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顾不上其他,快速滚进草丛,对着攒动的人头放冷箭。
对面几乎都是应声而倒。
虽然在这全民尚武的郡县里,对面多少有点本事,弩箭箭雨还能两轮换不停息。
但他们遇到的人一个是开挂的,一个是职业玩家,只能被虐杀。
张起已经杀红眼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的是一手遮天,在村道间就敢动手了。
越风几乎没有走南闯北过,经验缺缺,以前读过的书都是是非恩怨分明的。
这种情况接二连三让他很憋屈,这特么还建功立业战死沙场呢,为这些人边疆卖命值得吗?
他们配合,运动速射上山,如同后世特种部队的双人行进间的运动射击、交叉掩护那样,边射边靠近。
随着弓弦嗡嗡的声音,与箭飞掠的声音,还有张起和越风短暂交流战术的声音,来的三十多个人一一被射倒,时而惨叫一声。
而他们自己因为规范的躲避子弹的动作,很简单的躲过了弩矢,毫发无损。
这特种部队的东西张起也懂一点,书上研究过,现在有了这种身体素质,稍微改了改,和越风练过使用弓箭的两人运动速射,想不到刚刚练会,今天就用上了。
看着周围再没人站起来,月亮升高了,四周更加清晰,张起和越风背靠背,手中的弓还搭着箭,在警戒着。
终于,除了地上几个受伤人呻吟的声音,再也没人发弩矢了,他们松了口气,冷着眼互相掩护着补刀。
“我本善良,奈何你逼我残暴。”张起捡起一把弩,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是和那天一模一样的弩。
张起走到自己的马跟前,马身中三矢,一支深深的插在了脖子上,它还活着,但张起救不了。
后世应该能救活,但这里怎么办?
人受点小伤都能破伤风死亡,更何况是马匹,虽然金贵,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救不了。
马眼神痛苦的哀求着张起,它只想让张起给个痛快。
张起在马的眼里看到了天上的半月牙,他抱着马的脖子,在马长长的耳边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落在了马的眼睑上,一刀扎入透进马的心脏,马无力的呼哧了几下,便解脱般的摊开了腿,一动不动了。
张起半张脸被马血沾染,冷风一吹,便结冰了。
脸上寒风刺骨,他站了起来。
越风也恋恋不舍的抚摸了几下死去多时的坐骑。
月亮都下山了,张起和越风也刚挖出了个简易的马冢,而这边的其他人的尸体还没人来管。
看来等不到来人了,张起和越风走回了家。
第二天,那个事发地点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只有残留的血迹,和两包大坟。
张起和越风沉默的等待着羽林卫的选拔,这次才真的是再也没人过来打扰他们了。
而破军县城里已经炸开了锅,豪门望族在和平民百姓的争斗里,第一次落了下风。
京城和州郡里官府的人也来到了破军县,他们也先销声匿迹,没有后文了。
一场更大的风波在聚集着,因为王家大院里传出来了咆哮声,和甩杯碟的声音。
还有“奇耻大辱”“尊严不可丢”之类的话语传出。
……
十一月十五,太阳高照,不太热,有风吹来,让人打哆嗦。
破军县校场,四张大鼓轰隆震天,锦旗插满城墙,围住校场。
点将台上一长桌后坐着三个顶盔穿甲的人,他们后边站着八个人,也是金甲锦袍,皆是雄武之人。
坐在中间的人手里拿着笔和名籍,左边坐着破军县县尉,右边的人不认识。
张起和越风等景阳村良家子六人还有全县的良家子都牵着马,站在点将台下。
“选征开始!”看到中间的人示意,一个军卒摇旗大喝。
瞬间兵卒呼喝,鼓点也急促起来。
“各乡良家子归位!”
和张起同乡的有二十几个村,不过小村居多,应征的适龄良家子一百都没满。
破军县一县五乡,总共才四百多人。
张起他们的山阳乡排在第三个,看情况等其他人选拔完毕,他们得等到下午了。
征良家子兵,不像其他时段的普通征兵,普通征兵只问籍贯,身份信息和身体状况,进去才教军法,阵列,武器使用等等。
对良家子士卒来说,这些是基础,集合训练的时候,村正早把这些教完了。
他们要考的一是身体素质,二是军事技能,尤其是羽林卫,对骑射的要求非常高。
因为汉武帝建羽林卫是为了对抗匈奴,大唐天子建羽林卫也是对抗北方胡族。
胡族能骑善射自古有之,羽林卫便也精骑善射,比北方的东、西鲜卑,东突厥、南突厥,西羌、北羌这些外族都要厉害。
羽林卫平时护卫皇宫,战时则出击外族。
不过山野乡民只知道最早建立的羽林卫,以为选征的只是羽林卫。
却不知天子禁军已经有五部了,羽林卫资历最老,实力最强一些而已。
通过的良家子除了羽林卫还会去其他禁卫部军。
因为良家子是最忠于朝廷的平民,是大唐军队的基石与主干。
校场里呼喝,马蹄,弓弦声,上靶声不绝于耳,过关的士卒唱名声,过关人的欢呼声亦不绝于耳。
景阳村是破军县里七十多个村里训练实力排前位的村。
但村里的青年加上越风总共才六个人,其他人要么没到适龄年龄,要么早就老了,而上一辈人适龄的人还得要管家里的地。
几乎没有意外的,在下午的考核中,景阳村的六个人令人大开眼界,让点将台上的考官们赏心悦目,点头不已。
步射三十箭中二十,骑射马速十六息,箭量三十,上靶十五。
这是良家子们入选的考核标准,过标准就有资格留下来。
景阳村的六个人中五人三十箭全中靶心,还有一个三十箭二十九中靶心,一箭中偏环。
尤其是越风不但射中靶心而且开始追箭,就是后一箭把前一箭劈开,再次插到原处。
而张起则是在那靶心处外围用箭划圈,三十箭绕了均匀的里外两圈。
骑射环节,越风因为张起也给他也进行了初阶精准天赋的改造,他骑射三十箭速射竟然又全中靶心。
张起因为自身天赋决定了成长高度,精准天赋和骑术天赋只能让他达到越风以前的境界。
不过他俩已经远超周围的人很多很多,点将台座中间的那个人已经站起来仔细盯着场中。
后面站着的八个人也窃窃私语。
人群中管理士卒的兵曹左吏王辉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恶毒的盯着场上风采夺人的景阳村六人。
都没什么意外,这六个人肯定是入选了,而且入选的还是士卒要求最高的羽林卫,因为他们中间最差的人都超过了在场考核过的大部分人。
“景阳村的良家子们从没让本吏失望过。”县尉笑着抚须:“他们的村正功不可没。”
张起一直认为单收越风一千两白银的是县尉的主意,后来他发现县尉和豪门望族没什么太大关系。
这县尉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但没有背景,纵使自己身有官职,也和乡绅豪门掰不过腕子。
因为你想收回权力,很容易被这些地头蛇联合起来陷害,然后背口黑锅下台。
只好听之任之,没背景就只能被架空。
今天县尉却当着张起和越风的面给这个中间的军中大官邀功,其本意怎么说都是好的。
张起等人道谢。
“你叫什么?”靠近后,才发现中间这个坐得很直的人,有些衰老了,虽然须发都是黑的,但是他的脸上已经有很多褶皱,是岁月的痕迹。
这个人面色和蔼,说话却利索清晰,他先问了越风,后问了张起,毕竟越风成绩最好。
“汝二人可曾识字,可读过兵法?”知道了俩人的姓名籍贯,他也没有看不起贱籍的表情。
在听到二人学过兵法之后,他眼睛更亮了。
越风看了一眼张起:“风一身所学皆是兄长所授,兄长心中已有韬略,而风还在跟随学习。”
这是越风在帮张起铺路,他也没说张起习得了成体系的兵法,只说他可以教授别人了。
“哦?”听到这个之后,将军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张起。
张起一米八,站直了,老将军得仰视,他低头:“不敢当。”
“尔读过几本兵书?几本史书?”
“起,所读不专心,所学不精研,观书甚杂,且不记书名出处,早已不知看过何书,看过几本。”
“大胆!将军问话,尔模棱两可,罔顾军法,尔等村正没教过你军中不可妄言,更不可不言吗。”县尉故作大怒,示意张起赔罪。
“无妨!”老将军摆手:“先汉忠武候,后人也评论其不求甚解耳。”
“本将有三问,汝可答否?”
“请将军赐教。”张起拱手。
有人递上来几张纸。
原来这个将军每到一县,挑成绩好、读过书识字的人,都会准备这三个问题,让他们作答。
张起并不是特例。
他和越风拿着“试卷”下去了,其他人还要继续考核呢,这只不过是将军会见过关的人走得过场。
张起和越风凑到一起,看了看题目,一模一样。
“按照自己的本心答,不必学我,要走出自己的路。”张起拍拍越风肩膀:“更要相信自己,我也是第一次。”
“汉武帝伐匈奴,汉英帝(本世界刘禅的孙子)抗五胡,皆外族之祸,使汝为卫霍、为姜冉何解?”
卫霍很好理解,但是姜冉却是季汉抗击五胡南下的主力大将,也是抵抗住五胡南下的奠定胜利基调的两代大将。
一个是姜维的儿子,一个是冉闵。
这个时代的冉闵也再次发挥出了光和热,抵抗了五胡南下,也颁布了这个时代的杀胡令。
可以说姜维的儿子挡住了南下,而冉闵杀回去了,俩人都很重要。
第二个问题是:“若汝为大唐上将军,五胡两羌,西域何解?”
第三个问题:“如何续大唐国统万年不倒?兵势如何持续强盛?”
三个问题问遍了古今未来的军事形势,很高大上。
但是将军也知道,一群穷苦农民就算识点字,读点书也说不出个啥。
老将军的问题就是看看这读过书的人的眼界和思维,发现一些可造之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