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出来我是在跟你表白吗?”张致鑫在电话里问刘黎。
此时正是新年,外面的鞭炮和烟花声交杂在一起,配上张致鑫的声音,仿佛时间定格。
有时候回想起来,真希望自己永远留在那一天。
“嗯,哈哈哈哈——”
开学的那天,刘黎去得比较晚,一进门就看见张致鑫坐在后排那看着她。
一件咖色高领毛衣,笑起来有深深的酒窝,青涩的少年。
十五岁的刘黎很喜欢看穿着毛衣的张致鑫,衣服好看,人也好看。她喜欢揉张致鑫的毛衣,每次都能在衣服上闻到一股香味。
很多年以后,刘黎还是记得那个味道,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牌子的洗衣粉。
张致鑫笑起来的样子总是让刘黎感到很温暖,半年的感情摩擦,在寒假的二十几天里确定了。
高一的刘黎,殆尽了时光,迷失了自己。很努力地想提高成绩,无奈,没有办法,性格也变了不少,经常跟张致鑫吵架。果然,有的人不该靠得太近,缺点会被无限放大,难以维持接下来的关系。张致鑫不够沉稳,有时候太喜欢玩,没多久,两个人分开,不再说话。
刘黎全身心融入学习,不愿意再想其他的事,太糟心了。
理科可能真的不适合她,初中的她,成绩是不错的,中考失利,来到了这所口碑不太好的私立高中,让她失去了对学习的兴趣,放任自己。
临近暑假,刘黎产生了一个想法。她跟家人商量着转班,去艺术班学习,同时转到文科,以后就要踏上美术这条路了。
暑假时期,刘黎去了母亲那里。她的父母离异了,母亲是外省人,父亲不怎么想让刘黎去她那里,见一面还是挺难的。
刘黎告诉了母亲想要转文的事,她当然是支持的,主要自己愿意,怎么样都行。刘黎特意去剪了个短发,看起来干净利落,夏天也方便一点,免得一头长发拖拖拉拉的。
她给刘黎买了部手机,方便联系,无聊的时候也可以玩玩。
父亲自然是不同意的,他觉得母亲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经常背着母亲用一些污秽的语言辱骂她。在他眼里,好像只有自己是最高尚的,他从来不会让别人帮他做什么,只会命令别人。
每天长篇大论挂在嘴边,不是谈论秦始皇就是谈论岳飞,每个历史人物都被他捋了个遍。就好像,他们都是他亲戚一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说,目中无人的态度,自导自演的虚伪。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强加在刘黎身上,要她考这个考那个,等到刘黎真的要去实行的时候,就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阻止她去追逐想要的一切。
刘黎一直都害怕以后会遇到像他一样的男人。
小时候的刘黎,多爱她父亲,抢着打火机给他点烟,总是按不动打火机,他就会抓着刘黎的手帮她。现在看到他的身影,就有压迫感,不敢再多看一眼。
关于高一时的记忆,已经不多了,只记得跟张致鑫曾在一起过,快乐过,也悲伤过。
刘黎选择了不再停留,想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人生,她不应该只栽在别人的手上,更应该飞到更遥远的地方,展现自我。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和老师,也没多久就熟悉了。刘黎一改往日的消沉,变得外向活泼,与别人也很合得来。
一切都好像很平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偷偷难过,有人寻找之前的美好。
某天,刘黎去楼下的一个文科班找朋友。听到一个熟悉的欢笑声,这个声音,是张致鑫。就算换成了电音,刘黎也能听出来。
她知道,这个班有一个人是他的心上人,一直都是,包括跟刘黎在一起的时候。放不下的人,那时的她从没有去追究,刘黎以为他是在怀念那个女生,并没在意,很早就察觉到了,没有问,放在心底。现在想想真是觉得悲哀。当刘黎切身体会到那种被丢下的感觉时,张致鑫已经把她删了,既然分开了,就没有了追问的权力。
张致鑫跟几个男生打打闹闹,玩得很开心,刘黎没看见那个女生出现,也没去找自己的朋友。她躲着张致鑫,跟别人见面的时候,最好不要见到刘黎,不然哪有心情玩得像这样开心。不过,就算看见了,可能只会被当作一阵风吹过。
一个过路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毕竟他已经决定丢下她了。他对女生说的那些话太过成熟,却在这个年纪显得很幼稚。那些话,都刘黎不曾听过的,她永远都不想面对他们两个人,以前的事无法解释。
下了晚自习,刘黎没跟室友一起回寝室,一个人慢慢地走。
抬头,看见了他们两个并排着。刘黎尽力不让他们看见自己,不然多尴尬,毕竟那个女生也认识她。
刘黎把外套拉链拉高,遮住了半张脸,跑进了宿舍楼,一口气冲到了二楼的寝室。
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重新生活了,结果看了他一眼,被打回了原形。刘黎常常安慰自己说,她还小,以后会有更好的人值得这一切,不必要去在乎太多的杂事。
这一学期的刘黎跟父母的关系变差了,非常差。各方面打击她,让刘黎彻底明白,失去了的家庭就是失去了,再怎么样,父母也分开了,永远不可能保证三个人能够真情实意地相互付出。
别人的家是避风的港湾,而她生命中的大风大浪,大部分是家庭带给她的。别人在外面受了委屈可以告诉父母,如果她告诉了父母,他们会说,这算什么,这点苦都吃不了,想当年他们吃的苦更多……
快到元旦节了,天气冷了,空气干燥,刘黎感觉自己不舒服,怕是感冒了。晚上自习一直咳嗽,不停喝热水还是止不住。
最近这段时间感冒的人特别多,你要紧的话去医务室看看,同桌说。
外面的大风刮动树木,发出很大声音,夹杂着雨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教室,令刘黎觉得渗人。明天就放元旦假了,还是等着回家看看吧。
回家也是不如意的,每次回家等着刘黎的,都是电话里的父亲的一顿骂。这样的家庭,还不如待在学校快活,至少不会有人把生活上的气撒在她身上。
刘黎没去医院,她觉得没那个必要,自己免疫力强,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确实,这两天没之前那样不舒服了,精神了很多。
元旦节那天就要回学校了,这可是新的一年,希望好运可以降临自己身上,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想象是美好的,很不幸的是事实。
这天的风特别大,刘黎穿了一件大外套去校门口取钱,她觉得自己又开始不舒服了,头昏脑涨。去的路上,刘黎看见张致鑫背着书包往学校里头走。
近视的刘黎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知道,那是张致鑫,她认出了他的书包。
张致鑫也看到刘黎了,两个人隔得远远的,没有说话,刘黎别过头不看他。
取完钱的刘黎回到寝室,脱下外套躺在床上。室友知道她生病了,让她不要去班上了,她们说会帮她请假,自己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不一会儿,刘黎睡着了。被子里暖暖的,很有安全感,除了没开灯以外。虽然睡了,还是还能感受到寝室很空荡,毕竟就她一个人。
中途猛地惊醒,窗外的路灯很亮,照进了寝室。刘黎下床洗了个脸,继续到床上睡觉。
连续两天,刘黎都是在医务室度过的。打针的时候在医务室边打边睡,打完了继续在医务室睡。这样的状态在教室上课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在医务室待着。
第三天,刘黎去了教室。头一节课昏昏沉沉地过去了,还是不行,不能安心学习,感冒太严重。
刘黎第二节课下课去医务室量了下体温,拿出的时候,刘黎自己看了一眼,被吓着了。她都不敢给医生看,怕把医生吓到。
“四……四十……都四十多了,快快快,赶快吃颗退烧药。”
刘黎拿过那颗药,一口吞了下去,苦涩的味道还留在嘴里。
“我跟你说,我很少让别人直接吃退烧药的,你都烧过四十度了,这还得了。”
刘黎坐在一边,手上扎着针,胃里很不舒服,翻江倒海,最后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感觉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
倒在那里继续睡,这几天就这么睡过来了,浑浑噩噩,受不住了。仔细想了想,刘黎决定另一天回家,在学校太麻烦,没到规定时间不能回寝室。医务室的空调温度开的有点高,暖烘烘的,门也关得紧紧的,不通风的话感冒很难好。
下午回寝室的时候,下了小雪,风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