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派了三个年轻人和吴缘一同去赤焰峡谷的后山寻找常暖玉的痕迹。这三人其中一个自然是莎莉的弟弟平头,作为失踪者一马的家属,他是要去的。另一个名叫蛇牙,很瘦,但是皮肤很白,不怎么说话。最后一个叫猴子,人如其名,又黑又瘦,如猴儿般活泼多语。
四个人踏上了旅途。他们在山中寻找路径的方法跟之前吴缘预测的差不多,就是循着水流。当然,作为世代生存在生蛮山区的人,他们对这一带的水文是相当熟稔了,知道每条溪流的上下游会通往什么地方,与哪条别的山溪合流。
三位生蛮小伙子很有丛林行走的经验。傍晚的时候,他们睡在溪流旁边的沼泽地里,身子被淤泥埋住,头部用斗笠盖住,竟然完全避免了蚊虫的骚扰。可是吴缘从没这样睡过,听着丛林里各种奇怪的声音,脑子中涌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身边的三位小伙子发出酣睡的声音,他心中真是羡慕非常。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约莫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他的精神疲倦了,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他并没有睡多久。
“快看,那边是什么?”这是猴子的声音。
“你一惊一乍的叫唤啥?轻点声。别影响别人睡觉。”这是平头的声音,他说完话还打了个哈欠,应该是继续睡去了。
刚刚入睡的吴缘也只想着能够好好睡下去,连睁眼都费劲,更别提理会猴子的话了。
“亮亮的,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猴子说。
但他的话没人理会,自己觉得一阵失落。
又过了一阵子,猴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他说话的地方距离大家有些远了:“大伙儿快来看看!太奇怪了!这么大块的冰块,里面还冻着一个女人......”
这话初一听到吴缘耳朵里倒也没什么。但他略一思索之后,立即睡意全无了。
他与常暖玉最后分别的时候,最后见到她的影像就是:她用法术将自己封在一个冰块里,然后这冰块被凤凰击下了悬崖。
现在,猴子发现的这个冰块以及冰块中的女人,是不是常暖玉呢?
他一个翻身从沼泽中起来,睁开眼,向猴子所在的方向跑过去。
猴子在溪流的上游,距离他们睡觉的沼泽坑大概两百多米的样子。吴缘很快来到了猴子身边。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这巨大冰块里封着的女人赫然就是常暖玉。
她在冰块里面闭着双眼,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之前,她曾经被凤凰攻击受过伤。现在,她的衣衫上还有斑斑的血痕,不过已经变淡了不少。但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痕了。
吴缘走上前去,用手摸了一下冰块。
很冷,这是货真价实的冰块。而且,还能看到冰块四周弥散着淡淡的“白气”。这是热带地区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到冰块的低温被液化而产生的。
只是,吴缘心中涌起一个疑惑:这是热带地区,气温常年在二十摄氏度以上。常暖玉被冰冻也有几天了。按理说,这冰块应该早就化成水,根本不应该存在了。可是这冰块不光仍然存在,至少目前看来,也没有开始融化的迹象。这很不合乎常理。
溪水流动,发出哗哗声。早晨的山林一片寂静。封存常暖玉的冰块被溪流中的山石挡住了,不再移动分毫。吴缘由此推测出:最初,这冰块应该是由高崖跌入了水潭,所以没有摔碎。之后,冰块从水潭的缺口流出,进入山溪。再顺着溪流而下,最后阴差阳错被猴子发现了。
“吴哥,这就是你想找的人吧?”看着吴缘的表情和动作,猴子试探着问。
吴缘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们不要去往赤焰峡谷的后山了!其实你不知道,去往那里还要走好远,路上还可能遇到野兽或者大蟒蛇......”猴子不无得意,“这下好了,不用去了。”
两人说话之间,平头和蛇牙也来到了冰块处。
“你想找的人,找到了?”平头看着吴缘的眼睛。
吴缘还没答话,猴子先对平头说话了:“你看,你还不让我大惊小怪!要不是我发现了这个冰块,咱们还得走老远的路去往赤焰峡谷后山呢!”
吴缘点头道:“找到了。”
“我们实现了对你的承诺。那你得带我们去寻回我姐夫了吧?”平头说。
“你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事就一定会办到。”说着话,吴缘看了冰块一眼,然后对平头说,“现在,既然我朋友已经被找到了,我得先处理一下......”
“我们帮你挖坑把她埋了就是。咱们四个人,挖坑很快的。”平头看了冰块中的常暖玉一眼,“你朋友这么年轻漂亮就死了,真可惜!”
一直闷葫芦一样不吭声的蛇牙说话了:“挖坑也没必要。这冰块是被石头卡住了,不能动。咱们动手抬一下冰块,它就能越过冰块继续向下游流动。让它顺流而下,然后把它引入方才咱们睡觉的沼泽里,沉下去就完事了。比挖坑省事多了!”
猴子点头道:“对!蛇牙哥很少说话,但只要一开口,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三名生蛮看着吴缘。
“好吧。”吴缘说。
他心想:沉入沼泽跟挖坑埋起来,本来也就差不多嘛。
四人踏入溪流,搬动冰块。在水的浮力帮助下,并未耗费四人多大的力气,冰块就越过了这几块卡住它的石头,继续向下流去。
热带地区的太阳虽然初升不久,但照在背上仍让吴缘觉得发烫。不过,他的脚踏在溪水里,却又是冰凉的感觉。他扶着冰块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之前睡觉的沼泽附近。
四个人将冰块往沼泽里面拖。冰块的密度是轻于水的,当然更轻于沼泽中水泥混合的泥浆。它浮在上面,并不沉下去。
看着另外三人都有收工的意思了,吴缘道:“咱们得找几个大石块压在上面让它沉下去。不然的话,等冰块化完,她还是会曝尸荒野的。”
“好吧。我们听你的。找石块给它压上,让它沉下去!”平头无奈地一摊手,“办完这事儿之后,你得赶紧去帮我们寻回我姐夫了!”
一直不说话的蛇牙又轻轻说了一句:“奇怪!这冰块怎么一点儿都不化呢?”
吴缘心中一动:对呀。这冰块怎么一点儿都不化呢?气温这么高!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不合常理!不合常理!
按照常理,一个大活人被封在冰块中这么些天,低温,缺氧,肯定是死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合常理啊。常暖玉她真的是死了吗?
这个念头一从心中浮起,就再难让它消失了。看着冰块中常暖玉栩栩如生的面貌,他忽然想到自己在地球上曾经玩过的某款经典游戏:游戏中,冰系法师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会释放一个与常暖玉所释放的法术类似的魔法,召唤一个大冰块将自己封印在里面保命!
吴缘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了。
“快!把石块拿下来!把冰块从沼泽里面拖出来!”看着三名生蛮将石块放在冰块上面,冰块已经被沼泽吞没了一大半,吴缘赶紧发出指令。
“你这是干什么?不让它沉入沼泽了?难道你还要我们挖坑埋她才行?”平头有些恼怒地看着吴缘。
“还想让我帮你寻回你姐夫吧?如果还想,就按我说的话照做!哪那么多废话!”眼看冰块沉入泥水沼泽,吴缘有些急了。
“好吧。按你说的来!”平头摇头叹气,带着蛇牙和猴子先将石块从冰块上取下,再将冰块从沼泽中运到岸边的硬地上。
沼泽中的泥水是有很大吸力的。被吞没了一半的冰块就被这吸力牢牢吸住了。所以,三人将冰块移出也是费了老大的劲。
“我不是让你们现在挖坑埋她!而是......在埋她之前,我得先确定她是不是死了!”吴缘向三人解释道。
“肯定死了!”平头冷笑。
“不一定。”吴缘迟疑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就算真死了,也得确认过了我才会埋她。”
“那好办。”猴子捡起一块石头,“咱们把冰块砸了,把她放出来。是死是活不就知道了?这冰块也是,怎么一点都不化呢?”
显然,猴子也发现了这块冰的不同寻常之处。
眼看猴子举起石头,吴缘大惊失色,连忙阻止:“不可以砸!”
蛇牙看了吴缘一眼,对猴子说道:“放下石头。不能砸!谁知道冰块会怎么样裂开?如果冰块里的人还没死,但冰块破裂的时候连带着将她的身体扯开,那她就真的死了......”
蛇牙的话很有道理。猴子依言放下了石头。
“不能砸,那就只有等它自然化开了。”平头一脸哭丧像,“可是这冰块一直不见化,咱们得等到猴年马月?”
蛇牙看向吴缘:“之前,我见过你用火把我们寨子口的那株树的树枝都烧下来了......”
吴缘点头,催动法力,一个火球打出,击向冰块。火球击中冰块,发出“滋”一声响,冒出一股淡淡的白气,就此消失了。
“用你的火球法术来烧化这冰块,估计要很久了。这林子里有枯木和干草......”平头建议。
他们果真搜集到一堆干柴。吴缘用火球术将干柴引燃了,把冰块靠近这熊熊烈火,企图将它烤化。
大火对着冰块烤了两个小时。但冰块愣是一点都没化!
这实在是出乎四人认知范围之外了。
干柴烧完了。四人面面相觑。还是平头先开口:“我说吴哥,咱们还是把它埋了吧!这火都烧不化的冰块,人在里面,肯定活不了了!这件事就算完结!咱们该去找我姐夫了!”
但吴缘可不这样想。他心里认为:这冰块越是诡异,常暖玉就越可能活着!
“不行!我必须得先确认她的死活!”吴缘跟平头扛上了。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既然它不化,我就得把他砸了!”平头捡了一个石头在手中作势欲砸。
“你敢!”吴缘厉声怒喝,掌心一团火苗跃起。
“算了算了!”蛇牙赶紧打圆场,“确认冰块中人的死活,其实还有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