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日子不比人间,过的格外安稳,老君驾着朵几百岁的祥云飞来,只听,“啊!”的声惨叫,一条半人高的仙藤横在廊中,突然缠住祥云,在空中转了个大圈,惯性使然,老神仙一个后滚翻从云上狠狠摔落下来。
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贴心给自己手里的拂尘顺顺毛,即怒吼:“刘茨!你又故意把仙藤修剪成这样!你个没体统的妖精!”
“诶呀,诶呀,诶呀,老君您这是怎么了?”从那仙藤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清秀小脸上被泥巴摸的灰不拉几,头上还插着乱七八糟的杂草,拿着把冒金光的剪刀,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反倒像别人冤枉了她这个辛勤的园丁。
她眯起眼睛往这边凑过来,作懊恼状,“老君,您这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飞的时候也不看着路。”
“我现在就告诉娘娘,把你贬下凡去!”那老君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
刘茨本是个莲花,因为王母娘娘不小心打翻了一壶仙酿,落在她身上,竟飞度成了仙,被分配到前廊来专门打理花草。
她却天生跳脱,前天把藤蔓就剪成蛇型,吓得一个没成年的仙娥差点背过气去,躺了三天三夜,怪罪下来,她却是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回答,“是她不经吓罢了,关我藤蔓什么事?走开!”
今日她又将仙藤面朝廊里,仙藤遇到祥云自然想往上缠,这个老君便是这遭殃的第一人。
她隔空给老头顺顺胡子,反咬一口,“老君,您这好不讲道理,您自己驾驶不当怪我藤蔓做什么,若是眼红我这仙位我让给你就是了。”说着她一把从头上拆下个枯草,“那那那,给你给你给你,这棵草跟了我也有几百年了,现在我给你了!”说着,还将手上的泥巴使了劲的往他身上蹭。
老君何曾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号人物,躲避着她伸过来的脏手,怒不可遏,“怪不得都说你是成仙时有绝疾!现在看来果真有其事!”
刘茨成仙之前,不知被那个凡人折走了枝偏叶,搞得整整一千年了,还未飞升,她本就一直顾忌此事,一说便触了霉头。
肚子里的坏水一晃悠,她拿起藤蔓尖端,冲着老君的祥云屁股,狠狠扎下去,那祥云被扎得疼的吱哇叫了一声,也顾不得还在地上的主人,呲溜一声飞的不见云影。
“我的云啊!”老君连忙飞起追云,临走不忘威胁,“你给我等着!啊!云!”
她在后面变出个桃,砸吧着嘴,道,“哼,敢说我,还告娘娘,先慢慢找你的破云吧!”
旁边仙娥畏畏缩缩投来零星目光,被她冷扫一眼,全缩回去,“都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啊!再看,就把你们都踢飞出去!”
野蛮这个词用来形容她,真是侮辱这个词了,刘茨玩够了,便提着壶酒,吩咐旁边仙娥把自己活干了,悠哉悠哉去到丹仙的住处。
丹仙说白了就是帮着太上老君收拾仙丹的老神仙,从来兢兢业业,刘茨偏就喜欢整天拉着人家喝酒,和她一起不务正业。
她自知今日太上老君去凌霄殿了,一脚踹开大门,喊道,“老头!!老头出来!喝酒!”
丹仙见着她却活像见着个瘟神,唯恐避之不及,满面愁容道,“诶呦,我的神啊,你又来干什么,上次因为和你喝酒,我把一百颗丹药都给烧糊了,你快饶了我成吗?”
“一百颗?”她一思量,“还不够孙悟空吃的呢,小事。”
“又是那个仙惹着你了?”丹仙问道。
“诶~~”刘茨拖长语调,戳他小胡子,“你很懂我嘛,今天我碰着个不知名老神仙,他竟然说我活该身有恶疾,是不是欠收拾?!”
丹仙不接她茬,嫌弃道“你前日说去给火神帮忙,差点把人家半个副殿给烧了,上月喝醉打架,把一个小仙打的至今起不来床,人家说你几句怎么了?”
听他说这么久,刘茨喝完一壶酒,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谨慎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丹仙道:“你吃肥料?”
刘茨皱眉,“你才吃屎!”
他坐到她对面,“我这儿都是丹药,哪里来的吃食。”
说到这里,她就不得不跟他算算了,“你说你,来这儿也有个几百年了,怎么就没跟那太上老君要个丹药,把我这病给治好了,害我一千年无法飞升。”
丹仙貌似正等着说这个话题,一捏小胡子,脸上得意样尽显,“诶,前几日我还真替你问了一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人话!”
丹仙换种说法,“只要把当初折你偏叶的凡人找到,说不定就能有解。”
“真的?你不早说!我怎么找啊,找到能怎么办?”她摇头,自问自答,“直接除掉不就行了!你就告诉我怎么找吧!”
丹仙对她的暴力嗤之以鼻,自顾接着道,“说是,那人折过你的偏叶,你定是有感应的,遇到那人时自然会与你主干呼应,你会感到心跳失常,神经意乱则就是了。”
漂亮,刘茨潇洒碰杯道,“行!喝酒!喝完今日我便去找找他!”
“那人已轮回数次,找到恐怕不容易,我前几日借了预言镜帮你看了看,那人叫赵浦,现在赵国,倒是你看准了再去。”
刘茨喝了整六壶酒后,撇下已烂醉如泥的丹仙,自行下凡去了。
她刚走,月老与一老君从别院进来,纷纷笑不可支,“那刘茨整日不干正事,欺压仙娥,戏搞上仙,可算消停了,让她下去好好经历一下人世情爱之苦,到时身心俱残,也算是给众仙报了个大仇!”
老君点头,问道,“你可给她搭的是残线?”
“必然。”
刘茨威逼南天门侍卫,找到了那赵浦的位置,纵身一跃到那人头耸动之处,眼前一幕却是让她震撼全家,不,震撼全花。
几男几女围坐一圈,女子皆身穿薄纱,倚在男子身上,男子双手环上细腰,手上握着女子的纤纤玉指,蹭到她唇边,“来,大爷来好好疼你,叫一声给爷听听。”
女子娇羞满面,却还是半推半就的娇媚低声,“不好~”那一声酥软入骨,让刘茨不由大大打个寒颤。
她虽从小不闻人世,却也心思灵透深知这绝不是普通交友,难道是什么魅惑之法?
不过这里四处酒味漫天,她倒是格外喜欢,忽然,旁边一男子,身着青色衣袍,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勾过她下颌,挑逗问道,“来一壶啊?嗯?”
她抢过酒杯,在天上还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和自己邀酒的,坦然接受,不过,这人间的酒可不如天上的好喝,烈得很还火辣辣的,喝了之后让人头脑愈发昏沉,像在天上喝了几十壶。
旁边那男子也越发不安分,手顺着她裙摆,寸寸上移,摸到膝盖,刘茨喝的不爽便不喜别人碰自己,彻底惹了怒气。
她冷冷一瞥他,“找死!”左手一挥,他尖叫着腾空起来,她手往外摆,他便整个人掀翻出去,在空中做了个360度转体后,压塌两个桌子,摔到地上。
男子摔的心不甘气不顺,还趴着就大骂道,“妈的,老鸨!你这哪里收来的人!敢打我?!改天让我家把你这春香楼给拆了!”
一个略有些臃肿的胖女人,穿着火红纱裙,走来使劲扭着腰肢,拐着双腿,抹的大红唇和她的裙子倒是相得益彰,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个会走的大红灯笼。
“大红灯笼”原媚笑而来,看自家主客趴在地上,一半笑僵在脸上,眉眼间暗送的秋波活活自己憋了回去,转急切询问道,“钱公子!您这,您这怎么回事啊?”
他恨不得眼睛瞪出来,死死盯着还在喝酒的刘茨,被娼妓女打的苍天耻辱,让他咬着牙根怒吼,“她!给我好好收拾!”
老鸨顺着看她,却木讷几分,她家哪里有这种女子,穿的板板整整,妆也不花几分,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她猜应是那隔壁春满楼的派来砸场子的,气上心头,一股泼妇劲上来,招呼出来前后十几个大汉,怒道:“哪来的死丫头!给我抓起来!不打你三天三夜,我不开这春香楼了!”
刘茨稍偏头懒洋洋瞅她,却发现她那花冠格外好看,特别上面有一支青莲,俏丽其中,玩心大起,拂袖横手,随着一股白茫雾气,十把椅子驾成一座横梯,刘茨轻身一跃,连上三层后转身折返,从老鸨头上直取拆下青莲枝。
老鸨头发被揪起几根,“诶呦!”叫出,捂着脑袋越发坚定的要抓住她。
刘茨将花拿在手上来回把玩,观赏一圈,随后美滋滋的轻巧插于自己头上,“给我了。”她一向喜欢就取,不讲道理。
老鸨却急得跳脚,“给我上!都看什么呢!我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今天逮不到她!明天都给我送进宫当太监!”
壮士们犹豫几秒,往前一步,刘茨立于椅上,火气微露,压下语气,“谁敢?!”
此时,亥时钟响,刘茨突然觉得身体异样,手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心下一慌,快速控法,可无济于事,力量还在点点流失。
刹那,她心底暗叫不好,法术消失了,椅子失去支撑,顷刻坍塌,她轻飘飘的从上面掉下来,实在费解现在的情况,现在她是没有,法术了?
那她会不会被摔死。
一人上前,搂住她的腰,带她一个缓冲,刘茨安全落地,那人目不斜视缓缓开口,“看在赵某的面子上,算了吧,我出钱今日包了她便是。”
“好好,好好。”老鸨爽朗答应,毕竟有钱不赚是王八。
赵某,刘茨心一动,小声问道,“你可叫赵浦?”
那人瞳孔微缩,第一次正眼瞧着怀中人,无言了片刻才谨慎道,“是,我是叫赵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