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体格并不壮硕,慕容岚练武多年,扛着他毫不费劲,一路沿着脚印前行,还未看见大路,就听见前方有人呼喊:“卢大哥!三哥!你们听得到吗?”
起初慕容岚还不知道对方是在喊谁,不一会又听见人喊:“敝商队途径宝地,若是没长眼踏上了绿林好汉的道儿,还请不要为难,咱慕容世家心头敞亮,定不会亏待了老少东家。”
慕容岚闻声眉头微挑:“是慕容世家的人?正好,把人交给他们我就可以安心回君子堂,倒是省了不少事。”
当即快步循声而去,拨开一片杂草,看见一名年轻脚夫面色焦急的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慕容岚开口唤道:“这位兄台,是慕容世家子弟吗?”
那人闻声侧目望来,见慕容岚手脚之上血迹斑斑,脸色骤变:“啊……啊!找着了,救命啊……找着了,来人啊!”
慕容岚一时不禁愣住,怎么对方看见自己跟看见鬼似的?还未来得及细想,四周林中响起“沙沙”之声,不一会,眼前就聚集了十几名脚夫。
全因慕容岚浑身是血模样骇人,所有人无不是一脸惊骇之色,担心之下,隐约都能想象出卢永明被害的惨状,其中一名年轻脚夫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这位兄弟,是本地山头的好汉?”
慕容岚一听这话便了然,原来对方是把自己当做劫道土匪了,当下把老三放在地上,抱拳回礼:“兄台误会了,在下不是什么绿林好汉。”
脚夫群里当头说话的自然是老二,他见老三躺在地上气息均匀,稍稍安心,但慕容岚手脚衣摆全是血迹,看着可不是善相,于是又问:“那兄弟是什么人?”
慕容岚略一支吾:“呃……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旁这人是你们慕容世家的人,你们快把他带回去,我还有别的事去办。”
他见人多嘴杂,还是怕自己偷偷下山的事传到程姐姐耳朵里去了,程姐姐发起火可没人受得了。
却见老二脸色微沉:“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当光明磊落,那些劫道土匪面对询问也从不遮遮掩掩,难道兄弟自比那些匪类都不如吗?”
老二言语里满是挑衅,慕容岚却没什么脾气:“你知道我是谁也没用,想报恩也找不到我的,人我交给你们,我就先告辞了。”
老二见其要走,立刻挥手下令手下脚夫们拦住他的去路。
慕容岚见对方数人面色不善围了上来,心生警惕,左手轻轻按住了腰间剑柄。
老二继续问道:“还有一个人在哪?”
“还有一个?”慕容岚知道他们说的是卢永明,于是如实相告:“已经死了。”
“什么?!”所有脚夫齐声惊呼,脸上或悲愤或怒极,或掩面痛哭。
忽听一声稚嫩的呐喊:“贼人!还我爹爹命来!”
只见人群外冲进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一柄匕首,不顾众人阻拦朝慕容岚冲来。
如果慕容岚仔细辨认,就可以看出他手中的匕首和卢永明尸体上搜到那柄原是一对。
这柄匕首正是卢永明交给卢寅生的,卢寅生握着它,脑里仍浮现着接到匕首时父亲的嘱咐:“他们都说你年纪小,不知道轻重,携带兵刃容易出事,嘿嘿,我儿子只有我知道,你心里有分寸的很,你看,这柄匕首和老爹的是一对儿,你贴身放着,就和老爹在你身边一样,以后一个人走到哪都不用怕啦!不过你得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拿出来玩,容易惹人闲话。”
卢寅生谨遵嘱咐,从来没把这柄匕首现于人前,可今天父亲被杀,他怒不可遏,当下拔出匕首就要手刃“杀父仇人”。
慕容岚见他只是个小孩,按着剑柄的左手始终未动,只右手伸指一弹,便弹开了他的匕首。
哪知卢寅生毫不退却,重整旗鼓又是一刀刺来。
慕容岚见他不依不饶,心知生了误会,一边与卢寅生周旋,一边开口解释:“你们误会了,另外那人可不是我杀的!”
这时三名脚夫见卢寅生动起了手,生怕他被慕容岚伤着,一齐上前帮手。
却听老二冷冷道:“你这贼子连家门都不敢报,见不得光的事恐怕干的不少!如此畏缩之辈,说的话岂能信得?”
“啊?”
另外一人接话道:“我们也没说是你杀的,你自己偏要解释,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这……”慕容岚瞪大眼睛哑口无言,眼看另外三人拔出腰刀围攻上来,心道:“这三人都带着兵刃,我若拔剑应对,搞不好会伤了这小孩,到时候可就更说不清了。”当下伸手抓住卢寅生的衣领轻轻一送,将他推了三丈之远。
忽见空中一个人影飞出,稳稳接住卢寅生落地,指着慕容岚怒喝:“好个贼子,连小孩也打!”
“啊?”慕容岚闻言一愣:“这也叫打?”循声望去,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一身锦衣玉袍和其他脚夫大不相同,腰间挂着的长剑也是银光闪烁,看上去一股子富贵气息。
“三少爷!”众脚夫认出来人,一个一个招呼问好。
这少年正是慕容世家三少爷,慕容相左,昨夜收到商队传信,便连夜赶来此处察看,刚一到来就看见卢寅生被推飞出来,他见对方身怀武功,这一推一个十岁小童恐怕受不住,急忙飞身接住,这才开口怒喝。
三少爷所说的话,脚夫们深信不疑,一时间有人怒喊:“这卑鄙小人居然和连小孩也打,那绝不会善待卢大哥,兄弟们,咱们一起上,杀了他为卢大哥报仇!”这一声喊激起了大家的情绪,十余名脚夫齐齐应道:“杀了他!杀了他!”
其实以慕容岚的武功,一人之力对付这些个普通壮汉绰绰有余,但他知道只是生了误会,不是有仇怨。所谓刀剑无眼,对方盛怒之下不管不顾,动起手来难免有所死伤。
他打定主意不动手,当即收剑回鞘,提气纵跃,左脚于老二肩头一点,翻身而起,御气于空中枝叶连踏数步,便是要远离脚夫们的包围。
忽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柄银剑拦在面前,正是三少爷起身阻拦。
那柄银剑一瞧便知不是寻常兵器,慕容岚不敢托大,横剑格去,“叮”的一声双剑相碰,二人同时借势后仰翻身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