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个儿父亲的模样,心中有些明白了。
父亲大抵也是知道的。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手忙脚乱哄着自己的晏子殊。
不知该说什么。
只得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晏子殊将人拉到身后。
看着那姓卢的将军。
一字一句的说着:“或许,卢将军可以说两句遗言。”
那人呸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晏子殊抬起手,即将下令斩杀此人时。
大门再次被推开。
众人原本就有些心惊,这声门响,又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顶着一身血色进门,扶着门框,喘着粗气。
晏子殊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他这身上的血从何而来。
再看他身后的一鲁,竟是一身剑伤,衣衫褴褛。却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林滁喘过一口气,这才说道:“晏子殊,收手。”
听完这话,晏小将军的脸逐渐冷了下去。
身后的人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头也不回的拍了拍那双柔若无骨的手。
轻声道:“别怕。”
那头,林尚书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
又惊又怕,大喝一声:“逆子!还不过来!”
林滁只看了父亲一眼,抬脚走了进去,却走到了晏子殊身旁。
林尚书气的差点不顾场合,脱了鞋扔过去,想当场打死这逆子了事。
好歹,在看到晏子殊那煞神一脸冰霜时,将这股冲动咽了下去。
门外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随后,一身明皇的圣上大笑着走了进来。
他轻蔑的看着晏子殊,并未言语。
林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老狐狸在京城周围埋了炸药。”
晏子殊听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檎。
随后,扔了手中的折扇,自嘲的笑了笑。
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兵退下。
他拉着沈青芜的手,走到沈相爷身边。
捏了捏沈青芜的脸颊。
看着那张哭的有些泛红的脸,满脸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
随后,转过头,一脸自嘲的看着陆檎。
“我输了。”
“我只求你一件事。”
陆檎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叹了口气。
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朕答应你。”
晏子殊听完,松了一口气一般。
陆檎挑了挑眉,轻笑一声,问道:“值得吗?”
晏子殊嗤笑一声,并未应答。
纵使那些人无他无甚干系,可这京城,上万余人。
若是陆檎当真狠到这种地步,这几万人的命,将会算在自己头上。
那时,就算自己真的替母亲报了仇。
可这几万人的性命却是无辜的。
何况,还有沈家一行人。
他答应过沈昭。
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沈青芜受一丁点苦。
败了就败了吧,大不了一死。
只是遗憾,未能娶了沈家妹妹为妻。
陆檎挥了挥手,便有夜禁军走上前来将晏子殊压下去。
尽管那些人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伤了他。
可沈青芜却一直掉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
这消息,传到边境时。
沈昭正斩下敌将首领的头颅。
初来南疆,他将晏子殊的玉佩交给罗昆时。
罗昆竟大惊失色,当场跪了下去。
虽说沈昭心中清楚此物或许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可没想到,竟能调动南疆一半的将士,与虎符无异。
南疆将士也知,近日京中来了位细皮嫩肉的副将。
起初,将士们并未将这细胳膊细腿的小副将放在心上。
可上了战场时,众人发现,这小副将不到谋略过人。
且身手了得,杀红眼时,无人能挡。
于是,一群将士对于这位空降而来的小副将心服口服,很快打成一片。
此时的沈昭满身血迹,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累了。
握着剑的手在发颤,哪里还有最初那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模样。
活活一个杀神。
待收拾完战场,这才有人将京中的来信递了上去。
沈昭看完,竟将手中的剑狠狠的插在地上。
怒骂一声:“狗皇帝。”
此话并未屏退众人,将士们听完,大惊失色。
纷纷交头接耳,说着小副将的大逆不道。
沈昭并未管他们议论什么,转头去了罗昆的营帐。
不知二人商议了些什么。
众人只知,将军下令,明日便班师回朝。
有人反对道:我等并未禀明圣上,若是贸然回京,怕是要被安个造反的罪名。
罗昆不言不语,提刀指着那人的脖子。
大声喊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而今,我等在此拼杀,为的是什么?保家卫国!”
“可如今,那狗皇帝在京中埋了炸药,想要我们家人性命!”
“老子连家都护不住,谈何卫国!卫个狗屁!”
将士们听着这意思,明了了,将军这意思,就是要起义了。
京都城内,平日里最为繁华的街道,近日却是鸦雀无声。
连个狗都不曾出来瞎晃悠。
他们都知道,那混世魔王晏子殊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造反了。
好在圣上一片仁心,只判了流放,并未牵连任何人。
是夜,晏子殊一身囚衣,被锁在大牢内。
反常的是,周围的狱卒好似睡得有些太死了。
竟连晏子殊身旁出现了两个人都没人出来。
林滁看着此时的晏子殊。
已然没了往日的神气。
他身上并未有任何刑法所留下的伤痕。
可看上去却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他拍了拍晏子殊的脸颊。
轻声唤道:“晏兄。”
迷迷糊糊中,晏子殊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强撑着醒过来。
看着眼前的林滁。
不由得笑了笑。
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你怎么来了?”
林滁一边尝试着打开那烦人的锁链,一边回答道:“既然上了船,就没有半道弃船而去的道理。”
晏子殊听完,费力的摇了摇头,说道:“船毁了,你自然该上岸了。”
“你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林滁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而他身后一身黑衣的一鲁却看了看门外,哑声说道:“有人来了。”
像是不愿放弃一般,林滁咬牙切齿的说了声:“老狐狸!”
手上的剑更加用力的砍向锁链。
晏子殊觉着自己力气有些耗尽了。
他知道自己说不动林滁。
只得朝着一鲁点了点下巴,说道:“带他走!”
一鲁点了点头,将林滁揽在自己怀里。
很快,便隐入一片黑暗之中。
只剩晏子殊一人,看着那片黑暗,独自呢喃着:“你们不该来。”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人。
一身明皇,脸上带着轻蔑。
陆檎好笑的看着那被锁着的人,说着:“何必呢。”
“这么多年,朕对你难道不好?”
“为什么你非要与你母亲一样,与朕作对?”
原本低着头的晏子殊,听完此话。
抬起头,满是杀意的看着陆檎。
“你不配提起我母亲。”
“我体内的千年虫蛊,百骨扇,没有断过的刺杀,桩桩件件,对我好?”
陆檎不在意他眼里的杀意,只笑了笑。
“若是没有千年虫蛊与百骨扇,你能有今天?”
“若非你是玉妗的儿子,朕早在你出生时便将你掐死了。”
“你以为,没有朕的庇护,你能安稳活到今日?”
“你那将军爹,若是没有朕,他拿什么护着你?”
晏子殊挣扎着想上前,奈何被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嘶吼着:“可你为什么要杀了我母亲!”
这话似乎惹怒了陆檎。
他上前掐着晏子殊的脖子。
眼眶通红的说着:“朕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愿跟着朕走。”
这一掐,让原本就已经有气无力的晏子殊觉得,自己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好在,陆檎并没有想杀他。
收回自己的理智,松开了手。
厌恶的在晏子殊身上擦了擦自己的手。
随后,转身离去。
次日,晏子殊被判了流放,即日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