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京都城里有那胆大的人,躲在城门附近。
想看看昔日那作恶多端的二世祖晏子殊被流放的下场。
众人不禁感叹,圣上真乃明君也。
这晏子殊都造反了,却并未牵连任何人,只判了他一人流放不说,甚至还亲自送他上路。
只有晏子殊自己清楚,自己怕是活不到边疆了。
他回过头,看着城墙上的陆檎,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却听见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远处,一个小黑点逐渐清晰。
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士,疾驰而来。
见了城墙上的陆檎,当即下马,行了大礼。
那马似乎累了一路,停下的瞬间,便倒地不起。
那人大声喊道:“禀圣上,南疆罗昆带着将士们攻入京城,此刻已经到俪云了。”
陆檎原本不错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你再说一遍!?”
那小城官被这一声大喝吓得不轻。不得不颤颤巍巍的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檎捏紧了手中把玩着的玉佩。
一双眼睛带着漫天的冷意看向晏子殊。
只说了一句:“看来,朕还真是低估了你。”
晏子殊只得苦笑不语。
沈兄啊沈兄,你又何苦来哉?
罗昆造反,如今京中能镇得住他的将军,唯有晏大将军一人。
而晏大将军自成亲后,便将虎符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陆檎将晏子殊关押这些时日,各种刑法用了个遍,也未能得出虎符的下落。
此时的陆檎,一脸阴云密布的看着晏子殊。
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晏子殊早已万箭穿心了。
为了将晏子殊流放边疆,陆檎挑了自己最为出色的军队。
他不敢再小看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人了。
可如今,这支军队,只怕是要留在京中。
若是换了别的人,只怕晏子殊出了这京都城,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陆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带了些恨意。
盯着晏子殊,一字一句的说着:“逆贼晏子殊,朕原本想放你一条生路。”
“奈何你却不知悔改,勾结罗昆。”
“朕甚是痛心,对你太过失望。”
“徐猛听令!”
“当场斩杀逆贼晏子殊!”
为首的将士犹豫了一瞬,抱拳道:“末将听令。”
徐猛拔出自己的剑,走近晏子殊。
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着:“小将军,对不住,圣意不可违。”
“若是您还有什么心愿,徐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替您完成。”
晏子殊笑了笑,轻声说:“多谢徐将军,晏某唯有一憾,未能护着沈家二小姐。”
“若是徐将军心善,日后替我多照顾照顾沈家妹妹,晏某便是死也瞑目了。”
徐猛狠了狠心,举起手中的剑。
却听城内一娇滴滴的声音大喊着:“住手!”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青衣女子拎着自己的裙摆,奔跑而来。
却被将士拦在门口。
她满眼焦急,手中好似捏着什么。
“将军,还请手下留人,小女有一物件,想交给将军,待将军看了再动手不迟。”
陆檎挑了挑眉。
心想,这沈家姑娘,胆子倒是不小。
挥了挥手,示意将士放行。
沈青芜连奔带跑的走到晏子殊身侧。
顾不得礼节,将晏子殊浑身摸了个遍,问道:“晏哥哥,可有伤着?”
晏子殊摇了摇头,只觉得眼眶发热。
只看着沈青芜傻笑。
笑着笑着,他看到沈青芜开始掉眼泪了。
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只得轻轻安慰着:“莫要哭了,哥哥没事。好着呢。”
越说,沈青芜的眼泪掉的越凶。
晏子殊脑子发热,凑了过去,吻了吻她的眼睛。
沈青芜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那里。
只剩眼泪哗哗的掉。
晏子殊故意板着脸,“还哭哥哥还亲你。”
沈青芜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这浪荡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儿。
只得低下头擦了擦眼泪。
刚想说话,却听得城楼上的陆檎冷声说道:“若是你无事,便不要耽误徐将军行刑。”
沈青芜这才想起正事来。
不由得抬起手擦了擦本就擦干了的泪痕。
将手中的匣子递给徐猛。
“徐将军,这是我无意中捡到的。还请将军过目。”
陆檎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沈家二姑娘是个娇弱女子,且体弱多病。
他只想着让晏子殊看看自己的未婚妻知道自己要死了,是怎么的伤心欲绝。
可他却忽略了沈青芜最初喊的那一句,是徐将军。
徐猛原先疑惑的表情变为惊恐,接着是愤怒,最后,便是憎恨。
陆檎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大喝一声:“徐猛,还不行刑,你想抗旨吗?”
哪知徐猛手中的剑掉了个头,对准了城楼上的陆檎。
一脸恨意,眼中亦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陆檎心头一跳,冷笑一声。
“怎么?你也想造反?”
徐猛跟着冷笑,带着些嘲讽的意味说着:“这话从何说起?这天下乃是陆家的天下,你既然不是陆家人,这造反二字,从何说起?”
这话刚出口,陆檎便又惊又怒。
“徐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徐家世代只为保家卫国而生。保的是这陆家的天下。”
“杀先帝,伪造传位圣旨,混淆皇室血脉。”
“这桩桩件件,你要如何跟你的臣民解释?”
陆檎闭了闭眼,冷笑一声。
“夜零,点炸药。”
“既然你们跟朕作对,那就随着这座城,一起,灰飞烟灭。”
他脸上狰狞的笑让沈青芜有些慎得慌。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有那么可怕的表情。
宴子殊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身后。
朝着城墙上的人喊着:“若是你像让我母亲魂飞魄散,你尽管点!”
陛下大概有些疯魔了,前一刻还犹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可听到宴子殊的话后,立刻慌乱的像个孩子。
“你胡说,朕的玉妗怎么可能灰飞烟灭!朕要杀了你!”
“朕才是皇帝!你们都得死!朕不是野种!”
宴子殊松了口气。
陆檎的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可宴子殊此时顾不得那么多。
身后的娇花被吓得脸色苍白。
两只小手轻轻的拉着他的袖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徐猛解开他的枷锁。
当场对着宴子殊跪了下去。
宴子殊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可他这些天受了不少伤,此刻并没有太多力气,徐猛又是个武夫。
这一扶,反倒让宴子殊自己一个踉跄。
“徐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先前对小将军多有得罪,还请小将军责罚。”
宴子殊扶不动他,反而自己那一踉跄将小姑娘吓着了。
急忙上来扶着他。
宴子殊乐的享受,只做出一副更加虚弱的模样。
说道:“徐将军此话到是让宴某折寿了。”
徐猛乃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猛将。
论资质论辈分,都比他老爹高出不少。
却碍于他一根筋,到现在也是个将军。
说话间,城墙上跌下来一个人。
那人落地之前,宴子殊捂了沈青芜的眼睛。
掌心感受到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心里有些痒痒。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从上头跳下来的陆檎。
这么些年,恨他肯定是恨的,特别是得知自己母亲的死,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些年,自己遇到的刺杀,十次,有九次都有他的手笔。
可从小到大,这人对他倒也是真疼爱。
他想要什么,只需开口便是,皇宫之中,骑马佩剑坐轿,除了他。
就连皇子太子都没有这等特权。
疼爱是真,刺杀也是真。
沈青芜被捂着眼,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便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呼声。
她甚至能感受到,宴子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她想伸手把那只手拿开。
将将动了动手指头,边听那人带着点沙哑的嗓音在自己头顶传来。
“阿宝别闹,乖乖的,有些东西女孩子家看不得。”
沈青芜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真的乖乖的任由他捂着自己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