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走进一室的黑暗里。
“你为什么要回来!”突然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背后尖叫,月光把她双手握刀的身影印在白墙上。
瘦高的身影提起嘴角并没有回头,似乎已经为接下来的一切做好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握刀的身影高喊着把手里的刀用力插进瘦高人影的身体里,一次、再一次、再一次,鲜血在黑夜里变得更黑。
瘦高身影慢慢倒在地上徜徉在自己的血泊里,他顺势躺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微笑的看着那把刀再一次次的插进他正面的身体里。
“为什么!为什么!”女人的脸已经被喷溅出的血液模糊了样子,那人的笑更是对她歇斯底里的嘲讽。连刺数十刀的女人体力连同情绪一起透支,她张开嘴巴大口的呼吸氧气,血滴顺着鼻翼流过她的嘴唇,让她觉得痒,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血的腥味一下与嗅觉共鸣,她突然大笑起来,笑着躺在瘦高个的身边,地上的血洼随着她身体的颤动泛起涟漪,涟漪在月光里粼粼。女人丢下刀子握住身边人的手温柔抚摸。
“我们多像一对殉情的恋人。”身影平静的说。
“那你为恋人带回来了什么?钱?”女人喘息着问。
“那里没有钱,只有……童话故事。”
心要飘走了
胃拽着她的绳
心要枯萎了
胃用酸水浇灌她
心要褪色了
胃剖一个洞用鲜血涂抹她
心不见了
是胃吃掉了她
--《从此胃伤心时总有一个吃不饱的黑洞》
艾瞳住在城东,要在每个工作日坐车去城西上班,他喜欢做饭,但是没有要做给的人,所以他每天在换乘站附近的“爱呦胃”吃晚饭;魏蔚住在城西,要在每个工作日坐车去城东上班,她喜欢家常菜,但是没有人给她做,所以她每天在换乘站附近的“爱呦胃”吃晚饭。
艾瞳经常在“爱呦胃”看见一个喜欢穿白T恤的女孩子独自在那里吃饭,她总是把头发留得快要遮住脸才去剪一个利落的短发;魏蔚经常在“爱呦胃”看见一个爱穿蓝衬衣的男孩子一个人在那里吃饭,他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从她身边走过时可以闻到洗衣液的香味。
“爱呦胃”的菜色很一般,但它的装潢色调是魏蔚喜欢的蓝色,所以今天那个穿蓝衬衣的男孩子为什么还没来?魏蔚一粒一粒吃着碗底的米饭,汤已经凉了,天已经黑了,客人也剩得不多。魏蔚拿起包结好账准备出门,却在门口与蓝衬衣男孩侧身而过,他身上有烟酒火食的味道,明明应酬过了为什么还来这里?
“爱呦胃”的饭菜很一般,但它的桌椅摆设是艾瞳喜欢的白色,可是今天他要陪客户应酬,看看手表穿白T恤的女孩子应该已经吃完饭离开了吧。努力把客户灌醉的艾瞳下了出租跑到店里时正与女孩擦肩而过,她耳机里泄露出嘈杂的摇滚音乐。她喜欢摇滚啊,艾瞳躺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古典音乐从他超贵的音箱里倾泻而出。
老板不知道今天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平时寥寥的店里今天坐满了人,难道是哪个名人推荐了自家的店?老板边美滋滋的打着算盘边把常来的白T恤女孩和蓝衬衣男孩拼在了一桌,他想这两个同龄单身男女总该有些交流了,可是他们桌却是店里最安静的。艾瞳偷偷瞥着女孩大口大口的吃掉碗里的咖喱饭,想说其实他做的海鲜咖喱更好吃;魏蔚听着男孩吸溜吸溜吃着牛肉面,想说这家店的面有家里的味道。老板好事的送来一大盘凉拌时蔬,说是给老顾客的赠菜,但是今天餐具不够用只能把两人份的装在一个盘子里。盘子边的菜越来越少,但两个人都默契的不跨越盘子中轴一筷,经过的客人不小心碰了他们的桌子,盘子里的一颗花生米在中轴线上摇来摇去,艾瞳伸过筷子一下子定住那颗摇摆的花生米,魏蔚忍不住低头窃笑。
胃,在艾瞳的身体里闹革命,连续不见好转的胃痛让艾瞳已经在店里连吃一星期的粥了,魏蔚看在眼里想起朋友认识一个治胃病超厉害的大夫,于是她故意大声的打电话询问朋友他的胃病在哪里得到良好的医治,重复三遍的叙述让柜台后的老板都记住了第三医院的李大夫。艾瞳捂着作痛的胃记下地址,决心要换一个压力小些的工作。
爱,又被剥夺了一寸,魏蔚最喜欢的摇滚乐队主唱自杀了,这个乐队的歌曾是她低迷时光的唯一信仰,鼓点吉他嘶吼的歌声都是激活她生命的肾上腺素,她以为早晚都有机会去看的演唱会再也不会是那个主唱了。在前台结账的艾瞳看着白T恤抹泪的背影不知道她的世界哪片云下起了雨,想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背,但只是把手伸出去接了老板的找零。艾瞳在店门口踱了又踱,直到女孩出来时才跑到一边偷看着隔壁冰淇淋店的店员送给她一支甜甜的冰淇淋。
魏蔚猜想那支冰淇淋应该是蓝衬衣买给她的,她托腮看着坐在窗边吃饭的男孩子思考要怎么表达感谢,要不要买点煲汤的材料送给他,拍拍他的肩故作老成的说:“年轻人,要想身体好还是要自己多做饭啊。”可是,万一他听了她的话不再来这里吃饭怎么办。魏蔚烦恼的拨开眼前的头发,她真应该先去理个发,说不定减少了头发供养她的大脑就明亮多了。
艾瞳低着头吃饭不敢抬头,他怕一抬头就对上前台旁边那桌人的目光,白T恤会不会以为自己送她冰淇淋是有什么不好的意图,不然她今天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艾瞳苦恼的看着自己握筷子的手,指甲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快,是不是因为缺爱喝了太多的牛奶。他要换工作了,以后就不能路过这里吃晚饭,明天,一定要和白T恤搭上话。
艾瞳换了新工作生活比以前轻松不少,他也有时间自己在家做饭了,拎着一袋子蔬果挤在晚高峰的地铁里听到又有人提起不久前的碎尸案,艾瞳隔着蓝色衬衣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胃,心说:“也好,这样你就永远在我身体里了。”胃,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