍。
给自己建设完心里防设后，夏晴说出今天的最主要的目的“你要不和我一起上一中吧，温婉说听家里的不知道去哪，你要在不来，我初中就没一个好朋友了”
谢华一很想说你朋友不挺多么，上至隔壁班的二麻子，下至邻居家的狗蛋儿，见着谁都能东聊西扯地玩上。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抬头问了一句。
“你想我去吗”
夏晴迫切地点点头“超级想”
谢华一微微抬了下嘴角，后又装作十分为难地说“那怎么办呢，我不是很想，就我这成绩去哪个中学不抢着要”
夏晴听着自恋的发言，即使内心也知道这是事实，但是还是遮挡不住她学渣愤恨的心“花花！你太臭屁了！”
“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就”夏晴气呼呼扫着周围，然后拿起薯片袋威胁道“我就把它倒扣过来”
她知道谢华一最讨厌别人乱动他东西，所以卫生什么的都是自己解决，夏晴虽然不知道床单有多难洗，但凭着这么多年谢华一数次警告她不要在床上吃东西，她断定床单不好洗。
谢华一倏地睁大眼睛，这薯片渣滓吊床上简直是在他神经边上跳舞，他慌忙答应着生怕夏晴手一滑掉满床。
“好，我都答应，你把口捏紧了！”
“哼”夏晴抬着下巴宛如赢了胜利的小母鸡，她慢悠悠把最后一点薯片渣倒嘴里起身扔垃圾袋里又忍不住抱怨道“花花，你是不是有洁癖”
谢华一真是被气笑了“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多不讲究”
夏晴闻言谦虚一笑“还行吧”
谢华一“.....”
他冷笑一声“真是长城有多长，你的脸皮就有多厚”
夏晴眨眨眼“十万八千里吗”
“......”够了，他不想再跟她争论了，拉低他智商。
夏晴拍拍屁股看了眼时间“我走了，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嗯”谢华一有气无力点了下头坐到椅子上，开始预习初中的内容，笔刚拿起来就听到从玄关处由远到近的跑步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忘拿什么东西了”
“不是，是这个忘给你了”
谢华一看着桌子上的证书，扬了下眉“给我？”
夏晴点了下头，表情是少有的难为情，她挠着头，坑坑巴巴道“感谢你长时间的陪我练琴，其实，练熟了就知道我一开始练得有多烂，就那样，亏你还能夸我练得好听，我都怀疑你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谢华一听着这话越来越不对味，刚想出口讽刺就被夏晴一阵大吼给吼没了。
“谢谢你了，我的观众一号”
扔下这句话，夏晴就火速撤离现场，连拖鞋掉了都没回头捡。
谢华一被吼得一愣，半响反应过来，看着桌子上的证书和地上形单影只的拖鞋，不禁笑了一声。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报，不是吗。
他把抽屉打开拿出来个盒子，把证书放进去，里面还有一个小挂饰，他把玩了一番，才把盒子又放进去。
那里面装得是他的宝物，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