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观坐落在阳安县东郊,与龙吟镇相隔不远。它自号为道门的一处传承之地,却并没有得到道教祖庭青龙山的认可,与名列三十五余脉的天灵宗、玄微道也远不能相提并论。但在阳安县这样一个数十万人口的小地方,玉鼎观就是一处令人仰视的存在。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玉鼎观的观主敖和道长在十多年前突破至真罡境,与飞龙门詹门主一同成为全县唯二的武学大师。阳安县本就因地处偏僻而武道衰微,这真罡境的地位自然就物稀为贵,水涨船高了。
詹门主自成就真罡之后,就遍栽桃李广收门徒,门下弟子虽没有太大的出息,但都充斥在官府、卫所等处,依靠一身还过得去的功夫在功名路上打滚。与飞龙门相比,玉鼎观就显得要出尘脱俗的多,除了收受县里富户们的香火供奉、为各级官吏操办婚丧嫁娶之事外,极少和外人打交道。
大多数时间里,玉鼎观都关起门来,教授那些富户和官吏之子习武修行之事。但这一日敖和却从玉鼎观里出来,带着一位老太太来到了苍梧山中齐云岭下。
因昨夜和颜师姐聊的太晚,钟薇睡得格外的香,等到醒过来才发现时间已近正午,她迷迷糊糊地走出土屋,就看见山道上两人慢慢悠悠地爬了上来。她当即惊讶地喊了一声:“阿嬷,您怎么来了?”
“小姐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宋阿嬷小碎步上前,把钟薇抱在怀里,嘴里絮叨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也不跟别人说一声。我听说这齐云岭上现在到处都是山贼,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你要是让人给打伤了,那该……”
钟薇早习惯了宋阿嬷嘴碎的毛病,她先向旁边的敖和道长客气地行了一礼,又回头对宋阿嬷腻声撒了回娇,说道:“阿嬷,你就会瞎操心。那些山贼已经被我师姐给赶跑了,现在齐云岭又回到咱们积生门手里了!”
“师姐,你什么时候有个师姐的?”宋阿嬷原本是上河村的孤寡,只因钟薇年幼丧母,钟泰和便将她请到山上来,既是为了带大年幼的女儿,也给这为老人提供了一份养活自己的生计。在齐云岭上十几年的生活让宋阿嬷将钟薇当成亲骨肉一般,同时也让她对积生门上下有着相当的了解,因此她忍不住质疑道:“不会是骗子吧?”
她话音刚落,孟远和项铁一人扛着两框杂物,从上河村走了上来。看见两位不速之客,孟远挥了挥手亮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招呼道:“哟,来客人了?小薇,你自己先招待着,我把东西放好了就过来。”
钟薇哼了一声,懒得回应孟远,倒是宋阿嬷好奇地问道:“这、这两位是……”
“壮的那个,我也不认识。”钟薇没好气地胡诌道:“矮的那个,是山上蹦下来的马猴。”
孟远将扁担随地一扔,指着项铁,对钟薇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项铁,是昨天拜入积生门的,你应该喊他一声项师兄。”
“至于我。”他向两位客人行了礼,说道:“我叫孟远,也是钟薇的师兄,钟薇这些日子多亏您二位的照料了,在下感激不尽。”
宋阿嬷面露狐疑之色:“师兄?你的师父是?”
“吾师孟咏德,也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听说?”
“孟二爷?”宋阿嬷当即就惊了,“你,你是孟二爷的徒弟?孟二爷他回来了吗?”
孟远眼帘低垂,微微摇了摇头,宋阿嬷看出他的意思,也没再多问。而在旁边等了半天的灰发老道终于走上前来行了个道揖,说道:“贫道玉鼎观敖和,是积生门已故钟掌门的多年好友,见过孟少侠。”
“哎哟,不敢不敢。”孟远退了两步让过老道的礼,客气地回道,“按辈分您也算是我的长辈了,不知敖道长此次来我积生门有何贵干?”
敖和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上去很容易让人升起亲近之感,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钟掌门在临终之前将爱女托付于我,昨日获知她无故失踪,贫道难免心急如焚。好在从宋居士这里听说小薇有可能到齐云岭来了,贫道便跑了这一趟。”
“方才贫道旁听了半天,却没听太明白,不知孟少侠与积生门到底有何干系,为何会出现在齐云岭上,日后又有什么样的打算……”敖和甩出一连串的问题后,轻笑道:“贫道只是担心故友之女的安危,所以才多问了两句,还请孟少侠不要见怪?”
孟远觉得这老道还挺热心的,便也没说怪话,而是简短地回答道:“我的师父是积生门的弟子,不过他早年出门远游,一直没能回来,临终之前嘱咐我和我师姐二人认祖归宗。现在宗门虽然遭了劫难,但既然还有我们这些门人弟子尚在,就不能让它绝了传承。所以我们决意从零开始复兴积生门。”
“少侠的雄心壮志令老道钦佩不已。”敖和赞了一声,却看了看钟薇,嗫嚅道:“那小薇她……”
“哦,这熊孩子昨晚自己跑过来,还因为误会跟我打了一架。”孟远笑道,“不过后来误会解除了,她就吵着也要和我们一起重建积生门。我这边是无所谓,反正有没有她都一样。您要是什么想法,直接跟她说。”
钟薇横了孟远一眼,赶紧抢先对敖和说道:“敖师叔,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只是积生门是在我手里丢掉的,我必须亲手将它重新建起了,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所以敖师叔,很抱歉,比起玉鼎观,我还是更想待在这里。”
敖和见这孩子露出如此认真地神情,便叹了口气,道了声,“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
刚说完,他看了看山上这一片荒凉的景象,又有点后悔的样子,回头对孟远说道:“孟少侠虽然勇气可嘉,但从零开始振兴一个门派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们会遇到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
他的目光在项铁和孟远身上掠过,又说道:“依我看,二位应该都还未突破到化劲的层次吧,与小薇比都尚有不如,万一再有贼人来袭,又该如何抵御?”
“没关系啊。我打不过,还有我师姐呢。”孟远抬头看了看上方,只见一位身着绿色轻袄的女子从高处的绝壁孤峰上飘然而下,姿容优容轻盈有如林中仙子。所有人都扬起脑袋愣在了原地,只有孟远笑着挥手招呼道:“你说是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