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诸杭的电话,高震重重的靠在椅子的后背上。
已经六天了,在自己让诸杭接触白玉的这六天来,每天得到的消息就是白玉的一些陈年旧事。对了,还有一本内容无关痛痒的笔记本。
高震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没过多大一会儿,办公室里就是一片烟雾缭绕。高震没有开门,也没有开窗,任由自己被这一片烟雾环绕着,就像自己被萦绕在这件裸尸案的迷雾所环绕着一样。
他又点了一根烟,吞吐了几口后,眼前的烟雾更浓了。高震眯着双眼,看着那刚吐出来的烟圈,妖娆的向上飘起,又慢慢的向四周散去,不禁在心里暗问自己:我是不是搞错了?也许白玉是真的没问题呢?
这样想着,他抬起右手,在眼前烟雾里挥了挥,然后,拿起询问白玉的笔录,看了起来。
这份笔录,高震已经看了不止一遍了,里面的很多内容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问:2009年1月17日下午六点钟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答:和平时一样,我在村边的稻田地里遛狗。
问:遛狗时,是否经过被害人柴进贵的门前?
答:我记不太清了,可能经过过吧。因为我是跟在我家狗的后面走的,每次遛狗时,有时狗会从他家门前经过,有时狗会直接穿过他家屋后的稻田地,就是会从他家的房子后面经过。
问:那你是否记得当时有什么人出现在被害人柴进贵家周围?
答:不记得。
问:你每天遛狗时,是否进出过被害人柴进贵的院子。
答:从未进出过。
······
在这份笔录的最下面,白玉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以上内容与我说的相符”,下面一行,用同样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她的名字“白玉”,在这一长一短两串歪斜的字上,各按着一个鲜红的指印。
从未进出过。
从未进出过?
高震眼前的这份笔录在烟雾的遮挡下越来越模糊,但笔录最后的那句“以上内容与我说的相符”这句话却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就算高震闭上眼睛,也依然能看见,犹如刻进了脑子里一般。
白玉,你所说的真的与事实相符吗?那么,那个遗留在现场,离死者厨房放置的那个蓄水的大缸不远的那半个脚印是谁的呢?
那半个脚印,不属于死者,不属于屋主白进,也不属于进入过现场的每个办案民警。那个脚印小小的,不是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孩子。
柴进贵会是一个孩子杀的吗?
一片迷雾里,高震看向透着灰白光线的窗户,窗外面的光也是灰白色的吗?
这样想着,高震摁灭手中的香烟,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瞬时一股清冷的风吹了进来,风里还夹杂着楼下派出所旁边,那家米线店里飘出的食物香味。
高震的脑子也一下觉得清明了许多,在窗口站了一会儿,高震又回到办公桌后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对面墙上的圆形钟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高震在办公室又坐了几分钟,等到屋子里的烟雾都散的差不多了,他收拾好桌面上散落的文件资料,起身关上了窗户,打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在走向车子的那一小段路中,高震同几个遇到的同样晚走和留下值班的下属一一打过招呼,迈向车子的脚步却并没有一丝停留。
他目的明确,目光坚定的朝着车子走去,就像他坚信自己对白玉的怀疑没错一样。
在被害人柴进贵的院子里,放狗食盆的地方,到处都有不属于柴进贵的狗的狗爪印。一个总是跟在狗后面的女人,如果她的狗进去过的话,她真的会“从未进出过”吗?
打开车门,高震坐到驾驶座位上,关车门,系安全带,插钥匙,转动钥匙,点火,踩离合器,挂档,打开转向灯,松手刹,松离合器,轻点油门,车缓缓驶出了派出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