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每一段旅程都是一处风景,随波逐流的命运不过是看万山红遍的历程。
然而更多的人并不喜欢自己所处的这一段风景,也不爱这随波逐流的命运,他们会怀念,也会有挥之不去的遗憾,在每个失眠的夜里,也曾梦想回到从前,回到未曾弥补的过去。
苏易便是如此,他并不爱这处人生的风景,更多的却是厌恶,或许父母给他取名一个易字,是希望他能过的容易一些,活的简单一些,不过这说法无可考证,因为取名之人早已不在人世。
苏易工作时间不长,才仅仅三年时间,人们都说没有灵魂的工作犹如行尸走肉。
然而苏易却已经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的生活了十二年,这一切的不幸都要从十二年前一场人祸说起。
十二年前苏易还是一名少不更事的初中生的时候,一场人祸夺走了他的一切,那时候正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因为那一年正是2008,举国欢庆却无人察觉他的悲伤。
2008年5月15日,苏易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因为这印有五环样式的日历如同梦魇一般在以后的日子里出现在他每一个梦里,以至于他甚至对于这规则的圆形有些莫名恐慌。
那一日,他一如往常在学校犯困打盹儿,在那个年代,家庭条件还算可以的他配置了别的同学还算少有的手机,偶尔无聊了还会偷偷拿出来娱乐一会儿。
夏日的风带着些许暖意,微微发热的气流从窗口吹进来或是微微掀起女孩子们整齐的刘海儿,或是吹动翻开的书页,在你不经意间,书就翻页了。微暖的风还会带来些许倦意,虽然不知倦从何来,却就是困的睁不开眼睛。
苏易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磕头了,只是脸上的粉笔印清晰的告诉他,老师曾经亲切的叫醒过他,不过即便如此,苏易的困意依旧不减。他无聊的时候想过,或许只有世界毁灭的时候,这股邪乎都倦意才会消散吧。
“这俩天爸妈也不在,中午吃点什么好呢!”,苏易无聊的想着。
似乎是不想再享受粉笔头得到亲吻,苏易强撑着直起腰,顺手掏出早就被他静音的手机,至于听课,语文课好像也没什么可听的,这是苏易一直以来的想法。
只是刚打开手机,数条鲜红的未接标志如同蚊子血般刺眼,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并没有备注。
只是看到这个号码,苏易的眼皮不停的跳动,莫名的,苏易那懒散的困意瞬间被驱散,后来苏易没事的时候也想过这件事,他认为这或许就是预感亦或是一种心灵感应。
苏易本想下课再回一个电话,然而这陌生的号码突然又打了过来,看的出来这号码的主人一直在拨打,苏易盯着微微发光的屏幕,鬼使神差的他有一种必须要接的冲动。
借口去厕所,在老师怀疑的目光下,揣着手机一路小跑,苏易迫不及待的点下了接听键。
“你好!你是苏易嘛?”,在苏易接下电话的一瞬间,他甚至没来得及应一句,那边略微急切的男声就已经响起。
“嗯?你是?”,对方急切的声音让苏易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嗯!你听好,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对方没有回答他,语气却又从急切转为一种犹豫,这种犹豫让苏易更加心烦意乱。
苏易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觉和不妙的预感,“嗯,好!什么事?”
“你是苏易,今年十五岁,你的父亲是苏雄,母亲郑美兰,没问题吧!”
“是的!没问题”,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苏易甚至有一种挂断电话的冲动,只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可以听得出来,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好!苏易,很不幸的通知你,在今天的十五时五十八分,你的父母所乘坐的通杭大巴与过路的货运集装箱相撞,二十三人当场死亡,三人重伤,你父母在死亡名单内,抢救无效!”
苏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时至今日苏易还是没有想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赶到医院太平间的。
再次见到父母,父母头顶盖着白布,苏易没有再看到他们的面容,也没有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只是苏易伤心欲绝,却没有哭泣,双目赤红,却没有泪水,那一年他十五岁,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苏易也已经死了,之后的生活里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台安了程序的电脑,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
之后的程序有些复杂,苏易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签了什么字,他的记忆仿佛只是停留在了那一刻,那个位置,那最后的电话忙音。
十五岁的苏易没有了监护人,依照法律是要交给具有抚养权的第二顺位亲戚扶养的,不过苏易父母都是独生子女,苏易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已经过世,根本不存在其他扶养关系。
最后苏易继承了父母的财产,只不过成年的时候才能够得到,他在未成年时期只能由附近福利机构提供生活费。
只是这一切仿佛都与苏易无关了,好像父母希望他考一个像样的高中,然后呢?应该是上个好大学吧。苏易这样想着,也这样做着。
苏易仿佛对于初高中后面的事情都没什么确切的记忆,好像有些人吧,好像有些事吧!
苏易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很沉默,仿佛不会说话一般。
最后苏易“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名牌的大学,只是之后又该干什么呢?父母应该希望他有个好工作吧。
又是在这样的信念的支撑下,苏易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入职了,这工作时至今日已经干了三年了。
距离那件意外已经十二年了,今天又是一个五月十五日。苏易买了烧纸,买了冥币,回到家中,揉了揉脸,卸下虚假的笑容,脱下光鲜亮丽的西装。
放下笑容的脸庞下是一片木然与沉默,还有些许疲惫,这些年他并不缺钱,父母的资产在他毕业前足够用,而后的工作也算的上光鲜亮丽,工资不错,他孑然一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不会太难过。
至于结婚生子,在苏易的字典里,好像也不存在这些字眼。
甚至在他工作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已经过世父母留下的目标,他已经走到了头。
收拾好烧纸、冥币,苏易赶了个末班车,到了一处荒郊野外,一沓一沓的烧了起来,那化为灰烬的仿佛是他自己的人生。
而在这火光映射之下的苏易嘴角挂起一种童真的笑容,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笑容,不同于白日虚假的笑容,这一刻的苏易仿佛才是“活”的。
只是火焰熄灭的很快,这笑容也渐渐淡去,看了看手表,苏易知道该回家睡觉了,他的作息规律的可怕,甚至可以做到定时睡觉。这种习惯十二年前就有了。
即便是盛夏的上班上学时刻,苏易也不曾再困倦过。
“末班车都坐过了,又得走回去了!”,苏易有些无语的摸摸后脑勺,每年这个时候,自己总是会坐末班车出来,然后走回去,掐着点睡觉。
稀稀拉拉的的路灯灯光照着昏昏暗暗的暗夜时光,灰黑的柏油路偶尔会反射一点点亮光,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乌云遮挡住月亮,今天也不例外。
月亮的光线遭遇遮挡,让本来就灰暗的马路上更加幽暗,这个点的郊外是人迹罕至的,除了苏易脚下沙沙作响的脚步并无它声。
“今年似乎连夜莺都少了许多,布谷鸟也不叫了。”,苏易摇摇头将怪异的想法扔出脑外。
人类对于黑暗是天生畏惧的,可若是对于一个几乎无欲无求之人,那也是没有什么好怕的。
苏易就是如此,黑暗对于他,毫无恐惧可言,更谈不上害怕。
光线对于他来说,只是用来照明指路的,路灯虽然稀少,但是勉强照射的出路径,那对于苏易便没有太大的影响,苏易平静的走着,地上沙沙作响,从一个路灯走向下一个。
“这一个路灯似乎有些不同,好像还有什么字刻在上面”,苏易胡乱的想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路灯上刻着的一行字。
虽然光线不好,但是好歹也是看得清的,只见路灯杆上竖直的刻着大写的“2020”这样的数字。
苏易只当是2020年生产的产品,便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只是刚走几步苏易仿佛撞上了一块玻璃,顿时眼冒金星,只是仔细观察,前方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团空气。
苏易用手向前摸去,却被一块坚硬的物体挡住了,这使得他根本就过不去,这让他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部美剧【穹顶之下】。
还真有这种东西?苏易向四周摸索,发现前路被突然出现的空气墙堵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没有前进的路。
突然,苏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向后退去,这一退就是好几步,直到苏易撞的后脑勺生疼。
“我这是?被关在柜子里了?”苏易心里推测道。
现在的场景就是如此,苏易被四周围看不见的“墙”围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是古井不波的苏易也有些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