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道人一招猿猴献果打完,又由刚转柔,极为缓慢的收手回身,又见他调息运气,左手左脚同时缓慢向前画了个半圆,左右双臂由中向两边分开,乃是野马分鬃起手式。
双臂柔劲刚刚分开,突然又转回刚猛,只见其伸长左臂往怀中一带,同时右肘奋力向前撞去,劲力所至摧枯拉朽,身前一张距离他三步之远的凳子被隔空震得粉碎炸开。
瘦道人使完这招野马分鬃,便深吸吐纳,收回双掌按下丹田,意在平复内息。
慕容岚看完问道:“三招?”
“三招就够了,三丰祖师留下的太极拳精妙绝伦,三招够你练几十年的。”那瘦道人嗤道。
慕容岚点点头,指着地上炸开的凳子道:“先说好,晚辈身无内力,可不能以此凳作为判断依据。”
瘦道人冷哼道:“那是自然,武功练成与否和内力无关,考的是发劲之技巧。”
“好。”慕容岚深吸一口气,在脑里过了一道那三招的细节,随即架开马步,演示起来。
他一进入练武状态,心情立时无比平静,揽雀尾之式一起,四肢混元一体,转向猿猴献果时忽然感到一丝异样,却也未在意,接着演练,向左转身一拳击出,虽无瘦道人那般劲力,但已是形神兼备,又转向野马分鬃时,再次感受到那一丝异样,但他只管演练,仍未多想,直到野马分鬃之劲击出,回身收势。
那瘦老道在一旁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连他身后那胖老道也不禁收敛起笑容,满眼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江湖上素来有“太极十年不出门”的说法,意思便是练太极拳低于十年出门无异于献丑,可这名店小二居然在只看了一遍的情况下就能完整演示出来,而且在内行人看来,其发劲之力娴熟,完全不像是初学,任谁看了也会认定他至少有二十年之功!
师兄弟二人互望一眼,见对方眼里皆是不解,那胖道人忍不住问道:“你小子以前学过太极拳?”
慕容岚摇了摇头:“我一个黑店小二,去哪学太极拳?”
“那你这……你明明……”那瘦道人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岚见此,才终于放下心来,暗道:“看来我这个天赋果真异于常人。”随后开口道:“如果晚辈猜得不错,这三招太极拳应该被前辈故意打乱了顺序。”
“哦?”两名老道更为吃惊。
慕容岚道:“晚辈演示之时,第一招与第二招之间有明显的不连贯处,若不重新运劲,第二招便使不完全,在第二招接第三招时也有同样的情况,既然我一个无名小卒都能感觉出来,贵派三丰祖师以及二位前辈一定也能感受到,那就不可能任由问题存在而不改,所以,一定是前辈担心贵派武学外泄,所以故意打乱了顺序。”
两位老道哑口无言,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店小二竟有如此武学天赋,这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时至深夜,几人对峙无一人说话,整个客栈大堂静的可怕。
客栈几人的生命危险尚未解除,慕容岚忍不住当先打破沉默:“二位前辈,若是没有异议,晚辈可要开始演示晚辈的武功了。”
那瘦道人垂着头闷不做声,胖道人的笑容却重新爬上了眼角:“不必演示了,我们认输了。”
慕容岚闻言心中暗喜,张掌柜等人更是喜形于色,忍不住开口确认:“真的吗?”
胖道人笑着点头:“想不到小小一间黑店,竟然卧虎藏龙,小娃娃,你有这等本事不去江湖上闯荡,为何甘愿在此做一名店小二呢?”
慕容岚如实回答:“不瞒前辈,晚辈曾是君子堂弟子,只因……只因犯了过错,被掌门人废了武功,三天前才流落至此,若不是张掌柜收留,恐怕晚辈也如长松前辈所说,或饿死街头,或落草为寇了。”
那胖道人笑意又多一分:“原来是萧掌门门下弟子,难怪如此处变不惊,沉着冷静。贫道不笑道人,携师弟长松道人,想与少侠交个朋友,不知少侠可否嫌弃?”
慕容岚闻言一愣,心中暗忖:“刚才还刀剑相向,现在又要交朋友,这是什么意思?”但对方乃是名门大派武当派的道士,又是长辈主动向晚辈开口,他也不好拒绝,便抱拳应道:“晚辈慕容岚,见过二位长辈。”
不笑道人笑意更甚,朗声道:“好!那么作为朋友,贫道就先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笑道人道:“你们客栈近些日子都不要对人下手,做正当生意就好。”
慕容岚眉头微皱,弄不懂他的意思。
不笑道人解释道:“不要误会,贫道可不是在说教,只是因为,最近江湖上传言盟主令流落苏州,为此而来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在内,我师兄弟二人愿赌服输,可以放过你们,但江湖上有许多杀伐果断之士,可不会和你们讲道理。”
“又是盟主令?”慕容岚想到怀里那个血包裹,不禁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不笑道人道:“话已至此,少侠好自为之,等到八月十五白盟主露面主持大局,江湖人士自会散去。”
说罢,不笑道人拍了拍仍闷不做声的长松道人:“镯子拿回来了,该走了。”
长松道人似是心结难解,重重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跟随不笑道人飘然离去。
待二人走远,慕容岚冷汗才刷的浸湿后背,喘着粗气回头看向二狗:“没事吧?”
二狗经脉受损,浑身动弹不得,气若游丝的应道:“死不了。”
慕容岚帮着扶他起来,扛到二楼一间房里睡下,才回到一楼大堂与张掌柜商量:“我想不笑道人说的不错,咱们最好消停些时日,这次运气好能脱险,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张掌柜仍有些惊魂未定,怔怔的点头答应:“好,好,好!”
慕容岚见他答应也松了口气,见时辰又已三更,便起身朝张掌柜告辞:“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