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岭伏击战结束之后两天,吴缘来看宋勇。
宋勇是被软禁在一处小院里的,门口有四个士兵守护,另外还有四名士兵来回巡逻。因为他道术了得,武功也高,所以他的身上戴着精钢打制的脚镣手铐。
吴缘进来看到宋勇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张餐桌旁吃饭。伙食还是不错的:一个木质托盘上放着白米饭,还有鱼有肉,另加一份汤品和两个水果。
“六当家的......”送饭的厨师刚把饭菜碗筷在桌上摆好,看到吴缘进来,向他问候。
吴缘挥了挥手示意厨师离开。厨师躬身离去。
宋勇抬头看到吴缘,很是惊愕,右手一抖,掌中筷子跌落到地上。他只看了吴缘一眼,眼光就移开,不与吴缘目光相接。
看得出来,宋勇是怕了。作为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又是聪明勤奋有真本事的,哪里经历过什么挫折?更谈不上变成阶下囚任人摆布了。所以他遭遇逆境的情况下会非常狼狈。用现代时髦的话说就是“逆商很低”。
半晌,吴缘先开了口:“宋公子,咱们算是第二次相见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真的不是很友好......”
宋勇浑身一哆嗦:“对......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吴缘叹了口气,竟然对宋勇的怂样感觉到莫名的失望。他一时不知道向宋勇说什么好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只是个凡人,不是什么恶魔!”好长一段时间静默之后,吴缘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反问宋勇,“你是真的以为我是恶魔么?”
“一开始,我是真的怀疑你是恶魔。”宋勇看了吴缘一眼,重新低下了头,“但是,后来我拿到了确凿的证据,我就知道你不是恶魔了......”
“什么确凿的证据?”吴缘问。
“你的妻子,那个猎户头人的女儿,她怀了你的孩子!恶魔是不能让人类女子怀孕的。同样人类男子也不能让恶魔女子怀孕。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恶魔了。”叙述着往事,宋勇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你确认......我妻子她怀的是我的孩子?要知道,女人哪怕嘴上说怀了谁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这句话一问出口,吴缘的脸上顿觉火辣辣的。
哪有向别人求证这种事的?嫌自己头顶的草原颜色不够浓吗?
“我确认她怀了你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是与别人偷情怀了孩子,那么她的心就不在你身上。你是个有恶魔嫌疑的人,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是会赶紧与你划清界限的!别说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就算她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但对你的感情如果不是足够深厚,也会跟当时被怀疑是恶魔的你划清界限的!所以,她不光怀了你的孩子,还爱你很深。”在心里感觉不到害怕的时候,宋勇的分析能力还是相当给力的。
“可是,她跟我划清了界限,还亲口说出,孩子不是我的。”吴缘的眼里有了怒火,说话陡然严厉起来,“而你却告诉我,她深爱着我!那么,她违心地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肯定都是你逼的!”
宋勇如遭雷击,赶紧离开座位跪倒在地上,一边用巴掌打自己的脸,一边向吴缘道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是奉命行事......我表哥,就是当今王爷!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这小子怕吴缘会弄死自己,在推脱责任的时候连王爷表哥都给卖了。不过,说到王爷表兄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价值:“你们不要杀我!我是王太妃唯一的娘家侄儿!我姑妈最疼我了!她肯定会让王爷把我赎回来!而王爷,正在寻求与母亲和解,肯定会答应我姑妈的请求的!”
宋勇说的对,也跟之前白志山推测的完全一样。
这人毫无疑问是个有分量的人物,至少在惠赞和火明的心目中也是这样的。就在宋勇被俘的当天,他们立即飞鸽传书向青秀城中的王爷禀报此事,并传令诸路军队停止进攻,以免危及宋勇的人身安全。
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之后,宋勇似乎不那么害怕了。吴缘很不喜欢看到宋勇不害怕的样子,冷笑着问:“如果我不答应王爷把你赎回,直接把你杀了呢?”
宋勇的眼里瞬间充满了失望。他一时语塞:“这......这......这......你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你们杀我是不合算的!你放心,王爷为了要回我,会给你们开一个很高的价码......给你们很多钱......”
“给我们很多钱?我们要钱有用吗?”吴缘冷笑,看着宋勇的眼睛。
宋勇一瞬间意识到抓住自己的人最在乎的并不是钱,赶紧回答:“王爷会赦免你们无罪!只要你们放了我,王爷肯定会赦免你们的!我保证!”
“赦免我们?你保证?你能当得了王爷的家?”吴缘冷冷地反问。
他这次来就是奉范立夫的命令探探宋勇口风的。他们与官军之间力量差距太大。官军的主力还在别处剿灭乱党呢,仅仅使用了临时招募的部队加上些许精锐,就把范立夫集团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民军内部眼下弥漫着悲观的情绪,如果能借此机会得到王爷的赦免,大家都上了岸,回去好好过日子,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否则,范立夫团伙只有覆灭一途。
宋勇在手,范立夫估计王府肯定会与他们谈判。但在谈判中能得到什么东西,范立夫认为应该先跟宋勇谈谈,之后在正式的谈判中心里就有底了。
“我......我......”宋勇见到吴缘在认真问他,说话不那么坚决了。
方才为了活命,他随口就敢承诺任何事情;但真的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自己当不了王爷的家。停顿了一会儿,他看到了吴缘眼里的失望,方才重新鼓起了勇气低声说道:“我敢保证,赦免你本人是肯定没问题的!我还敢保证让王爷赏赐你一大笔钱......”
吴缘用鼻子哼道:“只赦免我是不行的!再说了,你也听到方才有人叫我六当家的。所以我不是老大,放不放你,我说了也不算......最好是,能让王爷赦免了我们所有人......”
宋勇请求的眼光看着吴缘,苦笑着请求:“那我给你交个底!这为首的范立夫,因为砸了先王的坟墓,这是让王府没脸面的事情,王爷肯定是很难赦免他了。其余的头领,我敢保证,是可以得到赦免的。至于那些跟着范立夫造反的普通士卒,王爷是不是会赦免他们,这个可以谈......不过这点很重要吗?那些小喽啰的命根本就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