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饱好饱!”
心满意足的日向里加放下碗筷,习惯性的、惬意的伸展着身体,不过等意识到这不是在自己家,而且还是当着老师的面,顿时顽皮的吐了下舌头,把头低下去。
“没关系,美味的料理总是会让人敞开心扉、忘乎所以。戴着面具迎合他人的劳累也需要有自我放松的时候。”
纪香揉了揉里加的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罐三得利“ALL FREE”并将其中一罐直接塞在里加的手里。
“佐藤老师,这样不好吧?身为教育工作者竟然怂恿未成年人喝酒,这可是犯法行为。你又不是不清楚?!”
“何必那么严肃呢?现在是私人时间,是男孩女孩的聚会派对。在这里面要暂时性遗忘之前的师生关系,这样才会没有隔阂。再说这个【ALL FREE】可是标榜‘零卡路里、零糖分、不含嘌呤’的饮料,只是口感像啤酒而已。要是我犯法,那帮允许这东西上市的官僚也得连坐。不妨事、不妨事的!”
看到小松未可又扳起教导老师的严肃面孔,尽管被美味涤荡了身心,语气态度缓和了许多,然而这也是纪香难以容忍的。
“来,我们成年人就喝麒麟一番榨吧。要知道多和年轻人接触,心态才会保持年轻,否则都会被这些小家伙们背后喊「欧巴桑」。”
将啤酒按压下去,自己先大口地喝了后才微皱着眉头的纪香不禁嘀咕道:“果然啤酒得冰凉的才是王道!可惜勇仁这家伙今天才入住,冰箱里啥也没有,冰块啊~”
“对不起,我的冰箱里有冰块,我这就去拿。”
看着伸长胳膊像死鱼一样歪着头叹息的纪香,日向里加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跑向自己的房间。
“其实呢,在我们华夏并没有明文规定什么年纪不能喝酒。小时候我就被爷爷用筷子蘸着烈酒塞进嘴里吸吮,大一点也就逢年过节喝点啤酒,没想到来这里竟然要禁酒,这也算是一种不得不承受之痛。”
“哎呀,没想到勇仁同学也好杯中之物,看来有知音了。”
听到少年不经意的感慨,纪香顿时满血复活的举起‘麒麟一番榨’,不过被小松凌厉的眼神盯着,顿时也像里加一样撅着嘴,情绪刹那低落的嘀咕道:“我可没怂恿他喝酒~不懂情趣的法外执行者~”
“好啦,作为外来者我也会遵守所在国的法律。不过喝点那个【ALL FREE】应该没事吧?!”
“只要是没酒精的啤酒就归属于饮料,就没触犯未成年人不论男女均不允许购买和饮用酒类的法律。”
虽然表情严肃,但实际上小松未可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她可不想给对方留下太古板老女人的不良印象,要不后面的安排就会多出许多波澜。
“耶!教导老师都这样说了。富田,你小子麻利点到便利店去买些无酒精的罐装饮料。我要朝日的【DRY ZERO】。”
“富田,我要札幌的【SAPPORO+】,要一箱哦,一箱!”
“春上,给我站住!这是五千元。给我买麒麟的【Kirin零ICHI】一箱,剩下的随便买些下酒小菜。”
不知什么时候猫在屋外偷听的那群臭小子们顿时炸锅了,继而走廊里响起了大呼小叫的跑步声。
“可恶,你们这些家伙!”
小松未可这下子的脸色就精彩了。再也忍不住发飙的她直接站起身,几个跨步越过正幸灾乐祸轻啜饮着麒麟一番榨的某人奔向门外。
“各位同学,适可而止吧!大家别让教导老师为难,要不追究起来,我也算是罪魁祸首。”
刚好处理完茄子的勇仁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会闹出大风波。于是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直接拎着炒勺跟着走出门,而且抢先在小松老师之前给这群热血沸腾的家伙们降降温。
“所以呢,为了本人不至于在档案上留下污点,并和辖区的警察公务员有亲密的接触。但凡私自买了含有酒精啤酒的家伙,请恕不接待!”
勇仁这么说着的同时,为了增加气势,还顺便用手里的炒勺做了个大弧度优美的滑溜、泼浆的动作,并在留下一句令人在意的宣言后,华丽地转身将英俊潇洒的背影留给呆愣住的那群人。
“下一道料理——鱼香茄子,好吃下饭!”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小松未可才一反平常的冷漠、不近人情的严厉模样,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后,才娓娓的宣布:“希望各位同学将所购饮料带来给我过目,也希望你们能互相监督。但凡发现违规举报的团体将获得对方团体原本应该享受的料理所有权,而且后者还得准备承受来自我、学院和法律的制裁。好了就这样。”
这种奖惩结合、分化群体的措施可以说是相当具有杀伤力的。在美味面前,不乏告密者,而因为某人的过失造成大家困扰的话,不用团体外的介入,内部就会自发的监督和铲除。是种相当可怕有效的连坐性惩罚。
不过,貌似执法者们的出发点大多是人性本恶论,这样一来也就有相当多数的情况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一切都是在期待的美好方面规律运行的结果。
“这小子真酷!就是不知道对于大两岁的姐姐感不感兴趣?!”
“人家心怦怦的跳得厉害。看来今晚的梦中除了美味外,铁定还会有某人的身影,真是的~”
“这样出类拔萃的料理技艺加上英俊的外貌,看来我们这些平庸笨拙的宅男压根看不到希望了。”
“得了吧,人家是帅男,你是衰男(日文音近似没女人缘的男人),两者犹如天堂和地狱,分处于两个极端。再说就算没有人家出现,你也是毒男(日文音同单身男人),这点根本无法改变!”
“对呀,反倒是因为人家的出现,大家才能聚到一起。你这联谊都没人邀请、女孩子都不搭理的家伙,也才可以和她们坐到一起,并且这样水准的料理可不是我们这种靠打工来维持的穷学生可以享受到的。”
“就是说嘛,之前参加我亲戚的婚宴,那据说每桌高达六万八的菜肴也没有这种水准,所以千万别犯规,我可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
“怕什么,大家不都是同一栋公寓的同学吗?到时蹭蹭饭.....”
“就你的脸比屁股大!有你这样心思的家伙可不会少,但你以为人家是公共食堂吗?凭什么养米虫?再说这手艺,放眼银座、新宿那些顶级料理店也不妨多让。随随便便打工的时薪都恐怕是以万为单位起步的。像这样的机会恐怕很难再重现了~”
关于某人的各种议论顿时成为公寓里其他住客的热门话题,这也就缓冲了大家等待料理的一些煎熬,彼此间也算加深了沟通和相互的理解。
不过这种和谐并没有持续多久
“第二道料理,鱼香茄子做好了。请各房间派代表来领取。据说搭配米饭特下饭哟!”
日向里加那熟悉的活泼声音一下子就让整栋公寓顿时喧嚣起来,各种踩到脚的痛呼、瓶罐倒地、大呼小叫的欢呼声、咚咚咚的跑步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彻起来。
面对不停吞咽口水、含糊的表达谢意的端走一盘盘鱼香茄子的家伙们,纪香的心是在滴血。脑海里除了「忍住、忍住,回锅肉可是比这鱼香茄子更加符合自己肉食者的口味」外,另一个念头也是萦绕不去「这种颠覆了素菜理念的料理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求。」
几次想张口要盘鱼香茄子的纪香,知道自己和某人之前在超市折扣买的那些茄子真是不太多,也就一公斤多而已。她们的那盘算是多的了,其他人都是窝在盘子底,这让她都不好意思开口提出过分的要求了。
“勇仁君~,回锅肉还没好吗?”
喝着加了冰块的啤酒,却还是显得有气无力的纪香,努力不让自己的注意力离开电视,免得被鱼香茄子的气味逗引着再次面对从眼前被端走的失落。为此可怜的液晶电视就一再承受着被宣泄似不断转台的超负荷运转命运。
“就快好了!看着就觉得超...超级好吃的样子。咕~这味道...嗯,真是令人食欲大开。”
回答她的并不是忙碌的某人,而是盯着某人正在装盘、不停狂咽口水的日向里加。
“是吗是吗?我也闻到了!”
奋力翕动鼻翼的纪香从鱼香茄子的氛围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顿时幸福地绽开笑颜。
“来了,回锅肉!——”
日向里加紧走几步,将方盘搁在桌子中央后也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次,坂崎依奈也是鼓起了勇气,腼腆的跟在她身后,也坐在了旁边。
面前的回锅肉装在白瓷的碗公里搁在一个方盘中央,碗里的肉像是一个个茶船的样子,两头卷曲起来,每个肉片上都均匀的包裹着豆瓣酱炒出来的红油。
肉片是带有一层薄薄的猪皮的猪臀·肉,红白相间的是瘦肉和肥肉,衬着边上的青蒜苗,青翠欲滴,红油在碗公里随着刚才移动的震荡微微荡漾着,不时有油泡‘噗嗤’冒出并随后破灭的带出浓郁的肉香,让所有人觉得更饿了。
“这就是回锅肉?!虽然和我之前吃过的不太一样,可怎么都觉得更好吃。不管啦,想它想的可是想念得紧了。我要开动了!——”
纪香认真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回锅肉,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再回咽了抑制不住涌上来的口水后,再也忍不住的她,伸筷子就开始夹了起来。
这一筷子直接夹起一块肉,上面还连着一个青蒜苗的叶子,回锅肉在因为纪香的动作在筷子上不断抖动,像是在张扬自己有多好吃的样子。
不得不说,纪香对于回锅肉还是有相当研究的。这回锅肉就应该和青蒜苗一起入口,那吃起来才最有感觉。
一入口,肉上包裹的红油一下子就在口腔化开,带着油香气的香辣就从舌尖开始蔓延在嘴里。
稍微的烫,加上表皮酷似油炸却不油腻的酥....这一切都让人本能的抑制不住的开始‘吧唧吧唧’的咀嚼起来。
而随着咀嚼,肉本身的香味混合进来,糯糯的肥肉,吃起来既能感受到肥肉自身具有的软软糯糯的口感又不觉得油腻,反而有种吃别的食材所没有的满足感并且满嘴油香。
咀嚼到瘦肉的时候,肉香味更加明显,嫩嫩的却带着一点韧性,有着猪肉本身的香味。
期间青蒜苗微带辛辣的口感促进了回锅肉的香味发挥,里面豆瓣的香味也在青蒜苗的配合下吃起来酱香浓郁。
“呼——哈!真是太爽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棒的肉类料理了!”
微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咀嚼完肉片的纪香,猛地端起装有啤酒的玻璃杯灌了一大口后,发出舒畅之极的呵气声。
“啊!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呢?太不可能了!”
小松未可忍不住再次夹起回锅肉片,瞪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的同时不禁失声问道。
“那是因为我特意嘱咐你们到肉类专门店采购的缘故。”勇仁手里的动作没停的回应了小松未可的疑惑。
“对哦,我还奇怪为什么你特意嘱咐我们要买与猪尾巴相连的那一小块猪臀·肉,不行的话,最少也要是后腿肉,还非要后腿部位巴掌大的那块肉,后腿二刀,肥四瘦六宽三指。你知道我把记下的纸条递给肉店的时候,那老板看我的眼神有多古怪吗?!”
想到刚才肉店老板那数种情绪交杂的眼神,纪香就觉得自己吃亏了,这一筷子夹的就有够狠。
“那是他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展露出只有多年饕餮才会知晓的精髓。”
“对哦,当时他还问我是要做什么料理。我说回锅肉后,他眼睛就亮了,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还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能到他店里预订。真是莫名其妙?!”
回想到之前的一幕,纪香也是一头雾水。
“没想到在日本也有精通中国川菜的人存在啊!”
“怎么说?”
小松未可对此相当感兴趣。
“那是因为通常做这道菜,大多数的厨师会选用肥廋相间好一点的五花肉。其实猪整天没事的时候都在摇它的尾巴,甚至包括其进食时都在摇尾巴。因此我要你们买的与猪尾巴相连的那一小块猪臀·肉就是因运动而变成“活”肉,吃起来的效果就跟猪蹄(脚)上的肉是同样的,肥而不腻。其次的,后腿部位巴掌大的那块肉,后腿二刀,肥四瘦六宽三指,则要求更加严苛。太肥则腻,太瘦则焦,太宽太窄都难成型。”
“哦,这样啊,这下子算是长见识了。”
小松未可感叹道,周遭的女孩也有同感的点着头。
“不过我才懒得记这些呢。只要想吃回锅肉,肯定第一时间跑到勇仁君这里。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纪香又是一大口啤酒下肚,才又不容置疑的为自己定饭票,只不过因为被众女惊讶的眼神盯着,客套的问一句,结果就悲剧了。
“拒绝!我拒绝!——”
“不带这样子的嘛,有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上门蹭饭,不是每个男孩子的梦想吗?!大不了,到时我自带食材...连里加和依奈也一起来,怎么样?!”
“啊!——”
原本被纪香类似告白的宣言震惊到的两女孩,在听到自己也能一起时,都兴奋的不自觉的点着头,可一对上小松未可凛厉冷酷的眼神顿时惊醒了过来,继而低下头,偷偷静待着最后的结果。
“好吧,只有在节假日或周末,不影响我打工或是上课,而且之前要先通知我。”
勇仁知道就算拒绝,纪香也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纠缠,况且跟她在一起、真的很轻松快乐,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之是不讨厌啦。
“好耶!啊~”
下意识欢呼的并不是纪香,反而是里加和依奈。只不过两人意识到不对后都羞红了脸,各自攥着衣角,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当然,如果小松老师有空的话,你们也可以结伴过来。人多热闹一点。”
感受到令场面变得诡异的视线源头,再看看那夹杂着羡慕、嫉妒、失落、为难、气愤诸多情绪在内的复杂眼神,少年索性自己开口邀请。
“是...是这样吗?那就多谢邀请!”
惊愣一下的小松未可,很快就屈从于自己的真实诉求,而整个场面氛围也为之一转,众女都从心底暗自松了口气,气氛也再次和谐温馨起来。
“勇仁,我先预定赏樱便当!之后的黄金周、宪法纪念日、男孩节....”
“住口,身为老师,你怎么能把学生的所有法定假日都.....都私自规划好,你....”
不待纪香天马行空的臆想说完,小松未可立马加以驳斥,只是这个问题关系到正在忙碌的某人,过多干涉的话,显得像是吃醋的样子,这样想着,她才没有再说什么,转而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当然在座的其余女孩也认为这个问题最终的决定权应该取决于本人的意愿,于是都把视线集中到了那人身上。
“纪香老师的压榨也太狠了点,我驳回!不过赏樱便当我可以答应,至于以后那些节假日的安排,到时候再说吧。”
“欧耶!——”
里加和依奈激动地相互拍掌庆祝。
“好吧,不过赏樱便当我要吃....”
听到驳回泄了气的纪香,再听到后续的话后,尤其是赏樱便当,顿时兴致高涨起来,甚至都开始预定菜单了。
“好了,好了,这赏樱便当要照顾到大家的口味。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一下后面是什么料理呢?!”
小松未可可不想赏樱便当届时变成对面某人的专属私物,于是巧妙的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对哟,勇仁君,下道料理是什么呀?!”
筷子夹着回锅肉片的纪香抬起头,无比兴奋的问道。
“原本是想做糖醋鱿鱼串,可看你们买回的鱿鱼,又觉得这种做法可惜了。只是现在手头上没有铁板烧的器具,要不做成铁板鱿鱼挺不错,至于螃蟹就偷懒用啤酒蒸煮.....”
“铁板烧啊,那可是选用最上乘的材料,在制作之前不经过腌制,只在烧烤过程中加入盐、胡椒两种调味品,品的是食物的原始味道的究极作法。最是挑战对食材的掌控、火候的把握以及到刀工了。既能就近欣赏厨师的精湛的厨艺表演,还能乘热品尝食物的原始味道。”
“可惜没有那种装备,好遗憾啊!~而且也忘了买上乘的神户牛肉了~”
纪香一再哀叹,整个人都快蔫了。
“我记得附近....我去去就来,哦,纪香,你也来搭把手,毕竟也得买些神户牛肉一类的食材。”
小松未可突兀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瞅见纪香,顿时觉得放着不管的话会很危险,于是顺着刚才的话编造了借口,扯起她就走。
“真是的,就让人家再吃一口回锅肉嘛。吧唧吧唧....”
就算被拖扯着,纪香仍充分展现了身为吃货的强大怨念,不仅把筷子上的肉片快速塞进嘴里,空筷上再次飞速的抄夹起另一肉片才被带离了桌子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