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遗墨与慕容岚二人在山间疾行,山路崎岖,二人相差二十年的功力立时显露出高下,程遗墨心中担忧,只顾狂奔,慕容岚即便全力以赴也跟得十分艰难。
二人回到君子堂时已亥时过半,此时一片黑云遮住明月,只剩山门前两盏灯笼随风摇摆,程遗墨气定神闲于山门前驻足,慕容岚跟在后边早已气喘吁吁。
两名守卫弟子一见程遗墨便行礼:“恭迎师父、二师兄回山。”
程遗墨担忧问道:“门内没发生什么事吧?”
那两名守卫弟子互望一眼,齐齐摇头:“自从罗不与被抓起来,门内就恢复了往日平静,师兄弟们吃过晚饭就早早休息了。”
程遗墨松了口气:“那就好。”
刚踏入山门,程遗墨就回头朝慕容岚吩咐:“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去禀告你们掌门师伯,你先回去休息,夜里没事别乱走。”随后又想起什么,接着嘱咐道:“还有,你最近给我老实点,乖乖在君子堂待着,锦衣卫既然放话要抓你,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岚点头答应,望着程遗墨走向别情阁的背影,心中考虑:“锦衣卫倒是不怕,只要不离开君子堂,掌门师伯就一定能保我,但那个在暗处的家伙是个未知数,随时可能再伤害其他人。”
正考虑着,忽然听见肚子咕咕叫起来,他今天奔波一天,连早饭都没吃饱,此时感到肚子饿,想也没想就朝膳房走去。
刚走两步,才想起现在已经快到子时,老陈恐怕早就睡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麻烦他,扭头又朝自己寝房走去。
来到寝房门前,看见屋里灯火闪烁,慕容岚会心一笑,大大咧咧一脚踹开大门:“你小子还没睡呢?”
陈天天被踹门声吓了一跳,起身一看是慕容岚,也跟着笑了起来:“岚哥!”
慕容岚一屁股仰坐在床上:“怎么样,洗脱了嫌疑,不难受了吧?”
陈天天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难受……”说着眼神忽然又暗淡下来:“可我听说苏师兄他……”
慕容岚还没听说这事,奇道:“苏无念怎么了?”
陈天天将晚饭时听到师兄弟们聊天的经过讲述出来,慕容岚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陈天天苦涩道:“要不是我们……”
“和你无关。”慕容岚打断道:“是我教他破解之法,才会酿成惨剧。”
陈天天闻言连忙替他开脱:“其实和岚哥也没太大关系的,全都怪罗不与!还有慕容世家那家伙,要不是他们,哪会有这么多麻烦?尤其是慕容世家那个家伙,切磋比试,竟然个个都下狠手,齐师妹也是、沙师姐也是,就连大师兄也被他打伤!”
说起这个,慕容岚解释道:“我刚才和程姐姐调查过了,他叫慕容相左,是慕容世家的三少爷,不过,打伤齐师妹与大师兄的是他,打伤沙荷的却不是他。”
陈天天也是大吃一惊:“不是他?那还有谁?”
慕容岚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是罗不与?或者他的另一个帮手?”
慕容岚摇头道:“应该不是,慕容相左说过,罗不与没有把破解之法告诉除他之外的人,而罗不与自己也不会对小辈动手,应该不是他们。”
“那除了他们俩,知道破解之法的就只剩咱们几个……”陈天天脸色骤变:“弄了半天,咱俩的嫌疑还是没洗脱?!”
慕容岚突然瞪大了眼:“知道破解之法的,就只有咱们几个了?”
“啊?”陈天天被他问得一愣。
“除了程姐姐和萧师伯,就只有我、你、大师兄、沙荷。”
“怎么了?”
“师父师伯想教训沙荷,随时都可以,不会以这种手段,所以肯定不会是他们,而沙荷是受害人,自然不会自己伤自己,我和你是她受伤之后才赶到,那就只剩下……”
陈天天大吃一惊:“大师兄?岚哥可不要乱说!”
慕容岚咧嘴一笑:“哈哈,我逗你玩呢,大师兄和沙荷关系那么要好,怎么会动手伤她?”
陈天天大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慕容岚笑道:“你别太紧张了,时候也不早,先睡觉吧。”说罢起身吹灭灯盏,又回到床上躺下。
时值初夏,已有炎热迹象,慕容岚脱下外衣,被子也懒得盖,就这么合上了眼。
或许是因为肚子饿,又或许是因为心有疑惑未解,慕容岚辗转反侧,许久不能入眠。
如今罗不与已经现身,慕容相左也回了家,居然还有一个凶手没抓住,慕容岚思前想后,一丝头绪也想不出来,仅现有的线索来看,能够怀疑的就只有孙思剑,但这显然不现实。
孙思剑和沙荷朝夕相处,关系亲密无间,早就是大家心中的候选掌门人及掌门夫人,他没有理由会对沙荷下手,也必然下不去手。
慕容岚越想越烦躁,心道:“被人怀疑的滋味始终不好受,没有证据还是不要轻易怀疑别人的好。”
他抛开杂乱的心绪,静静聆听窗外的虫鸣鸟叫,微风扫树,试图让心情平复下来。
君子堂位处深山,夜里总是生机勃勃,飞禽展翅、走兽低吼,还有嘒嘒蝉鸣、布谷鸟叫,卧床聆听总会让人心情平静。
可此刻这些平静的声音当中,竟掺杂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慕容岚猛地惊醒,轻轻跃至床边往外窥视,生怕惊动那人。
此时乌云蔽月,只能隐约看见个黑影路过寝房门口,快步朝西而去。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一定不是好人!”慕容岚想起打伤沙荷的真凶,衣服也来不及穿,光着膀子提了柄剑就溜了出去。
那黑衣人脚步极快,恐不在程遗墨之下,只是脚步声大的有些不寻常,似乎根本不在乎暴露行踪。
慕容岚一边跟随一边还要隐匿脚步,跟的是十分艰难,好在那人未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停在一间屋子门前,推门就进了去。
慕容岚来到门外顿足,抬头一瞧,这不是孙思剑的寝房吗?
“难道真是他?”慕容岚想到他回到寝房就会藏起证据,当即决定破门而入,打算抓个现行。
他一脚踹开大门,正面撞上黑衣人,身侧却传来一声虚弱喝问:“什么人?”
说话的是孙思剑,慕容岚借着昏暗月光扭头望去,只见孙思剑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似乎想坐起来都十分费力。
慕容岚再回头看面前站着的这黑衣人,不禁发问:“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轻笑一声:“你可算跟上来了,我还以为你睡得那么死呢。”
声音浑厚有力,听起来大概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慕容岚惊讶道:“你是故意暴露脚步给我听的?”
“不然就凭你那点修为,想听见我的行踪?”黑衣人的语气甚是轻蔑。
“为什么?”
“为了帮你解开疑惑。”
“疑惑?”慕容岚心下一凛:“打伤沙荷的是你?!”
那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如果是我,她现在就应该埋在土里了!”
“那是谁?”
“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引到这儿来?”
慕容岚闻言一愣,不自觉扭头望向了孙思剑。
“你胡说!”慕容岚当然不信他一面之词:“大师兄没有理由伤害沙荷!”
那黑衣人轻笑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取孙思剑性命的,只不过贵派的好戏连番上演,我沉迷看戏才拖了两天,现在戏也看完了,我也该动手了,临走之前发发善心为你解惑,没想到你还不领情,胡说不胡说,你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