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对峙,忽听见身侧一声异响,同时扭头望去,原来是怪人苏醒,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飞出,解开了阿三的穴道。
原来,这怪人也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让慕容世家惹祸上身,可自己内息紊乱开不了口,只好解开阿三的穴道,打算借他之口来解释。
哪知阿三还来不及开口,侯刀九一见怪人醒转,立时后跃了三丈之远,接连几个连跳,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丛林之中。
侯刀九心里清楚的很,此刻他伤的不轻,要对付那个叫慕容岚的小子就已经很难,加之怪人突然苏醒,以一敌二,可不是聪明之举。
反正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从中作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且保全一条性命,回去禀告百户大人找他们算账便是。
阿三刚刚能够开口,匆忙喊道:“他根本不是……诶……你别走啊!诶!”
他的声音扩散开去,连回音也没有,很快便被树上乌鸦们沙哑的叫声掩盖过去。
慕容岚眼看侯刀九离去也没阻拦,扭头瞧见怪人在朝自己招手,便收剑入鞘,迈步靠近过去:“前辈有什么吩咐?”
怪人尚未回应,阿三却上前一步喊道:“你小子闯大祸了,你……”
他话没说完,又被怪人一颗石子射中脖颈,当即昏睡过去。
慕容岚不知原委,靠近怪人蹲下身正欲询问,透过昏暗月光看见这怪人衣衫之下的皮肉居然已经开始腐烂,若不是眼见他四肢还能活动,谁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个活人。
他想起先前侯刀九所说,这怪人和什么“任大人”硬拼一掌的事,想来那一掌早已伤及五脏六腑,原本早该是个死人,这怪人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居然仅凭吊着的一口真气活到现在,其意志之顽强着实悲壮无比。
如此想来,这四周聚集乌鸦的怪相倒是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怪人如此情形还能一掌打伤侯刀九,慕容岚心中不禁泛起强烈的敬佩之意,当下毕恭毕敬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怪人张嘴“呃呃”两声,忽然咳出一大口黑血,大喘几口粗气之后,竟能开口说话了:“你……是君子堂弟子?”
他这口黑血咳出,干枯的面容渐渐泛起红光,但看起来也不像健康之色,倒像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慕容岚连连摇头:“我不是啊。”
那怪人道:“你不必隐瞒,我与贵派萧掌门早已是故交,贵派落英飞花剑法我也见过无数遍,是绝不会认错的。”
慕容岚略一犹豫,只好点头承认:“是。”
那怪人点头道:“小友师承君子堂哪位高人?是萧掌门吗?”
慕容岚如实回答:“是程遗墨程姐姐。”
其实程遗墨的年纪比他大了近二十岁,只因为慕容岚从小觉得“师父”这个称呼不适合女人,于是老喊她“程姨”,程遗墨又觉得“姨”这个称呼太老气,只好让他喊程姐姐。
“哦!是那个小姑娘啊。”那怪人浑浊的眼中露出些许寂寥之意:“光阴似箭,那么一个小姑娘都能做人师父了。”
慕容岚一听他认识师父,忙解释道:“晚辈这趟下山是背着程姐姐偷偷出来的,晚辈是敬重前辈,才如实相告,前辈可不要告诉程姐姐去了。”
那怪人淡淡一笑:“如果可以,我倒真想上山拜访萧掌门与程姑娘,只是……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慕容岚瞥了眼他腐烂的身子,心下明白,悄悄叹了口气:“那前辈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晚辈力所能及,绝对义不容辞。”
怪人道:“眼下还真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慕容岚道:“什么事?”
怪人伸手指了指血泊中的卢永明:“他怀中衣兜里有个小包裹,去帮我取来。”
慕容岚应了声是,忙起身小跑去卢永明的尸首旁。
卢永明是背部受袭,此时面部朝前趴在血泊当中,慕容岚踏入血泊,将尸首整个翻起,伸手去他怀中摸到那个小包裹。
取出包裹时,他双脚、双手上已经沾满了血,那个包裹也被鲜血染红,包裹上的纸条被血浸透,只剩下“不可耽误”四个字还能勉强辨认。
慕容岚取出包裹来到怪人身旁:“是这个包裹吗?”
却见怪人眼珠暗淡,浑身僵硬,一丝反应也没有。
他唤了两声:“前辈,前辈?”未得到回应,伸手探了探怪人的鼻息,果然气息全无,已然逝世了。
慕容岚望了望手中包裹,心道:“包裹上写着不可耽误,定是要我送去哪里,可眼下前辈已死,纸条上的字也模糊不清,该如何是好呢?”
迷茫之下,他回头又走到卢永明旁边。
他认得地上这两人的装束属于慕容世家,心想:“莫非是慕容世家的物件?”转念又想:“不对,前辈吩咐我取物件之前特地打晕了另外一人,若是要送到慕容世家,何不让那人直接带回去?”
想不出头绪,他只好俯下身在卢永明身上查看,以图找到些线索,可除了一贯铜钱、一把普通的铁匕首和一张慕容世家送镖的票据也没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随后他又在怪人身周察看,原本怪人浑身腐烂,他是极不愿下手的,可想到既然答应了前辈的遗嘱,就应该竭尽所能完成,于是咬着牙伸手摸索,忽然发现其腰间系着一块玉佩。
他将玉佩解下,放在手心细细端详,只见这玉佩通体润白,色泽精纯,边缘以金丝包裹,正中间雕着一个“戈”字。
“戈?”慕容岚喃喃念道:“随身携带的玉佩,多半是前辈自己或是家门的名字,既然前辈和萧师伯是故交,萧师伯一定认识。”
他将玉佩收回怀中,此时树上鸦群也不再鸣叫,而是扑腾翅膀,左右跳跃,似是随时准备享受地上的两道美餐,慕容岚心想:“可不能让前辈曝尸荒野任野兽蚕食。”
他用手中长剑刨出一个大土坑,将卢永明、怪人前辈的尸身安葬,又察看了昏睡的老三,发觉那怪人点穴劲力太足,没法解开,想到那锦衣卫随时可能去而复返,把他丢在这不管也是不妥,当下决定先把他送回慕容世家。
忙活了好一阵,抬头才发觉天已渐亮,地上老三不见醒转,慕容岚索性将他扛在肩上,沿着地上来时的两道脚印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