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练很快练完,慕容岚入阵开始就捧着书浑水摸鱼,晨练结束大家坐下来读书写字,他又倚着桌面发呆,一直到晨课结束,众弟子纷纷起身,只有慕容岚仍倚在桌面上发呆,以至于程遗墨课后那句训斥也没听太清。
“慕容岚不抄完一百遍满江红,不准离开玉笔峰!午时之前抄不完,就不用吃饭了!其余人,下课!”
他正在思考如何能够既不暴露自己偷偷下山,又能把包裹的事告诉萧师伯知道。
沙荷下了课故意靠近过来做鬼脸:“好可怜,一百遍手都要抄断啦!哈哈哈哈……”
说完不给慕容岚反击的机会,扭头就走了。
慕容岚瞪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计划着下一个恶作剧。
忽然听见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唤道:“二师兄!”
唤他的是一名刚入门不久的小师弟,名叫陈天天,只因入门时程遗墨安排他与慕容岚同住一个寝房,这个尾巴一样的师弟就这么每天跟在慕容岚后头打转。
陈天天见慕容岚没反应,又唤了声:“二师兄?”
慕容岚眉头一皱:“说了多少遍了?别喊我二师兄!”
“为什么呀?”
“你别管,反正别喊二师兄。”
“那喊什么呀?”
“嗯……喊岚哥吧!”
陈天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的岚哥。”
“有什么事吗?”
陈天天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一番:“昨晚岚哥要我别和任何人说岚哥你不在寝房,我可半个字都没说,岚哥答应教我的飞燕返,啥时候兑现呀?”
“飞燕返”乃是本门剑法中极为精妙的一招,陈天天初入师门,还在练习基本功的阶段,只是偶然看见大师兄孙思剑练武时使过一次,那空中飞旋的飘逸身姿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也能和大师兄一样使出一招潇洒的飞燕返,所以常常缠着慕容岚教他。
只听慕容岚忽然大骂:“教个屁!”
陈天天闻言一愣:“岚哥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还要抄一百遍满江红,哪有时间教你?”说着,他便提笔在纸上抄写起来。
陈天天委屈着脸:“这……这……又不是我害你被罚抄的。”
慕容岚瞥了他一眼,忽然眉头一挑,坏笑道:“要不,你帮我抄,一百遍抄完了我就教你飞燕返。”
陈天天嘴角抽了抽:“一百遍诶……”
慕容岚嘿嘿坏笑:“一百遍而已嘛,也不多啊。”
陈天天被他笑的脖子发凉,警惕的退开两步:“说得好听,真不多你怎么不自己抄?”
慕容岚大眼一瞪:“还学会顶嘴了?”
陈天天脑袋一缩,嘟起嘴不敢说话。
慕容岚见他确实不愿意,伸手摸了摸下巴:“那这样,你帮我抄一半,一人五十遍怎么样?”
其实陈天天是真切想学飞燕返,哪怕慕容岚非要以抄一百遍交换,他犹豫不久也会答应,此时少了一半的代价他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其时日晒三竿,其余师兄弟早已各自散去,只剩他们师兄弟俩就这么埋头抄写着。
慕容岚是个坐不住的主,才抄到第二遍,就忍不住道:“别光闷着抄,聊聊天啊。”
陈天天因为要模仿慕容岚的字迹,抄得十分专注,随口应道:“赶紧抄完赶紧解放。”
慕容岚耐不住枯燥,找起了话题:“对了,今天讲课前故事了吗?”
课前故事是君子堂晨课的传统,萧别情为防止闭门造车,偶尔会在晨课开始前讲一个江湖上发生过的真实事件供弟子们探讨,间接给他们提升一些江湖阅历。
陈天天也抄得无聊,既然师兄问起,索性就聊聊:“师父今天说的是咱们君子堂曾经有过的一个叛徒。”
慕容岚一听就来了兴趣:“叛徒?”
陈天天道:“师父说,那人叫罗不与,曾经是掌门师伯的结拜兄弟,也同是掌门师伯的官场同僚,和石师伯一样。”
“结拜兄弟?这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他又是怎么背叛君子堂了?”慕容岚来了劲,干脆停下笔打算专心听师弟讲故事。
陈天天埋头抄写的同时缓缓道来:“当年一起创立君子堂的,其实是掌门师伯、石砚冰师伯还有罗不与三个人,他们三人一起辞官,同时结拜,一起创立君子堂,关系原本十分要好。那时掌门师伯在朝中官居要位,辞官时吏部官员其实是不同意的,但掌门师伯坚持留下辞官书,连夜离开吏部,这一举动导致吏部尚书大发雷霆,联合刑部通缉掌门师伯。”
慕容岚笑道:“萧师伯那么厉害,一定安然躲过啦!”
陈天天点了点头:“当朝吏部尚书成天昏庸度日,掌门师伯非常了解他,知道他下通缉令不过是发泄脾气,时间一长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掌门师伯在那半年之中一直都没在江湖上露面,君子堂也没对外招收过一名弟子,那张所谓的通缉令也没有人跟进,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这和那个罗……罗不与?这名字真难听,和他叛门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讲嘛。”陈天天道:“那时朱棣皇帝刚刚打下应天府不久,武将大多都还在稳固边疆防线,而碰巧江湖上传出朱允炆的旧部雇了黑蝴蝶杀手组的顶级杀手要趁此机会刺杀皇帝,皇帝得到消息,打算使一出将计就计,设计抓住来犯刺客,再揪出黑蝴蝶幕后黑手,并以此顺藤摸瓜查出朱允炆的下落,于是故意让武将侍卫按兵不动,暗中调动文官之中武艺最为出众的掌门师伯和石师伯二人护驾。”
慕容岚道:“可他们早就辞官消失了。”
陈天天点点头:“是的,朱棣皇帝的计划泡汤,龙颜大怒,狠狠惩罚了吏部尚书,并吩咐锦衣卫出动,通过他们遍布天下的情报网找到罗不与的家人,以他家人的性命威胁罗不与现身,并开出五千两黄金的天价换掌门师伯的下落。”
“锦衣卫?”慕容岚闻言微惊。
“怎么了?”
慕容岚摇了摇头:“没……没事,那罗不与就答应了?”
陈天天摇摇头:“没有,他当时一口咬定掌门师伯的消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声称他们同时辞官只是碰巧撞上,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掌门师伯的下落。”
慕容岚奇怪道:“咦?这么说他倒是个忠义之士,那又怎么会叛门呢?”
陈天天接着道:“罗不与坚决不出卖掌门师伯,却导致他妻儿惨遭锦衣卫毒手,他武功高强得以独自脱身,回到君子堂后寻求掌门师伯帮助,希望掌门师伯能替他妻儿报仇。”
听到这,慕容岚心里咯噔一声:“萧师伯他……拒绝帮忙。”
算上与萧师伯兄妹相称的程姐姐,他是第三个入门的弟子,从小与萧师伯相处,萧师伯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是绝不可能因为个人仇怨葬送大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