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周五晚上没有饭局，不过安绯得赶紧追赶博士论文的进度。第二天早上浑浑噩噩，十点多才起床。下楼的时候发现妈妈早就把早饭做好等着她了。“快来快来。”安绯妈妈赶紧从厨房把温着的水波蛋拿出来放在安绯面前，安绯尝了一口，撒娇地说，“妈妈做的早饭还是那么好吃，谢谢妈妈。又去染头发啦？真好看…”母女两人正腻歪着，安绯看见爸爸踱步从外厅走来，她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地叫了一声“爸…”。随着年龄的增长，安绯对她爸的感情从亲昵到仰慕，又从矛盾到疏远，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他俩到底怎么变成了这样。可能是由于自己的爸爸比别人的爸爸都更年长一些吧，安绯找不到别的理由。
安爸爸严肃地问，“早上天一妈妈打电话来了，为什么分手？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安绯没等她爸说完，就狠狠地放下刀叉，起身往楼梯走去。安绯爸爸显然已经习惯女儿这么任性的样子，但还是气不打出一出来，呵斥到她：“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绯回到房里，趴在自己圆形的床上，心里只剩难过。虽然王天一是爸爸朋友的儿子，也尝试过，不过安绯还是觉得这份感情从开始之时就少了些什么，这两天的确非常纠结，实在不想坚持下去。之前每次跟爸妈提起这件事，妈妈总是劝自己再努力试试，实在不行就算了，而爸爸却坚决反对。
其实，安绯有时候能够理解父亲对自己的期待，就像小时候一样，但似乎这些期望之中，父亲并没有给自己任何其他的选择。她不知道父亲时候懂得他的期望越高，女儿所需付出的努力也就越多，每次争论的结语往往都是一句“我是为你好”。安绯已经不记得，从小到大有多少个夜晚以泪洗面，并非是由于成绩或者事情做得不够好，仅仅是因为没有做到完美而已。不知道其他的家庭会不会也是这样，安绯想着。的确，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社会中弱势的一方，无论他们生活在什么样的阶级，而子女们在这场家庭战役中，却变成了弱势的一方，毫无还手之力。安绯翻过身来，窗外北京的风已经停了，雾霾开始从远方蔓延而来，昏沉的天空，让人无力看透。还有，今天的蛋，其实有点酸。安绯心情一下低落到了地点，除了自己难过，也不知道该找谁倾诉。她翻开手机，想着林天然昨天凌晨发的微信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我们去“三个字，我们去哪儿？傻子……
齐亮给林天然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林天然爬起床，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空气已经开始囹圄，都想不起来昨天是怎么到的家。“走吧，吃面去，然后去打球。”“你精神真好，这个雾霾天，容易肺癌。在哪儿……”“金融街边上这，来就是了，当吸毒了。”林天然想想，反正这个周末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顺口答应了。但还是佩服齐亮的战斗力，昨天干到那么晚今天还有精力打篮球。不过，不一会儿，齐亮干的事情又刷新了他的崇拜之情。因为这个家伙中午吃个刀削面还饶进去了两瓶啤酒，外加一头蒜，林天然看着就恶心，调侃地问齐亮：“你不怕臭么，万一别人误会你中午吃的是屎呢……”“不怕，野球场怕啥，我这是双重火力，放屁嗝听说过么…服务员，再来一瓶。”林天然陪他把最后一瓶喝完，再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雾霾已经很严重了，的确像北京人自嘲的那样，跟吸毒一样。
底线运球，转身，投篮，投出去的那一刹那，齐亮突然对着林天然大喊“有了！”，只见篮球打到篮板边缘，弹回到林天然手里。“呸，真像。”这个雾霾天，篮球场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水平又太高，林天然和齐亮只好俩人无趣地一对一。再一次，林天然压低重心，对着齐亮运球，就在打算突破的一刹那，齐亮对着林天然打了一个充满能量的嗝，把林天然恶心坏了，放屁嗝果然名不虚传。齐亮一把抄起运丢的篮球，扭头冲着林天然喊道：“好断！”“不行了不行了，暂停，我要缓一会儿，要吐。”
齐亮跟林天然俩人左推右搡，一屁股就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隔栏上了，一人点上了一根烟。“你这个水平不行了啊……你以为喊有了就能进是么……”林天然笑着说。齐亮摇摇头，“别闹，刚才打了20分钟了吧，才三比三平，你好意思说我…”说完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想着上次他们像这样一起打篮球时高中毕业的时候，毕业之后各奔东西，齐亮去了四川，林天然去了美国。想到这里，林天然开口问道“你去成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胖成这样了？”齐亮并没有直接回答，捡起球运到罚球线，转身，目光坚定地抬手投篮，命中，空刷。林天然站在篮下，接到球传给他，再一次，空刷命中。齐亮松了口气，“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不过，这件事情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林天然知道他是认真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件开心的事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分担自己兄弟的悲伤，林天然拿起球在篮下，打板投篮。“擦，说吧……”
原来齐亮去成都的第二年，经常光顾一些酒吧和夜店，家庭富裕的他很享受在酒吧挥金如土的生活，更不用提那种走到哪儿都倍受欢迎的感觉。有一天，他在一家酒吧打赏了一个地下乐队的女主唱，之后她下来以后请齐亮喝酒，两人就此结识。齐亮当初很吃惊这个女生竟然也不过是二十出头，非常喜欢她酷酷的样子，他实在是迷恋上这个一上舞台就能散发出无限的能量的瘦小四川姑娘。他们发展的很快，而无论在哪儿，齐亮一有时间就会跟着去，给她订最好的宾馆，她也很享受能够拥有齐亮这个忠实粉丝，还有那些她平常无法企及的物质生活。
不过，几个月后的一天，当他们在酒店耳鬓厮磨的时候，她掏出来一粒药丸，怂恿齐亮吃了，告诉他这能让他们更舒服。喝了酒的齐亮，在那个关头，没有抵挡住诱惑。之后情况急转直下，从药丸到粉末，开始的时候都是她带来的，没有几周，就带着齐亮去买了。几个月后，当齐亮爸爸发现自己儿子开始用信用卡大量取现，敏锐的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齐亮开始还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但当老爸停了自己的信用卡了以后，走投无路的他开始祈求自己深爱女人的施舍，结果还是被无情地抛弃。齐亮越来越烦躁，夜里一根根地抽烟，坐在校园的长椅上，齐亮回想自己如何坠入这段深渊，突然恍然大悟，这一切似乎就是一个布好的局，自己不过是这个小巧女人的棋子而已，其实命运从未掌握在自己手中。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的魔鬼，齐亮拿起电话打给爸爸，坦白了一切。没有跟任何人说，他休学了一年。在戒断反应和激素的双重作用下，齐亮的体重爆发式地增长，但幸运的是，他终于无尽的漩涡中逃了出来。
林天然听完以后，默默地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悲从中来的感觉，压得他胸口难受，倒不是为了齐亮惋惜，而是一种深深的自责，他不住地想，如果当时自己就在兄弟身边，能不能把他敲醒，就像过去齐亮高中的时候一次次把自己从放弃边缘拽回来一样。“别想了，当时就算你过去把我往死里打也不一定能拦得住我……我自己都拦不住我自己……”齐亮太懂林天然了，脸上轻轻笑着，嘴上淡然地说。“我挺为你骄傲的…”浪子回头的话林天然不想多说，谁又能知道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究竟经历过什么呢，齐亮的痛苦和煎熬，自己又怎配妄自评价。这时旁边球场上的人来得差不多了，其中似乎是最年长的跑来问他俩“一起打会儿么？差俩人四打四。”“别想了，走着！不过千万别跟别人说，你知道现在社会怎么想我这种人的。”齐亮拽上还没缓过神的林天然就走。
之后他们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齐亮凭借自己的生化武器大杀四方，两个人玩得尽兴。等散场的时候，林天然看见一条汤越发来的微信提示，“出大事了！”接着一个捂脸的表情。拿起来给齐亮看，“嗨，上次他这么给我发这话的时候他买了双假鞋……还有表情……估计又没啥正事儿。”齐亮拿过林天然的手机开始翻着。的确，汤越的确是他们几个之中的大闲人，自从辞职回国后，大半年其实什么都没有干，无非就是四处玩玩，找工作的话也是四处碰壁，前一阵倒是嚷嚷着说考考英语什么的，要出国。
“哎，电话”。齐亮把手机递给林天然，一看是李主管打来的，他立刻接了。“领导，听您指示。”“财务顾问那边的估值出来了，我非常不满意，两件事，第一，你把他们模型中的所有错误都找出来，起草一封邮件，说他们的不专业，发给我看，第二，在他们的基础上，改一个合理的数字出来。我计划三周以后过投决…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做了，干我们这行每年都有这么几天是最累的，坚持一下！”挂了电话，虽然还没开始工作，林天然就已经感到疲惫席卷而来…“你晚上干嘛？”林天然问齐亮。“KTV啊。”他笑嘻嘻地答道。
去公司的路上，林天然边走边查自己的工作邮件。天气实在是太差了，黑压压的天再加上雾霾，真希望快点下雨，他心想，不知不觉就到了办公室。迎接他的工作并不轻松，首先，顾问团队有三个人，而他只有一个人，这么大规模的交易，财务模型异常复杂，林天然一行一行地仔细研究着顾问发来的表格，说实话，究竟有多大自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工作，他也说不清楚。但这儿的领导们似乎从来未曾考虑过工作的难度，他们喜欢给你一个截止日期。不过完全相反的是，虽然才来几天，林天然就已经听到了无数老员工对他的教诲，“给多少钱干多少活”，“来不及就先交上去”，“不要效率那么高”，不过每当听到这些话林天然就感觉怪怪的，难道我不是来为公司创造价值的吗？他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另外，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年轻人来说，最难受的倒不是功力尚浅，工作吃力，而是早早丧失奋斗的理由，浑浑噩噩地终此一生。林天然自己这么安慰着自己，谁让他选择挑战这样一份工作。没过多久，林天然弄清楚了为什么李主管那么着急让他回来干活，虽然顾问发来的模型有不少小的结构问题，关键还是在估值得出来的数字不能让他满意，林天然的判断是因为较高的贴现率与成本的使用。于是他起草了一封长邮件，详细列出了模型中存在的问题，还有自己判断的结论，就当准备发出去的时候，林天然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在邮件前面加上了一句：“李老师，我打算如此回复财务顾问，妥否，请您指示……”
李主管是典型的国企领导，不喜欢被人问起无所适从的感觉，因此要求每一封邮件都需要先报送给他，虽然这样效率有点低下，不过绝对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或者是显得自己无力掌控，用他自己的话说，在领导眼中，他就是这个团队的代表，所有的功过也不过是他一人承担。虽然在专业投资的工作上，特别是财务分析、建模估值这些技术方面，李主管的能力的确有所欠缺，只能依靠像林天然这样从市场化机构来的员工。但如何管理这些未经世故的年轻人，他早已轻车熟路。没一会儿林天然就收到了他的回信：“非常好，直接发给他们，下周找时间一起过一下。”
等林天然处理完这些事情，差不多已经晚上八点了，崔一博打来电话。“儿子，干嘛哪？”“呸，怎么跟爸爸说话呢…加班呢…你在哪儿呢？”“刚下班，现在去抽烟的地儿……”崔一博和林天然俩人是发小，虽然互相认识的时候已经不会光着屁股了，但俩人打小就住在一个院里，算是光膀子的交情，彼此再熟悉不过。崔一博也是干金融的，现在在一家国有企业任职，不过跟林天然这种前台人员不太一样，崔一博性格更加稳住，做的是中台业务的风险管理方向。赚的钱不多不少，但是喜欢抽上一口雪茄。
不一会儿林天然就到了，崔一博已经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面前摆着一杯可乐，一看到林天然马上就嬉皮笑脸起来，不过没等他开口，林天然抢占先机“哈哈哈，中台的领导们也要加班啊！”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对面。“我这个也就是去单位上上网，跟你的性质不一样……短丘，谢谢……”崔一博显然不服林天然的挑衅，一边跟站在旁边的夜班经理点着雪茄。“我要气泡水……短丘是啥？”林天然好奇地问道。“短款丘吉尔，一种雪茄，土炮……”崔一博一脸无奈。
林天然心不在焉地拿起绿色的汽水瓶，慢慢地拧开，崔一博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他了，吐了一口烟圈，问道：“怎么了，今天这么不开心……”林天然漫不经心地把水倒进放满冰的玻璃杯，听着气泡破裂的滋滋声，把矮脚杯倒得满满地，无精打采地说了一句，“可能天气不好吧，太阴了。”“别扯了……”崔一博看他不想说，自己也就不想多问，其实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好到就算俩人一言不发都能面对面坐上半天不觉尴尬，算是一种默契，崔一博又吐了一口烟圈，“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林天然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比如说昨天晚上跟谁喝酒去了，喝了还不少。”“你怎么知道我去喝酒了？“林天然吃惊起来，他并不记得昨天有跟崔一博提到过这件事情。“何止是看见，我昨天把你从小区门口捡回家的好吗？你早上没有发现自己菊花疼吗？”“滚滚滚，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林天然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喝断片了。“昨天半夜吧，我忘了几点，早就睡着了，然后半夜电话叮铃铃响，一看是你，以为你进去了，让我去捞人，然后一接电话，你就说了一句：“把我扔回家，小区南门。”然后你就没声了。然后我穿了条裤衩就去找你，看你躺在门口花坛那儿……给你抬回去真的太费劲了……然后到你家把你扒了……不知道你现在菊花还疼吗？“
“从某种角度讲，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这要是冬天今天就得给你上坟去了。”崔一博开心地嘲笑着林天然，林天然看着崔一博，哭笑不得，自己实在是忘了昨天的窘境，只隐隐记得的确是有人给自己弄回的家。崔一博是内向的人，但在林天然面前就是个外向的人，俩人从小到大一起干的缺德事儿说也说不完，但有些事情，林天然自己不说，崔一博也不会问，就好像林天然在美国这几年到底做了些什么，是不是也像小时候一样有那么多女朋友之类的，毕竟他也不是很关心。俩人有的没的瞎扯着，大部分时间都在互相挖苦和讽刺，像所有叙旧的老友一样，旧时的回忆总是那么快乐，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多的则是担忧和茫然。一聊到工作，听到林天然抱怨工作压力和不合理的设置，崔一博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淡下去，像一个在体制内浸淫多年的老干部一样，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告诫到林天然：“在这种机构生存，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最重要的不是你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或者这么说，你能干的别人也不是干不了，但大家都是一样，只做好领导交代的就好了，中国的机制就是这样……”
林天然有些不服气地张嘴打断道，“可是……”话刚说出口，他看见崔一博有些落寞的眼神，便打住了。林天然也知道崔一博所经历的过去，他本科一毕业就进入了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他曾目睹女同事加班加到流泪，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继续加，也见过同事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身体吃不消年级轻轻送去摘除器官，而他自己，也曾太过拼命短短一年时间内住了两次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所以当他找到新工作的时候，他毫无遗憾地交了辞呈，虽然薪水远远不及他的预期，但他更看中体制内稍显轻松的工作状况。崔一博心里当然比自己更加熟稔国企里的生存法则，如何照葫芦画瓢地掌握怎么推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职责。“唉……”林天然没再反驳，崔一博继续说道：“总结起来，工作环境和质量虽然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但你不是老板，作为打工的，你只要保证领导安排的工作做完就行了。”
“如果领导不懂瞎安排呢？你也会照做吗？”林天然不再换了种态度，有些好奇地采访崔一博。“当然了，教育领导也不是我们的工作，教育领导是市场的事儿，虽然你知道按着他们说的做不行，可是你说了人家领导也不信，你得让他们自己反应过来才有用。”崔一博摊开拿着雪茄的手比划着，指尖轻轻触碰着茶几表面，认真地说道。“那这不是无用功吗？到时候还要返工。”从未在国内工作的林天然显然无法理解这样的流程。“你要明白，这些企业雇你来并不是因为你有脑子，他们只是需要你的脑子去做他们的事儿，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啊朋友！”说到这儿，崔一博脸上泛起笑容。林天然摇着头无奈地笑笑，又问道“那万一最后领导真的被市场教育了呢？他们不会怪我们没事先提醒他吗？”“当然怪你了啊！但是他们面子上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是下属的执行能力不够，所以失败了。”林天然瞪大了眼睛听着这些虎狼之词，崔一博继续笑嘻嘻地接着说“但是他们抱怨完以后就不会继续这么干了，也不会真对你怎么样，大家就相安无事。”
“那最后岂不是，就是所有人陪着几个人浪费时间吗？”林天然悻悻地说道，眼睛转向窗外，看着窗对面酒店富丽堂皇的灯光，在雾霾中显得那么模糊与迷幻，连黑夜都是如此昏沉。“虽然这么说怕打击你的热情，但这就是时代，你回来之前就该明白的。”崔一博用力掸了下雪茄，缓缓地仰身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吞云吐雾起来。林天然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之后手指在茶几上蘸着矮脚杯的水痕划着圈，这次平静地问道，“那你怎么办的？放弃了吗？”崔一博依然半躺着，悠悠地说道，“想点别的呗，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说我最近就在读《金刚经》……”说到这儿他笑着坐了起来，“要不然就调整战略，你不想干的事儿，领导不催就不做，领导催就做不好……”俩人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反正我还想再试试，我觉得应该有机会。”林天然看着面前的杯子，坚定地对自己说着，杯子里的气泡挂在杯壁上，缓慢地破碎、消失，没有一丝声响，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就得接受了么？不能努力改变一下吗？”林天然挣扎地说出口。崔一博实现从自己手机上挪开，有些不耐烦得说“可以啊，等着累死呗，还没效果……本质上都一样，你给领导擦屁股，领导也有要擦屁股的领导，何必呢？”
三里屯的一间酒吧里，“哎，你说他们几个怎么不关心我们一下？”汤越嘬着自己面前的饮料，摆弄着手机问对面的李晓冉。李晓冉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拿着吸管随意地搅拌着面前的鸡尾酒“你还想要多少人知道啊……”。汤越笑着说，“当然要全世界的人都赶紧知道啊，省了夜长梦多，建个群通知一下……”汤越说着就建了一个群聊天，“我和李晓冉在一起了！”他自己边说边摁着手机，李晓冉一脸无奈看着幼稚的他，但也任由他胡闹下去。毕竟这个世界上生离死别的痛苦大部分人都体会过，但失而复得的运气怕是没有几个人有机会，想想他们运气的确还算不错。
林天然手机突然亮了，是一个新建的群信息，“没人理我吗？”“我和李晓冉在一起了……”汤越发过来信息。林天然嘴上嘟哝了一句“流弊”，脸上挂满发自心底的笑容。他看着窗外，心想这昏沉的一天终于有了一丝色彩，虽然窗外雾霾依旧。
