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在细沙上，萨尔普已经绕着湖边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他想起了镜湖，笼罩着神秘的镜湖。
就在他望着湖面思考着如何破旧亚历山大的谜题时，湖面上浮现出了亚历山大的面容。面容巨大占据了整个湖泊，摆弄着表情，像是个孩子，不过并没有对萨尔普说话。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萨尔普甚至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他缓缓地坐在湖边，抓着一把沙子在手里，静静地看着湖面。他已打定主意，准备采用怪人的建议，无论魔鬼说什么，都不准备回应。如此想，萨尔普忽而觉得轻松不少，将手里的沙子丢向湖里。他静静地等待着黎明。
这是他第一次与魔鬼作战。
他想起了记忆之馆的那段“三字经”。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发现自己并没有去到记忆之馆。也许必须在记忆之城内念诵咒语才有效，他想。不过他内心却是平静了不少。
他闭上自己的眼睛，试着让自己如老僧入定，感受着这一片遗忘之地。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延伸的水脉，一寸寸的向着沙漠中流动，进而他想象自己变成一粒沙子融入沙漠之中。那粒沙子慢慢地向着沙漠深处游去，那里埋藏着黑暗。它静止在那里，四周空无一物。萨尔普忘却了时间，又或者时间忘记了流动。不知从何时，一丝光从远处慢慢地爬了进来，黑暗渐渐被驱散，那亮光照在萨尔普所化的那粒沙粒上，瞬间沙粒变消失了。
萨尔普睁开眼睛，心里平静如山，右手撑着青竹杖缓缓起身。
他想他已经找到了破局之道。
“时间要到了。”耳边传来了亚历山大挑衅的声音。
萨尔普实施着自己的计划，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沙漠远处的地平线。
“你可是没有找到我变成的那粒沙子。”亚历山大笃定地说，“那接下来就是做个交易了。我好久没有与人做交易了呢，想想还是蛮让人兴奋的。”
萨尔普脑海中浮现出亚历山大从睡梦中醒来伸懒腰的样子。
亚历山大见萨尔普没有回音。
沙漠中掀起一道沙浪。
萨尔普之前就做猜测亚历山大在白天只能躲藏在沙粒中，只能在晚上的时间才能现出真身。
此时亚历山大好像以一种虚幻实体存在，漂浮在萨尔普面前，站在湖面上。
“装作忽视我吗？当我不存在吗？拖延时间吗？”
萨尔普望着亚历山大变得愤怒的表情，笑容缓缓地浮现在脸上。果然，魔鬼担忧别人忽视他的存在。
亚历山大往萨尔普身前踏了两步，眼睛像是旋涡，开始正时针方向旋转。萨尔普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掉了进去。
“忽视魔鬼的下场，也许你没有想过。我想是不是要改变主意，与你做交易，是不是便宜了你。”
“奥，谁说你赢了那场游戏呢？”萨尔普站在旋涡中说，然后意识缓缓地从漩涡中释放了出来，“你说你变成了沙粒，可是你真的变成沙粒了吗？”
“当然。魔鬼可是模仿世间任何一件事物？”
“完全，一模一样？”萨尔普反问道。
“当然。完全一模一样。”亚历山大语气淡淡地说。
萨尔普点点头，然后弯下腰，捡起一粒沙，对着亚历山大说道：
“那就是说，我可不可以认为我手里的沙子，和你变成那粒一模一样呢？如果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
“你这是诡辩。”
亚历山大断然道。
“最初的游戏是找到你变成的那粒沙子。如果沙子都一样，那么这粒与你变成的那粒有什么区别。当然在你变成沙粒的时间内。”
萨尔普进一步解释道：
“假设这一粒沙子与你变成的不一样，我是不是可以认定，你根本没有变成沙粒。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萨尔普嘲笑地笑了笑。
“你怎么确定世界中存在一模一样的沙粒呢？”亚历山大反问道。
“假定不存在，怎么认定你变成了沙粒呢？”萨尔普追问说，“所以，亚历山大，或者说，魔鬼先生，你的游戏好像要失败了。”
“失败？”亚历山大摇了摇头说，“失败，从来就不存在魔鬼的历史中。也许你忘记了一件事情，与你玩游戏，是对你的怜悯；是对你的仁慈；是对你的宽恕。现在基于你对我的亵渎，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本来是想着与你做一个好玩的交易，现在我在考虑是否让你留在这里。嗯，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在这里，不过也是一道精神体罢了。过不了过久，待远方的阳光从沙漠尽头跳出来的时候，你就会永远的消散了。你那失落的记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怎么，你不害怕吗？”
萨尔普感受着有某种力量仿佛在沙漠的黑夜中在酝酿。他知道那是他入定后感受到那一丝光，正在慢慢地往上攀爬。
“奥，你不也一样。无法在阳光下存在，只能躲在黑夜中。这样说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难道说，你本来就见不得光吗？”
萨尔普收回自己朝向远方的视线，注视着亚历山大，虚幻的实体仿佛也稀薄了不少。
“这怕是在记忆之塔的地下吧。我听猎狗说，那些被抓的魔鬼都被关押在那里。你大概也许是其中一个。嗯，你记得一切，却被世界遗忘了。怎么，你很骄傲吗？”
萨尔普继续说道，语气温和友善。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形势啊。我是永生的，而你现在在我的手里。”
萨尔普往后退了两步，拄着青竹杖。
“那么永生的魔鬼先生，请你赐予我你的力量吧，让我杀了你，怎么样。这个交易怎么样？被困在这片沙漠中，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呢？白天像是尸体一样藏在沙漠中，晚上在黑夜中流浪。啧啧啧，魔鬼先生，你的永生着实可怜呢。”
萨尔普略带嘲讽地对亚历山大说，并抚摸着青竹杖。
“那我们做个交易好了。你将拥有我的记忆，你将作为我而存在，怎么样？”
亚历山大虚幻的身体漂浮在萨尔普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