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男子坐在圆形长桌后,皆器宇不凡,旁边两人美人在怀,娇媚缠绵,唯独中间一身穿白衫青萝衣的男子,独自端酒,长相最为俊秀,却给人疏离之感,眼中三分冷漠三分傲然,让其余怀中美人忍不住对他频频侧目,但唯独不敢上前。
而他此刻正细细端详正立于,不,斜倚在他们面前的女子。
期间左边的男子转过头,嫌弃瞥她,穿着太得体,不喜,对她轻蔑抬抬下巴,问道,“你倚哪儿干嘛呢?花钱找你来不是让你傻站着的,会喝酒吗?”
喝酒?听到这个词女子猛抬起头,傻笑,“能!”
她话不多说冲上前来,拿起中间的酒壶就想仰头灌,突然中间的男子起身,压住酒壶,“你叫什么名字?”分明是正常询问,可从他嘴里说出,却只给人无形压迫感。
“刘茨!”被压住酒,她很不爽。
他再问,“你怎么知道我叫赵浦?”
旁边人被他的气场压的大气不敢出,而刘茨只觉得,他的问题怎么那么多,抬起眼皮懒懒瞧他一眼,长得倒是标志,堵上嘴留在身边也行,于是她一挥手,再一挥手,再挥过来。
左边男子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打破僵持的气氛,道,“姑娘您这干嘛呢?扇风呢?”
“忘了,法术失灵了。”她挠着头喃喃自语,这才把刚才发生的事完完全全想起来,惊诧抬头看向赵浦,自己要找的人不就在自己面前吗?!
她一跳越过矮桌,借着酒劲一股脑钻进他怀里,赵浦往后一倒眉头骤然紧皱。
片刻,她再次懊恼挠头,喃喃道:“啧,又忘了法术失灵了。”刘茨身为一朵莲花精,怎么说也是纯洁善良的代表,没有法术,杀人杀的满手血,不是她的作风。
但到手的肥羊可不能让他给跑了,她想起刚才看到的魅惑之法,不顾身下人正恼怒的神情,单一挑眉,食指轻柔抬起他的下颌,学着之前男人那邪魅的语调,“来,大爷好好疼你,来给爷叫一声。”
“……”
旁边的两个男人深吸口气,咽口唾沫,对刘茨开始犹然升起悲悯之心。
唯独被调戏的人脸色越来越青,越来越黑,眉毛越皱越深,他强压住怒气,“起来!”
“不对啊。”刘茨气鼓鼓撅起嘴,“刚才那人不是这么叫的。”难道是动作没到位?
她用食指抵住他的鼻尖,细细想着刚才那男人的动作,在赵浦一巴掌拍她手时,她往前一拱。一只小手顺势划到他的腰间,绕过抱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慢慢爬上赵浦的嘴唇,轻轻盖在上面,他已气的头晕眼花。
奈何赵浦一世英名,出于好心救了她,竟救了个女流氓?
她食指调皮擦过他唇瓣,挺直腰背,一歪头道,“来一壶啊?嗯?”
赵浦使劲把她推走,她却像个狗皮膏药牢牢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他一拳打在桌面上,咚一声巨响,只见他手指骨节都气的发白,把旁边两人吓得一个寒颤。
“都下去!”
两人拉着各自身边的女伴,起身就往外走,只想快速逃离这多事之地。
刘茨还在直勾勾盯着他,他本肤如凝脂,唇愈发粉嫩嘟嘟的,随着说话一开一合,像桃花糯米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喝了一天的酒,还未曾吃过一粒米,这无疑对她是最大的诱惑。
赵浦想起个事情,向门外喊道,“你们两个,不许把今天的事和任何人说,如果传出去,我就让你们,唔……”
嘴被堵住,了。
刚要出门的两个人觉得声音不对,回过头去,竟看到刘茨像啃猪蹄一样正在歪着头啃他的嘴,双手牢牢挂在赵浦的身上。
他们呆若木鸡的看了几秒后,互相捂住对方的眼,乖乖出门去。
赵浦盛怒之下,看左右甩脱不得,一把薅上头发,像揪起小猫小狗一样,嫌弃的像把她拽离身体。
刘茨被他拽的头皮疼,睁开眼看到他此刻含怒的双眸,更不爽了,微放开他后,啊呜,一口咬下去。
“啊!”赵浦疼的一把捏住她的脸,强迫她把嘴张开,随后撇过头去,顿时血腥味在他嘴里蔓延,大拇指擦过,从唇角已经出血,他气的浑身颤抖,“你!”
刘茨竟然感觉啃完他之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灵力,“偏叶!我的!偏叶!”,他与偏叶已融为一体,与他距离越近,她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总有一日,她将所有偏叶的力量吸收回来,她也就可以飞升了。
想到此,她激动万分,捧起他的脸,如获至宝,说道:“再来一次吧!”
赵浦怒极反笑,一掌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反摁到椅上,倾身压住她的胳膊,她一皱眉,“疼疼疼!!”
他才不管她疼不疼,低声怒道:“我定要杀了你!”
他说着手上慢慢灌入力气,刘茨因为酒劲,沉沉睡去,忽而吹来阵风,赵浦手上力气消散,眼前事物渐渐模糊。
等醒来时,他抓住的女子已经不见,赵浦甩着胳膊余怒未消,想着昨晚发生什么,却越想越气,自己竟是被一娼妓女调戏了???
从门外闯进来一位侍卫,慌忙进来撞碎了门口的一盏花瓶,“太……少爷!不好了!您怎么在这儿啊!”
他正烦得要死,吼道:“怎么了?”
“今早钱大人的长子被发现死于这里,他身边的小厮说,说……”
赵浦气急败坏,“说什么?!”
“他说,是您杀的!”
他酒突然醒,脑子里澄清一片,这才想起昨天忘记了什么,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下来,也未有什么惊诧神情,穿上外衣,恢复脸上一贯的盛威模样,道“带我过去。”
赵国是个边陲小国,在临近南边的位置,国主赵坯两位女儿,唯独一位长子名为赵浦,三年前,赵坯又要了一名国臣女姜苏为侧妃,三年内赵浦生母,主妃吴氏意外暴毙,其余各妃子也去世的七七八八,活下的两位,无不是偏向姜苏,懦弱怕死之辈。
姜苏比赵浦就大十岁,赵坯死后,便独揽政事,期间大臣均上求立赵浦为王,她却故意迟迟不颁,借着自己母家姜家势力独大,常排除异己,打压赵浦。
赵浦跟着那个侍卫,一路左拐右拐,不少男宾客尚未离开,已经被穿着宫服的侍卫压倒在地,不敢吭声,几个娼妓女围在一团,全然看不到平日里半分的花枝招展,此刻只想当个透明人,只想变成个野猫野狗跑走最好。
春香楼共三层,拐下二楼便可看到列站两排的侍卫,两排人面对面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着装,同样一丝不苟的表情和头上戴的黑色冠帽,右手扶在腰间的长刀柄上,赵浦下完最后一层楼梯,所有侍卫以相同姿势半蹲下去,“见过太子殿下!”
赵浦虽见惯了这场面,但在春香楼中,还是略显诡异。
他有些不自然的扶额,“都起来吧,在外面不用行大礼。”
话音刚落,从二楼第三个房间中,出来一个穿着和他们稍不一样的侍卫,他穿的红色稍暗些,花纹也比他们的更为精细,头上戴着一样的黑色冠帽,清秀的面容此刻仿佛被一团黑气笼罩,一筹莫展。
见到赵浦,目光不自然瞟到他的唇角,略微一怔,而后避讳的躲开视线,“太子殿下。”
赵浦说道:“肃厉,什么情况?”
肃厉答道,“您先请跟我来吧。”
赵浦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呜呜咽咽的女人低泣声,转而迈进,里面酒味扑鼻而来,这种味道,竟让他再次想到昨晚的那女人,心中又是一阵烦躁,旁边那老鸨还在哭泣,他冷眼扫至,怒道,“闭嘴!”
肃厉被他的怒气冲天略感意外。
肃厉径直走到床榻旁,看了赵浦一眼,示意让他做好准备,拿起长刀,用刀鞘撩开床帘。
赵浦自然是做好了准备,而待看到是,还是让他眉头一抽。
里面尽是一番糜烂景象,一男一女交叠怀抱姿势,男在下女在上,皆不着寸缕全身赤裸,而一把三米长刀贯穿二人腹部,鲜血交汇,却因刀在内,无法似泉涌出,顺着刀锋缓缓流下,流至床边低落在地上,几滩血水散发着血腥的铁锈味,那男子则就是钱家大公子,钱糸。
老鸨看到后,胃里开始往上翻涌顶撞心口,最后冲至喉咙,她捂住嘴就要往外跑,可刚跑出一步,就被门口的侍卫拖着后衣领拽进来。
赵浦撇头看她一眼,翻个白眼,“看着她,吐完再带进来。”
侍卫回答,“是!”再拖着老鸨后衣领,拽了出去。
不过这种恶心的境况,看的赵浦也是胃里翻滚不停,奈何介于身份,连着好几个深呼吸,没有发作。
肃厉毫无反应,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把尸体翻过来查看一下。”
“不!!不不!不不,不必了,你先把帘子放下吧,咱们出去聊。”
赵浦加快了步伐迈出去,才敢放松心口,看一眼旁边照旧一脸刚毅的肃厉,咽了口唾沫,拍拍他肩膀,没说什么。
肃厉说道,“那老鸨说,钱糸公子几乎每隔四五天就会来春香楼,而且转点里面的哪位清清姑娘,一来便是两天。今日老鸨照例,日上三竿后敲门来送早饭,可敲了快半个时辰,始终无人开门甚至连个声音都没有,老鸨不放心便叫人撞门来看,发现了刚才那副场面。”
赵浦点头,问道,“那位小厮,是什么情况?”
肃厉道,“钱糸公子有个贴身小厮,从刚才便一口咬死,说是,是您害死的,不过昨夜他从戌时一刻后,便离开钱糸公子的身边,这也都是他的猜测,算不得数。”
赵浦却冷笑一声,扯扯嘴角,道,“只是他的猜测,只怕钱家这珍贵的唯一大公子意外死亡,别人的猜测,也是能当真磨一磨的。”
说着,老鸨已经吐完被揪着后衣领回来了,侍卫将她推倒在地,老鸨那雍胖的身体往前挪动两步,看赵浦是昨夜的客人,撒泼哭喊道,“诶呦!!大人啊!!我可冤枉啊!!”
赵浦退后一步,躲开她妄图抓住他脚腕的手。
肃厉挡在前面,问道,“昨夜你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老鸨抹着眼泪,“可疑的人……”想了想,一拍手,“还真有!你不知道啊!昨夜有个女的,分明不是我春香楼的人,还大打出手,而且身手很是不错!”
“女的?!什么女的?!”肃厉问道,却没注意赵浦脸上正越来越黑。
老鸨答道,“那个女的穿着一身莲花颜色的裙装,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身手厉害的不行!把我十几个家丁打的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估计就是她杀的人!大人,您一定得为民女做主啊!我这店里,出了这么晦气的事,估计也是开不成了啊!”
老鸨哑着嗓子,喊得聒噪,还在添油加醋说自己的遭遇,却让赵浦第二次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嘴唇上被咬的伤口还在隐隐肿胀,右手不自觉摸上去,冷眼看那老鸨,“给我闭嘴!就知道胡说八道!”
她被吓得一声不敢再出,肃厉示意旁边侍卫,再揪着她领子离开。问道,“那,太子殿下,现在是?”
赵浦沉了沉心,暂时让自己忘记那件事,“先回宫吧。”
“是。”肃厉始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太子殿下,您这嘴上是?”
赵浦眼见的身体一僵,慢慢,慢慢转过头,拇指揉过那伤口,“没事,别问了!”
“是。”
肃厉在前方开路,出了春香楼,门外却被一群穿着蓝色官服的侍卫堵了个水泄不通,赵浦脚步猝停,如临大敌,他清楚知道这些侍卫不是他的人,肃厉手握刀柄,向前一步,“还不给太子殿下让开?!”
侍卫后方一人从轿子中下来,脸上满是担忧的同时,又隐藏着深深的笑意,用一成语便是兔死狐悲,她手搭在宦官肩膀,缓步下来,优雅二字尽可概括,微磬眉头,温柔道,“浦儿,你怎么那么,不让人放心呢。”
赵浦却在语气中全然听不到温柔,更多是威胁与得意,他颔首,道,“母亲怎么亲自来了?”
她踱步到他面前,道,“钱大人都找到宫里去了,说是要找你讨个说法。”说着,她斜斜扫了一眼侧立一旁的肃厉,“我怕有人无法把你平安带回,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你,你可一切都还好?”
赵浦心里冷笑,钱大人竟是都不来看看尸体,便直接到宫里去了,他与她平视,微笑道,“让母亲担忧了。”
“无事,赶紧回宫吧,回宫后还有许多事,要谈呢。”说话者便是赵国当朝的侧妃娘娘,姜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