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究竟有何意义？
所谓的时间倒流，其本质是否只是宇宙中所有粒子重现了过去的排序？
默然站在这个被“李雨齐”称作“镜框宇宙”的黑暗世界之中，欧阳恒似乎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乙，你在哪里？”
“……”
“乙，快来找我……”
“我在这里了，你倒是理一下我啊！”
欧阳恒无数次对着眼前的这个紫色人形传达意念，却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难道他说的‘乙’其实不是我？”
要是拥有身体，欧阳恒恐怕已经开始头疼了。
“不应该啊，我绝对曾经和这个灵魂非常熟悉，起码应该互相认识。”
他非常确信，灵魂深处传来的那种熟悉感做不了伪。
“何况就算我不是‘乙’，他也没道理完全不理我啊……”
欧阳恒已经忘了，他到底已经潜入“灵魂自查”状态多久了。
一分钟？一小时？一天？还是一年？
时间在这里变得非常模糊。
初入黑暗空间的欧阳恒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己的灵魂旁。
“这是……果然！”
灵魂躯体上的灵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漂浮于欧阳恒蓝色灵魂旁的一团紫色人形光团。
眼前的情景和欧阳恒的预想完全一致。
“灵种真的就是某个人的灵魂！”
欧阳恒仔细观察着——
光团虽有人形，却不像欧阳恒的灵魂躯体那般形态清晰。
紫光与黑暗交界之处显得模糊而暗淡。
看着那团摇曳不定的紫色光影，欧阳恒心中不由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悲伤之情。
“他是残缺的……”
虽由灵种演变而来，紫色灵魂却完全没有让欧阳恒感到厌恶和恐惧。
相反，他对“他”的感觉只有深深的怀念和悲伤。
就如同在梦里见到了自己前世的亲人。
又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回忆起了逝去岁月里的恋人。
难以释怀的悲伤，让欧阳恒更加无法忍受从紫色灵魂中传来的那股意念。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乙，你为何不理我……”
无法沟通。
他和“他”就像身处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线一般。
“哟，如果有身体的话，你是不是已经哭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个熟悉而又让人厌烦的声音浮现在了欧阳恒的意识中。
“你来了？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
“还没有，不过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我来这里已经多久了？”
“从我进入‘灵魂自查’状态起算大约两分四十三秒。”
“这么短？！”
“不然呢？”
欧阳恒“看”着一个逸散着蓝色光芒的人影艰难地越过一道无形的壁垒，进入了自己的“真实灵魂边界”范围内。
这就是“李雨齐”的灵魂？
明亮，温暖。
飘行而来的蓝色光团从外观上看几乎和“李雨齐”本人没有区别。
“你是在想为什么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看起来没区别，对不对？”
就连他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
“你的灵魂太弱小了，如果我不将自己灵魂中多余的那部分牺牲掉，根本就进不来，这么解释能听明白吧？”
“牺牲？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把灵魂中不必要的部分全部放弃啊，你对具体方法有兴趣吗？”
“没有。”
“啊？那就算了，我原本还对如何分割灵魂的那部分内容特别满意呢。”
似曾相识的对话。
欧阳恒又想起了自己初遇“李雨齐”的那个下午。
那时的他还在为即将爆发的“灵种”而烦恼。
而这位自称“李雨齐”的“少年”也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自己的无知。
说实话，欧阳恒对“李雨齐”的看法非常复杂。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和这位神秘人物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你们聊过了吗？”
“李雨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漂浮在欧阳恒灵魂躯体旁的那团紫色人形。
“没有，他根本就不理我。”
“不理你？那倒是挺奇怪的。”
“李雨齐”漂浮到了紫色光团面前。
“哈喽，能听到吗？”
“你不是乙，我只想和乙说话。”
“……”
两人的对话通过“李雨齐”独有的意识传话能力，浮现在了欧阳恒心中。
如果欧阳恒有身体，那他现在一定惊讶得张大了嘴。
“这不是能听到吗？”
李雨齐耸了耸“肩膀”。
“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就不行？”
当着“李雨齐”的面又尝试了好几次，紫色人影还是不理会气急败坏的欧阳恒。
“嗯……我大概已经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
“先不说这个，你知道‘他’是谁吗？或者说知道‘他’是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欧阳恒恨不得掐死这个摇头晃脑的“李雨齐”。
“‘他’源自某个上古人类的灵魂碎片。”
“上古人类？灵魂碎片？！”
欧阳恒意识中传来的“震惊”让“李雨齐”非常满意。
“四十三年前，管理局在挖掘一处远古遗迹的时候发现了一位活生生的‘古人类’。”
终于又到了“李雨齐”最喜欢的说书环节。
四十三年前，伪装成考古队的管理局某研究所成员在遗迹中发掘出了一枚形状怪异的“棺材”。
在这枚棺材中沉眠的是一位已经存活了近五万年的“上古人类”。
这一发现很快就引起了管理局时任局长的高度重视，第一时间将之列为了“最高机密”。
所有相关人员都被处决，秘密也被封存了下来。
“换言之，灵种就是由那位上古人类的灵魂分裂而出的‘碎片’。”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雨齐”的话漏洞百出。
既然相关人员都被处决，那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
难道他就是那个“时任局长”？
“我对权力毫无兴趣，当然不会成为管理局局长。”
“那你……”
欧阳恒一直怀疑“李雨齐”拥有某种类似“读心术”的能力。
“因为我就是那些被处决的对象之一啊。”
“……”
欧阳恒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内心的震撼。
“我早就告诉过你，生与死都是我们肉身的错觉罢了。”
“李雨齐”得意地扶了扶根本不存在的眼镜。
“如果你的灵魂和我一样强大，也有可能跨越生死，获得永生。”
“……”
“李雨齐”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让欧阳恒无比震惊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如果“李雨齐”所言属实的话，“灵种”的始作俑者是谁，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了！
身为灵种本源的远古人类被管理局控制……
那还有谁能制造出诱发大灾难的根源？！
果然如此！
果然是管理局制造并投放了灵种！
欧阳恒也说不出自己为何如此信任“李雨齐”。
是因为他那不容他人置疑的自信？
还是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抑或是人类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回到刚才的话题，你之所以无法和他沟通的主要原因是……”
“说重点！”
“你要让意识完全控制自己的灵魂，就像我这样。”
“……”
“李雨齐”扭动着自己的灵魂躯体，摆出了各种古怪的造型。
“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不理我，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成为我？”
“有点绕口，不过基本上正确。”
“李雨齐”打了个“响指”，却无法发出声音。
“试着把意识融入进去。”
李雨齐指着欧阳恒漂浮在黑暗中的蓝色“身躯”，眨了眨眼睛。
“这可是获得永生的第一步哦。”
“……”
不去理会表情浮夸的“李雨齐”，欧阳恒把注意力投向了自己的灵魂。
“和之前有所不同了？”
欧阳恒注意到那原本应该是淡蓝色的灵魂躯体中还流转着些许紫色光华。
“别看了，这是灵种和你完全分离的过程中，残留的部分‘原祖灵能’与你的灵魂融合了。”
“‘原祖灵能’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重要，你先融合了再说。”
“那我要怎么才能融合？”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多试试就知道了。”
“……”
欧阳恒努力压下心中的无名火，再次“看向”了灵魂躯体。
难道是要钻进去不成？
试着让意识“钻”进灵魂的计划很快就失败了。
欧阳恒那虚无缥缈的意识直接穿过了灵魂躯体。
“给你点提示，控制力，用你的控制力。”
“……”
“李雨齐”得意洋洋的样子虽然讨厌，欧阳恒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天才。
当年的“李雨齐”是完全靠自己摸索出了永生的方法吧……
或许他的“天才”早就超过了人们认知的极限。
天才之外的天才，这样说或许并不恰当。
操控着自身灵能的欧阳恒，慢慢获得了某种明悟。
如果说“灵能容量”就是灵魂强弱的体现，那“灵能控制力”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控制着灵魂躯体中的每一个灵能微粒，欧阳恒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灵能控制力正是人类意识和灵魂相互融合的体现！
精神、意识、灵魂。
很快，够成人类最本源的三个要素就在欧阳恒那异于常人的控制力天赋的诱导下，融为了一体。
“成功了！”
“嗯，还挺快。”
欧阳恒“活动”着自己的灵魂手臂，也摆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我称这为‘三位一体’。”
“李雨齐”拍了拍欧阳恒的“肩膀”。
“好了，正式开始实验吧。”
不用“李雨齐”多说，欧阳恒那旺盛的求知欲也会让他做出相同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