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岚回想白天那三人,立时明白过来:“那三人的兵刃皆是放在右侧!”
张掌柜笑着点头:“不错,常人因为顺手,都会左手提剑,临时放下也会因为顺手而置于左侧,那三人一坐下,特地把兵刃置于右边,为的就是防止突发情况,方便直接伸手拔剑。所谓江湖险恶,若遇偷袭,一瞬之差关乎生死,那三人如此警惕,又岂会对吃喝没有防备?”
慕容岚听完他所说,由衷赞道:“想不到张掌柜江湖阅历如此丰富!”
张掌柜忽然意味深长的瞧了慕容岚一眼:“你小子能从这三人嘴里套出话来,也不简单。”
慕容岚闻言一愣,忙掩饰道:“我哪有套什么话,不过是好奇才多嘴询问,张掌柜这些江湖经验才叫不简单!”
张掌柜挥手打断:“少拍马屁了,吃饭吃饭!”
待几人吃完饭,仍没有一位食客光顾,张掌柜便吩咐四名杂役提前收工回家,留下二狗和胖厨子守夜就行。
哪知那四名杂役前脚刚离开,两名顾客后脚就来到大门前。
慕容岚抬头一瞧,见来的竟是两名白胡子老道。
两名老道年纪都不小,一名身形高瘦,面容枯槁,但双眼精光四射,一瞧便知内力不凡;另一名身材肥硕,面容圆润,一双眯成缝的小眼睛,像张掌柜一样猥琐。
这二人双脚藏于长袍之下,走起路来毫无起伏,竟似飘在空中,脚踏之处不留半点痕迹,其轻功显然已臻化境,加之外表长须飘飘,颇具仙风道骨之意。
二狗见此,迎面上去招呼:“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那面容枯槁的老道应道:“安排两间上房,再上两个素菜。”
二狗应道:“好嘞,二位先入座,饭菜马上就来!”
一旁柜台后的张掌柜上下打量这二人,心中没什么底。
这两位老道士未携兵刃,且手脚藏在长袍之下,看不出什么线索,按理说如此深夜无人,正是下手的时机,但看他二人修为不凡,万一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就在张掌柜打量的同时,慕容岚也在打量,看看凭自己浅薄的江湖经验能不能看出线索,哪知这一看,还真看到了重点。
那名肥胖老道的花白头发用发簪束起,那发簪的一端圆润如球,上边刻着阴阳太极图。
慕容岚想起程遗墨讲课时曾提起过,这种太极发簪是武当派的标志,而且要有一定资历才可以佩戴。
“武当派?”慕容岚想起昨夜那一对师兄妹也是武当派弟子,心头顿时一凛,忙回头朝张掌柜使眼神,示意他不要下手。
张掌柜正有此意,点头表示同意,慕容岚便赶到厨房去通知胖厨子:“这桌放了。”
胖厨子立时会意,于是随意烧了两盘青菜,让二狗端了上去。
两名老道见菜上齐,提起筷子各自尝了一口,那面容枯槁的瘦老道冷笑一声:“小小黑店,还挺警惕!”
张掌柜处变不惊,权当作没听见。
又见那瘦老道放下筷子,招呼二狗道:“小二,两盘青菜不够吃,再上点大菜!”
二狗只好迎上去询问:“二位要加什么菜?”
那瘦老道都不正眼看他,只道:“把你们店所有能上的菜,每样上一份。”
“咱们店大菜小菜、热菜凉菜,加起来少说五十道,您这一桌可摆不下,再说……两个人如何吃的完?”
瘦老道冷眼一横:“一桌摆不下,给我上到其他桌,桌上摆不下摆凳上,还摆不下,就给我摆在柜台上,权当招待你们掌柜的了!”
这话一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来找茬的,二狗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被张掌柜伸手拦住:“二位客官,小店本已准备打烊,还能上的菜没有几道,若不够二位吃,不妨移驾对面街,对面街的悦来客栈打烊得晚,定能招待好二位。”
瘦老道侧头瞧了他一眼:“你就是掌柜的?”
张掌柜点头承认:“是。”
“贫道两位师侄在你这儿落过脚,回去之后对你这儿的饭菜赞不绝口,我师兄弟二人嘴馋,才慕名而来,专程尝尝你们这儿的饭菜。”
张掌柜、二狗、慕容岚心中都是一震,这二人果然是为此事而来,而且不挑白天人多的时候,特地挑在半夜无人前来,显然是随时准备用强硬手段了。
张掌柜仍旧处变不惊,陪着笑道:“原来那一对师兄妹是两位的师侄,那么二位一定是因为他们而来,如此看来误会就有些大了。”
“误会?”
张掌柜道:“这事说来怪我,我以为他们是想赖账,才编造遗失财物的借口,既然两位道长特地来讨公道,想来是他二人的确遗失了财物,结果我嘴快,冤枉了他们,小的无端端污蔑了贵派声誉,向二位道长赔罪了!”说完,他双手抱拳深深一揖,看起来十分诚意。
张掌柜已经看出这二人不好惹,自然是想把事情给盖过去,于是特地装出一副“连他们是否真遗失财物都不确定”的模样,好洗脱嫌疑,
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故意给自己找个理由赔罪,便是要让对方有力也使不出来。
那瘦老道见他如此诚恳的模样,的确不好发作,只好抬眼望向胖老道,让他出马解决。
胖老道会意,转头笑着朝张掌柜道:“听掌柜的意思,东西是不打算还了?”
他虽是笑脸,但说的话直接了当,张掌柜眉头微皱:“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胖老道仍是笑吟吟的:“贫道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咱们师兄弟二人特地挑在深夜无人时前来,打算如何掌柜的应该清楚。”
张掌柜闻言脸色微变,静静听他继续说。
胖老道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掌柜的做人如此圆滑,让我们师兄弟想动手也占不上理。”
张掌柜抱了抱拳:“过奖。”
胖老道接着笑道:“贵客栈如此经营方式还能做到市井间口口相传,定有独到之处,我师兄弟二人出门在外,也不想惹麻烦,实话说,那些银两、铜钱不值一提,权当住宿费交予掌柜的也无不可,但那一对玉镯子对我师妹来说意义非凡,若不找回来,我师兄弟二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玉镯子?”张掌柜不由低头考虑起来,对方话已经说到如此份上,要再不答应,真动起手来恐怕招架不住,于是道:“就是说,二位道长拿到那对镯子就不会再为难我了?”
胖老道笑吟吟的点头,似是在夸赞张掌柜明白事理。
张掌柜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回到柜台后边取出了那一对玉镯子,伸手递向两位老道。
哪知那瘦老道一见镯子立时重重拍桌:“好个黑心掌柜!总算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