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铭用过晚膳,出得府来,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礼物送人。寻思着约上嬴盈一起,也好有个参谋。
于是先来到嬴府拜访,不久便携着天天奔康庄大道而来。
走着走着,发现路边一家门面考究的珠宝店,上书“陆记”二字。二人相视一笑,皆言许是陆瑜家的买卖,便步入其中。
刚巧陆瑜回府之后,晚上便随父母来自家总店里看看。此时忽然见到尚铭、天天二人,心下欢欣不已,面上却摆出一副奸商嘴脸,凑过去粗声问道:“咳咳……两位公子小姐光临小店,是来挑定情信物的呢,还是选选嫁妆啊?”
尚铭二人一听这不正经的话,就知道来者不善。见来人正是雪琪,便也假装不认识。
天天答道:“不是我等自己要买,乃是有一位友人,不日要嫁给齐国某县令之子;这位友人家缠万贯,我等便想着,四处看看有什么珍品,替她挑选些嫁妆。”
陆瑜听闻此言,平日古灵精怪的劲儿全没了,两颊通红,笑骂道:“你们的友人才不要尔等多管闲事。”
三人说笑了几句,陆瑜便问道:“说吧,今日想看点儿什么物件儿?”
尚铭拱手答道:“今日来访,主要是尚铭想选件礼物送与养父大人。还望陆大小姐行个方便,不要欺我等不识金玉。”
陆瑜一挥手道:“不欺负尚铭兄是不可能的。你墨府那么有钱,本就该多多照拂我等麾下商贾,总归本小姐不敢欺压太过就是了。随本姑娘来吧。”
于是,陆瑜先引荐尚铭、天天与自家父母见了。尚铭禀明来意,陆父、陆母自是不敢轻慢,便命雪琪带着尚铭二人去内店的柜上挑选。
三人拜别陆家父母,稍时进到内店。果然这里比外店中陈列的器具名贵许多,金银玉石的成色、做工也都好上不少。
陆瑜说道:“这内店平日只对达官贵人开放,寻常百姓自是难得一见的。既然是要送给上墨大人的东西,理当在此处挑选。先随便看看吧。”
尚铭与天天一件一件看了许久,也不知该选什么。天天倒是先看到了一柄天青色的玉笛,便悄悄问尚铭道:“这件……怎么样?”
尚铭心道:没听闻院长大人会吹笛子啊……立时反应过来,天天指的这玉笛是要送谁的。便答道:“我觉得不错。”
嬴盈听他如此说,便大声说道:“呀,这件玉笛不错啊!正巧我最近想学,尚铭买给天天吧。”
陆瑜从旁边的展柜走过来一瞧,道:“嗯,这天青色的岫玉也算难得。送情人的话,给尚铭兄打点折扣——两片金叶子吧。”
尚铭笑着谢过。
又过了一会,陆瑜忽然问道:“你们过来看看这件如何?”
尚铭与天天踱步过去一观,只见是一支毛笔:笔杆与笔毛通体乳白,款式极为少见。便问了陆瑜详情。
陆瑜说道:“这支笔放在内店里也算一件珍品了。笔毛是从众多小牛犊的耳朵里取的,又一根根仔细筛选,才凑成这一簇笔头;笔杆则是南楚更南处所产的象牙,只取其芯,精心打磨而成。”
思量了一会,说道:“雪琪也不知道这件怎么定价了,这就去问问掌柜的吧。”
稍时,陆瑜请出了内店掌柜,掌柜执起毛笔看了看,说道:“东家说了,即是送给上墨大人的,这支象牙牛耳毫,便送与公子。还请公子日后多多照拂我家小姐。”
陆瑜气道:“谁要他照拂啊?凭白送他,本小姐可不答应!”
尚铭听得管家如此说,连忙拱手行礼道:“陆家老爷抬爱,尚铭实不敢当。纵是送给上墨大人,也是在下送的,岂能让陆家吃亏太多?不如这样如何,在下今日身上带了一只金饼,加上方才那支玉笛,一并作价,可否?”
陆瑜抢先接过金饼,掂了掂重量,又轻咬了一口,才交给掌柜。得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掌柜无奈,只好收了。随后便将两件东西仔细包好,送到尚铭手上。
陆瑜将墨尚铭与嬴盈送出陆记,挥手道别:“恭送两位公子小姐,下次再来照顾小店哦!”
见此刻没有旁人,尚铭与天天便笑道:“下次才不来你这无良商铺呢。”
笑罢便自去玩乐了。
当晚回府,墨尚铭便将那象牙牛耳毫献与墨非冀。
上墨大人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嘴上却说道:“哎呀……太过破费了……下不为例!”
说罢,便把这毛笔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沾墨试写了几个字,连连颔首。看样子,以后上墨大人非此笔不写字了。
墨非冀问道:“伤好的怎么样了?”
尚铭拱手答道:“已无大碍。”
“嗯……好生调养。明年开春,我打算安排由你领衔,将《雪姬》之戏,巡演天下。”
尚铭闻言大惊道:“巡演天下?”
墨非冀饮了一口茶,说道:“不错。先去楚国陈城,接着西赴秦国咸阳,然后东出函谷关,去东周王室所在的洛邑,再经由韩国新郑,魏国大梁,赵国邯郸,北至燕国蓟城,最后返回临淄。”
又道:“我算过了,此行全程超过六千里,算上每到一地都需要盘桓月余,预计总共要耗时一年。”
尚铭问道:“敢问此行目的为何?”
墨非冀答曰:“你们将以齐国使团的身份出行,明面上自然是宣扬齐国的文化与威势。至于其他目的,你暂时还不必知晓,届时听我号令即可。”
尚铭拱手道:“诺!悉听上墨大人安排。”
墨非冀又说道:“此事齐王已与我商议过,你与其他三位主演,都已获得稷下学宫的保送资格。年满十五,即可进入稷下修习,所以不必太过担心学业。相信经过此行历练,你们四人都能有一番惊人的成长。”
尚铭拜服于地,说道:“多谢院长大人栽培。”
墨非冀扶他起身,说道:“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多礼。相信将来总有一天,墨家皆是你的。到时候我还准备在你的治下享享清福呢。尚铭啊,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诺!”
……
……
……
第二日节气大雪。
辰时,墨尚铭仍如往日,早早来到书院演武场练功。不久,好友们陆续到来,各自修炼。
巳时,葛浪师长准时出现在玄字堂门口。很快便要迎来期末大考,近几日的课业都是复习为主。
一上午课程结束,见席薇独自一人还在席间看书,墨尚铭便让好友们先去用膳,自己随后就到。
等了一会儿,席薇也察觉到尚铭在等她,便一直坐在原地,待余人散去。
稍时见尚铭寻她而来,席薇顿时有些慌乱,双手无措的翻捡着书卷。
尚铭才刚刚开口道:“轻帆……”
她便抢先道:“那、那个……尚铭兄,秋猎那晚是有一朵丁香……是轻帆送的……不过,轻帆去时,里面已经有两朵花卉了……轻帆不是故意看到的!啊,不对……总之!轻帆自知一介乐女,身份卑微,不该唐突了尚铭兄。反正已有两位姑娘都属意尚铭兄,也不需要轻帆多事……总而言之!尚铭兄也不必劳神回绝轻帆,不过是一时玩笑……”
尚铭见她慌慌张张的甚是可爱,语速极快地说个不停,寻了半天才寻到一个插话的机会,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在下不过是商贾出身,幸得墨家收养,有什么身份可言?
再说又与身份何干。轻帆姑娘的好意,尚铭感佩于心。咱们身处乱世,性命尚且不保朝夕,有轻帆一般才华横溢、清丽脱俗的女子,赠丁香与尚铭,在下虽自觉不配如此,却也欢喜。”
于是,便取出怀中的玉笛送到轻帆手上,说道:“这柄玉笛,权作对丁香花语的回礼,望轻帆姑娘勿要推辞。”
席薇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玉笛,说道:“尚、尚铭兄不是来责骂我、拒我于千里的?”
尚铭笑道:“轻帆姑娘一番好意,尚铭为何要拒之于千里之外?又不是要谈婚论嫁。”
席薇连忙说道:“对对对!又不是谈婚论嫁……即便将来万一,我说万一,将来万一嫁了,轻帆自知是作妾的命,也定是安分守己的,绝不会与姐姐们添乱……哎呀……轻帆都在说些什么……羞死人了……”
说罢,掩面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藏身于堂门后,小声说道:“多谢尚铭兄所赠玉笛。只是……太贵重了些……轻帆随身藏着,不会轻易取用示人的。”
言毕,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